原來無塵道長年幼時父母雙亡,成了孤兒,當年木道爺雲遊之時碰到了他,見他可憐,於是問他願不願意出家做道士,他不停的點頭,說願意願意。於是木道爺便帶著他上了伏龍山,在木道爺的引薦下,拜了白龍觀的主持彭法一為師,開始學習科儀經律及三山符籙之術。
故此,那木道爺算是戴無塵的接引道人,二人感情也比較深厚,年輕的時候戴無塵經常往這八臺山上跑,來看望道爺。只是後來木道爺年歲大了,經常閉關修行,而無塵道長的師傅法一道長仙逝得早,他做了白龍觀的觀主後,雜事纏繞,也極少下山去,所以這二十來年裡,才沒有來往過。
待我們進了屋子後,便看到無塵道長正屈膝半跪在一名青衣老者跟前,嘴裡道爺道爺的亂叫,激動得彷彿話音裡拖帶著哭腔。我進去後只見了一眼那老道的容貌,便驚詫得瞪大了雙眼,如同見到異人奇士一般。
那老道正盤腿坐在一張兩尺來高的柏木榻床上,面色蒼白,腦袋比較方長,眼窩凹進,很是清瘦,彷彿那頭骨上除了那一張包裹的麵皮,便沒有一丁點的肉了。再仔細一看,才看到他那頭上根本沒有一根頭髮,甚至是眉毛和鬍鬚,也不曾見到一根。打個比方說,就如同一個人的脖子上,頂著一個發亮的油葫蘆。
那模樣與其說他是一個道士,還不如說是個和尚的妥當,只要披一張袈裟在他身上,活脫脫一名得道高僧的樣子。腦袋就跟木頭雕刻的一般,少了一絲人的氣息,所以說同道中人送這老道爺一個綽號——木腦殼,如今看來這個稱謂還真是非常恰當。
這時候那無塵道長正將腦袋埋在他懷裡,一個勁的爺啊爺啊的亂叫。那光頭老道右手輕輕的撫摸著無塵道長的後背,半眯著眼睛瞅了瞅,問道:“這是哪裡來的智障,一跌進門來就爹呀爺呀的亂叫,這鬍子比狗尾巴還長,還只當自己三歲五歲呢!”
聽了這話,我們都笑了起來。無塵道長將頭一仰,說道:“哎呀道爺,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只當你眼色不好,原來你這腦袋也不好使了呀!可千萬不要成了老年痴呆……”
“痴呆你媽個腳,你一天就咒道爺我嘛,你個機靈鬼,真是難得上我這裡來,我是說我這幾天左眼跳個不停,左眼跳災要倒黴,原來是你個小兔崽子前來消遣你道爺來了。”那老道慢吞吞的說道。
這時候我們一群人魚貫著進了屋,站在他二人對面,笑著聽他們的對話。趁著他二人閒聊的功夫,我掃視了一下這間屋子,一張矮腳木榻床,一張木桌子兩把太師椅子,牆上掛了一副老君像,整個屋子光線昏暗,陳列極其簡單,佈置得很清雅。
“是呀道爺,我可想死你了,二十多年未見了,道爺你看看,我這頭髮鬍子都想白了。”無塵道長指著自己的頭髮和鬍鬚,一本正經的對著那老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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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臉!你個鬼娃娃翻過年後都六十三了,頭髮鬍子難道還不該白幾根?你只當你是萬年青了……道爺問你,你上來做什麼?怎麼,是不是那伏龍山的姚老道翹辮子哽屁了,請我過去打喪火,吃他幾天飯去?”那老道依舊端坐著,睜了半隻眼睛,微微低頭望了一眼無塵道長,輕輕搖晃了一下光溜溜的腦袋說道。
“誒,道爺說錯了,我大師傅身體好著呢!他老人家頭幾日說清明節要到了,喊我給你燒了一把黃紙,見沒有主兒來認領,覺得稀奇,於是吆喝我過來看看你老人家是什麼個情況,好回去給他彙報彙報,免得叫故人擔憂。”無塵道長壞笑著答道。
那老道一聽,一巴掌拍在無塵道長後腦勺上,罵道:“個死娃娃,你師父去世得早,姚老道又是個慈母樣兒,沒有把你給教育出來。你們看看,成天咒老子死,等著,等道爺我坐化後,有一雙爛草鞋留給你兩爺子的。”
大家都開懷的笑著,如同在聽二人說相聲一般,那榻床上坐著的光頭老道,正是被稱為當今西南道家三老的木信義,木道爺。他是這八臺上松雲觀的前任主持,年高德茂,地位崇高。
見二人玩笑話開得差不多了,這時候相木匠笑著過去對著那木道爺深深的作了一揖,道了一聲好說道:“道爺,相華清給您老請安了。”
那老道放開無塵道長,對著相木匠眨巴了幾下渾濁眼睛,說道:“華清侄兒,你過來,讓我看看。”於是相木匠急忙走上前去,蹲在那老道面前,那老道拉著相木匠的手,仔細的望了一番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小子,雜老得這麼快呢?那年我去伏龍山參加羅天法會,路過石門村的時候,見到你還年輕著呢!”
相木匠笑著說道:“是呀道爺,歲月不饒人,我也老了。”
無塵道長接過話來,說道:“道爺你真是會說笑話,你也不想想,羅天法會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告訴你,馬上二十八年了!那年我三十五,他相華清三十二,我這得純師弟還三十不到,能不年輕嗎?”
大家都笑了起來,木道爺也微微一笑,說道:“也是,我真是糊塗了,一眨眼快三十年過去了,我還只當是前幾年的事情。”
“看看,終於承認了,承認自己糊塗了!”無塵道長拉著那道爺的手,撫摸著說道。
這時候松雲觀的觀主龐得純笑著說道:“看看,看看,戴師兄一上來,師父他老人家一直笑著,話都說了好多,要是平時,這屋裡可難得聽到一句話來。”
“哈哈,我可是道爺的開心果,這麼說來,那你龐主持可得給我發月例才行。”無塵道長衝著龐得純嚷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於是我們一一上去,給老道爺作揖行禮,那道爺一個個的打著招呼,等最後輪到我的時候,我給那木道爺作揖後又跪拜著磕了一個頭,道爺示意他的三徒弟孫得元將我扶起來,然後道爺一把拉著我的手,笑呵呵的說道:“好孩子,行這麼大的禮做什麼,石柏年幾十年的心血,可算是沒有白費了!”
這時候站在旁邊的三叔急忙接過話來,說道:“當年起那法壇的時候,可是多虧了道爺的鼎力相助,如今小石九行個大禮,定然是應該的。”
那老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舉手之勞,說這些就客氣了,就憑他祖父當年和我的交情,也不要再說這些客氣話,叫人生疏了。”
“那是,那是。”三叔急忙說道。
最後道爺喊我上來就多住段時間,說以後有空的時候,還要經常來才行。對於他老人家的盛情邀請,我急忙點頭答應著。
寒暄過後,這時候那龐得純早已安排了兩名小道士端了十來把凳子進來,圍著木道爺的床榻擺放著。於是無塵道長坐在木道爺的右手邊,龐得純坐在他的左手邊,其他人沒有什麼講究,就近圍攏著床榻坐下而已,而我緊挨著三叔坐在相木匠的旁邊。現在這屋裡除了我們外,就剩下木老道師徒三人。
“說吧,你小子是沒事求我是不會上來的。”那老道微微側了一下身子,眯著眼對著無塵道長。
無塵道長哈哈一笑,說道:“瞧道爺說的,我倒是想來看你,但聽說你不是常年閉關嘛,我哪裡敢來討擾你老人家。”
那老道朝著無塵道長努了努嘴,說道:“嘴臉,說正事,到底為何而來?”
無塵道長微笑著連忙點了點頭,說道:“道爺,我們這次前來,是為了老龍溝白僵洞的事情來的。”
那木老道聽了,微微一怔,半睜著眼問道:“你們伏龍山遠在兩百裡之外,他白僵洞的一窟鬼在那深溝裡呆了幾百年,地府的陰差都任之由之,你們管它作甚?”
“道爺這是裝糊塗了,你和那老鬼做了幾十年的鄰居,難道最近你沒聽說那老龍溝有寶貝的訊息?”無塵道長側著身子往老道那邊微微一靠,然後說道。
“有個屁寶貝,這話多了,想想這一兩百年來,進溝尋寶的人不計其數,可有誰找到了?沒找到什麼寶啊貝啊,反而丟掉小命的人可不少咧!”那老道搖了搖頭說道。
無塵道長微微一笑,說道:“道爺,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我們已經打探清楚,那溝裡的白僵洞內,確實有寶貝,而且還與魯三有莫大的干係,要不然,我們過來做什麼,我們又不是貪圖別人家寶貝的人,故此我們才不辭辛勞過來走這一趟。”
“和魯三有莫大關係?”那道爺問道,然後轉過頭去看了看三叔幾眼。
“對,聽說那白僵洞的寶貝,是魯三金丹派的掌教信物——金元帝鍾。”無塵道長沉著嗓子說道。
“金元帝鍾!”那龐得純聽了,有些驚訝,脫口而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