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幻世當空
“驚喜嗎？”虛幻的人影緩緩凝實，帶著三分戲虐，三分震驚，三分惱怒，和一分好奇。
“吼！”搖曳的應龍再次騰空，瘋狂的向猴子衝來。
“哼！”猴子頭也不回發出一聲冷哼，單手一抬，應龍被定在了空中，絲毫動盪不得。
“長蟲就是長蟲。”猴子撐開的手掌慢慢握緊，半空中掙扎的應龍卻是不住顫抖，眼底流露出強烈的不甘。
“嘣！”應龍炸成血霧，龍目內泛起的淚光隨著鮮血散下。
“你們根本不瞭解天道……如果天道能被這樣殺死，我又何苦籌劃千年？”猴子玩味的拉著頭頂的羽翎，竟然愜意向後倒去，隨著他的後仰，一朵祥雲從他身後升起，穩穩的托住了他，如同倒在一張舒適的沙發上。
“你……”李一鳴掙扎的想站起來，可卻連手都無法抬起。
“都說器魂隨主，你看看你，哪裡有他當年半點影子，秉承大聖意志……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話。”
“聽話，乖，匍匐在我的腳下，我也許還能考慮，讓你出現在我的成列架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你還是有點收藏價值的……當然，是做為一條棍子……”
柳夢冷冷的注視著對方，緩緩轉頭，溫柔的看向了懷中的李一鳴。
“喲，你那是什麼眼神？莫非，你真以為，你身上殘存的那點天道氣息能於我抗衡？別說，一開始還真給你嚇了一跳。”猴子愜意的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睛玩味的看著柳夢。
“不過……雖然我很討厭鳥，但你的男人如果給我磕頭求饒，我也許會考慮留你一個全屍，將你製成標本，和那條棍子方在一起……嘿嘿！好主意，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我很仁慈？”猴子誇張的舞動雙手，來回比劃著什麼地方擺棍子，什麼位置放標本，玩的不亦樂乎……
“我的男人，即便是死，也會死的轟轟烈烈……”柳夢目光始終停留在李一鳴臉上，那個流血的窟窿讓她心碎。
可她知道，猴子說的沒錯，自己身上的那點氣息，不可能於猴子抗衡，也正因為那若有若無的天道感應，她才更加明白，眼前這只猴子的可怕。
“哦？轟轟烈烈？難道這還不算？”猴子聳了聳肩，指了指周圍滿目瘡痍的廢墟。
“算不算，不是你說，要我說。”柳夢冷冷的開口，可話音剛落，他體內的火焰便不由自主的燃燒起來。
眉心的豎眼緩緩撐開，一道似有若無的光罩在身前亮起。
猴子見此情緒眉頭一皺，剛要抬手，可看到那光罩亮起的時候，卻是撇了撇嘴角，冷冷的注視著柳夢。
天道屏障……這就是柳夢身上殘留的氣息，他此刻攻不破……
“夢……你……”李一鳴察覺出了柳夢的異動，艱難的抬起頭，卻對上了柳夢柔和的目光。
“這一生，我很滿足……”柳夢嫣然一笑，下一刻，柳夢眉心的豎眼徹底撐開，周身燃起熊熊烈火，而近在咫尺的李一鳴卻是不傷分毫。
這火焰來的快，收的也快，僅僅一瞬，盡數收縮進了那閃耀紅光的豎眼，只是火焰收攏的同時，也帶走了柳夢的身軀。
一隻孤寂的眼球靜靜懸浮，散發著璀璨，散發著溫情，散發著濃濃愛意，散發著滔天殺意……
眼球落入了李一鳴空洞的眼眶，一閉，一睜，兩道星光從眼底爆射，一紅，一紫……
虛幻的光罩慢慢消散，李一鳴卻如雕像般的站立。
猴子慢慢從祥雲中站起，挑著眉頭看著李一鳴。
而李一鳴始終沉默不語，只是直直的看著前方。
“就剩下你了……怎麼玩？”猴子歪了歪頭，伸出了猩紅的舌頭。
“你從來沒想過，他當初是怎麼想的嗎？”李一鳴卻是不理會猴子的挑釁，而是默默轉身，看向了遠處那塊滾落的石頭。
“嘣！”石頭碎為粉末。
“別在我面前提他……”猴子呲牙咧嘴的放下手，兇狠的瞪著李一鳴。
石頭被猴子一掌拍碎，李一鳴也不惱，而是平靜的掃視了一眼周圍，慢慢將目光落到了猴子臉上。
猴子甩了甩胳膊，緩緩的撐開雙手，鋒利的爪子寒光凌冽。
“六耳……收手吧……”李一鳴淡漠的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嘆息。
“嗯？”猴子忽然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向後跳開，腳下的祥雲隨風擺動，靜靜的消失。
“從我覺醒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為什麼是我？”猴子的動作沒有引起李一鳴的變化，他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
“漏洞……天道的漏洞，天道為什麼會有漏洞？這漏洞又為什麼會是我？直到剛才，我才如夢初醒……”
“你……你……是你？”猴子忽然瞠目結舌，死死的指著李一鳴，渾身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收手吧……”
“收手？你讓我收手？當年白骨被寸寸捏斷的時候，你怎麼不叫我收手？當年老牛被抽經扒皮的時候，你怎麼不叫我收手？當年百萬妖兵被活活煉化，你當時怎麼不叫我收手？”猴子忽然暴跳如雷，揮舞著拳頭如痴如狂。
“你根本沒懂……白骨……老牛……羅莎……小獅子……還有那在八卦爐中生生獻祭的百萬妖兵，他們要的是什麼……”李一鳴語氣沉長，帶著一絲不忍。
“我不懂？笑話！天道偽善，欺凌眾生，我現在翻了他的天，佔了他的位，我替兄弟報了血海深仇，你說我不懂？”猴子面目猙獰，咆哮的獠牙散發著嗜血。
“天……依然是天，即便你滅了整個世界，也依然還是。天道……什麼是天？什麼是道？那是規則……”
“規則可以由我來定……”猴子漸漸陰冷，望著李一鳴的目光閃現殺機。
“唉……你還是不懂……”
“等我殺了你，也許我就懂了……”猴子語氣冰冷，話音落下，忽然原地消失，化作一道殘影向著李一鳴射來。
“啪！”猴子甩起的右腿被李一鳴穩穩扣住，勁風掃過，李一鳴身後的廢墟如沙漠掛起了沙塵暴，瞬間被席捲一空。
“轟！”一道紅芒從李一鳴身上亮起，璀璨的光芒外射，閃耀著猴子幾乎睜不開眼睛。
黃金龍紋甲，玄青踏雲靴，冥火紫金冠，寒水冷玉帶……一套和猴子一模一樣的金甲出現在李一鳴的身上，唯一的區別是，李一鳴的右手穩穩的提著一根金光閃耀的盤龍棍……
“呯！”猴子當頭砸下的利爪被長棍所擋，一陣波紋盪漾，猴子順著聲浪跳開。
李一鳴的背後，點點星光遊走，在地面迅速凝聚，赫然凝聚成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圍圓。上有九竅八孔，外形如老僧入定……這正是被猴子一掌拍碎的那塊。
只不過這塊石頭，此時如水晶般的晶瑩剔透，內部隱隱泛光，而光華的輪廓，卻是一隻端坐不動的猴子……
細細看去，石頭中心，那端坐不動的猴子眉心處，卻是缺了一塊，呈空閒狀。這少掉的一塊如指甲蓋大小，形狀並不規則……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李一鳴望著石頭喃喃自語。
“吼！”猴子卻是發出一聲咆哮，身形在空中一連三換，閃耀著黑芒的利爪對著李一鳴抓來。
“呯！”李一鳴單手抬棍，穩穩的探出，準確的頂在虛空中猴子胸口，將其捅向了遠處。
“不可能！我已經是天道，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猴子一個翻身，在空中落地，雙抓瘋狂的拍打著地面，一條條鴻溝在他腳下蔓延。
“天……不可逆，不可封，不可換，不可滅……”李一鳴平靜的看著對方，再次緩緩開口。
“放屁！不可逆，不可封，不可換，不可滅。那你當初為何反他？”
“為了離……”
“離……”猴子神情一頓，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將這天地隔離，換蒼生一份安寧。”李一鳴平靜的回答。
“我不信，我已經將天道封印，我已經成為了天道！”
“你封印的是念……而非天……”李一鳴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棍輕輕放下。
“什麼？”
“當年我自封修為，將這天地隔離，我本以為，將天地分離之後，這蒼生便安寧了。可我後來我才知道，我隔的了天，離的了地，卻分不開魂。萬物皆有魂，有魂即生念。念乃魂生，魂依念長。無論善念、惡念皆是魂……這就是規則……這就是天道……”
“所以你……”猴子的眼底慢慢凝聚一絲惶恐，錯亂的眼神開始渙散。
“對，所以我順應天道，守護規則……但護道者的存在，秘境的存在，是在這天地規則之外。我所隔離的天，還不夠徹底。”
“這是你布的一個局？”
“天道無情，無形，無心，他本就是為了維護規則的存在，而我自封修為，融於天，穩於地，這正合天意，但我自封前留了一縷殘魂，隱在了這金箍棒中。隨他的金身三分，隨他脫胎換骨。”李一鳴說著，神情複雜的望了一眼四周，滿目瘡痍的廢墟顯得觸目驚心。
“你這是欺天……”
“你我同族，血脈相連，我封修為前，在你身上留了一枚印記……我本想借你血脈重生，在原本的封印外在加一道，彌補我當初的錯漏，可哪知你……”
“哪知我竟然封印了天道？取而代之？而你藉著隱藏在我體內的血脈印記，趁我改天換道之時，你卻偷天換日……”猴子終於想同關鍵，也終於想通了為什麼自己竟然打不過李一鳴，原來天道的力量已經漸漸轉移到了對方身上。
“我的重生，並非因你……”
“什麼？”
“我重生，是因為我的孩子，他的身上同樣有我血脈，同樣飽含天道印記……”李一鳴說著，忽然惆悵的望向了天空。
“你有孩子？”
“柳夢……已有身孕……”
長久的沉默，兩人相視無語。
“那你現在想幹什麼？”猴子似乎穩定了心神，認真的看著李一鳴。
“離天……”李一鳴平靜的開口，轉身淡漠的走向那塊石頭。
“不！你不能這樣，你想想，你我現在就是當世最強者，天道完全掌握在你我手中，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猴子忽然再次咆哮起來，眼眸內流露出深深不甘。
“你不懂……”李一鳴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猴子一眼。
“不！”猴子發出淒厲的尖叫，騰空向著李一鳴射來。
可李一鳴的右手，已經搭在了那晶瑩剔透的石頭之上。
冰水消融，李一鳴體內的筋脈亮起，如涓涓細流，又如江河奔騰，義無反顧的湧向了石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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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中心那塊殘缺的空心漸漸填實，李一鳴的身影漸漸虛幻……
“嗡！”一道聽不見的震盪在天地間盪開，猴子飛躍的身軀猛然一僵，從半空落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順著慣性滾出老遠。
顫抖的抬頭，猴子看見手上的容貌慢慢掉落，鋒利的指甲回收，露出一對蒼老的手掌。
“不！”猴子驚恐的轉頭，死死的看向那塊石頭，可從水晶般的石頭上，卻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濃密的眉毛，寬大的鼻翼，亂糟糟的頭髮，錯亂無神的眼眸……
天空的幻象緩緩消散，躲避到深山的民眾內心一顫，緊接著似乎感覺到這天地的些許不同，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地平線上跳躍著幾個飛馳的護道者，他們是最早前往其他地方消滅神靈化身的，可此時他們卻是忽然停下身形，滿臉詫異的相互看著。
他們非常清晰的感覺到，他們體內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天賦異能正在消融……
存在於世界各地的護道者紛紛倒地，或驚恐，或平靜，或惆悵，或解脫……
老者在眾人的護衛下推開車門，滿臉凝重的看向天空，一抹斜陽透過雲層灑向人間，溫暖、鬆散、從容、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