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姬和嚴雲尚未醒來,作娘的在包袱布上開始拼命解釋:“我以為你是男魂,收穫第一顆心的是你同伴,自然是女魂呀,誰知……女兒你可不能怪我!”
到後來見女兒不言不語,便開始自顧自找“相好”聊天,白吉就這般看著眼前的景色,維持雕塑狀一個時辰,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她的大腦一時被扭曲,腦中主管反應的那部分海綿體跳了幾下探戈,扭了腰,暫時做不出正常的應對。
人生總是會有很多誤會,有時這些誤會很美妙,有時這些誤會很傷感,有時這些誤會很辛酸,但象白吉這樣的誤會,只能說是——囧……
她呆呆跪的小小草包,遠處是開始投向夜晚懷抱的太陽,圓滿的噴礴出燦爛的金粉,彩霞被天空一筆筆畫出來,塗的到處都是,潑灑出來的顏料順帶把翠綠植被也染上暖色。
面對著這樣的景色,她不知怎的就是做不出悲哀的表情,這算是“哀至濃時如腑不察”嗎?
況且,在她看來,悲傷是夜晚的專利,她傻坐了一會兒,突然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乾巴巴的對爹孃說道:“你們等到太陽下山再說,不然我沒法傷心。”
珂與蛟面面相覷,作娘的小聲應了之後,便不再說話,白吉雙手抱膝,期盼著夜晚快點降臨,這樣她就可以乘著夜色掩人大哭大叫,為她的失敗買單,並且祈求沒有人會看見,讓丟臉隨著風聲撲進溝溝裡去。
只是有時,現實總不能如人所願——大概是覺得如了凡人所願,這世上就少些故事激情來看——所以上天讓楊墨在此時醒來。
他恢復意識時,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似乎有千百只鴨子在齊聲合唱綿羊音,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卻覺得手臂如折斷般劇痛,“睜眼”一看,手指上已是傷痕累累,指甲全斷,泥土嵌在指甲縫裡,如同凝固的血跡一般。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句疑問立時被爹孃察覺,爭先恐後的講了起來,吵吵嚷嚷間他一句也聽不清,只覺得這兩個聲音在哪裡見過,再度從肉身的眼睛裡望過去,一眼便見著懸掛在天上的遠距離影片螢幕,不禁愣住:『你們是……蛟?珂?』
作爹的乾咳一聲:“我還是你的爹!”
作娘的假笑一聲:“恭喜啊,男魂的那個是吧?”
楊墨腦中泛起看過的電視劇集,脫口而出:『喜從何來?』
“恭喜你收穫第一顆心!”珂帶著幾分忿忿的口氣道,“你高興了吧!”
楊墨長於推理,擅長觀察,心細如髮,性情縝密嚴謹,手段謀定而後動……可是這一大堆溢美之詞也無法有益於他現在的狀況,在愣了半晌仍搞不清狀況後,他選擇詢問在這個朝代,最親密的人:『白吉,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句,如同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白吉的眼中立時流出淚來,她緊抿著嘴唇努力眨巴著眼睛,不想讓晶瑩的眼淚在夕陽下太過顯眼,只是怎樣忍著,淚珠也沒法象水龍頭一樣說關便關,就這麼叭嗒叭嗒的滴下來,在膝蓋和手臂上落出銅錢般的水印。
楊墨無言了好一會兒,雖是不知發生何事,可這是他第二次見得白吉落淚,自然察覺出事情嚴重,沉默半晌才道:“你哭什麼?”
“我沒哭。”她抽噎著答道。
“……那這水是什麼?”
“我眼睛出汗了。”
聽見這句,他再蠢,也該明白過來,白吉,是真的在傷心,他能聽見她的靈魂在微微顫動,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可是確實從心底發出,順著眼睛,化作眼淚溢位眼眶。
只是他與她,不能象人與人之間,基於紳士立場,他該適時的遞上白手絹,可是他這會兒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袖口給自己擦眼淚——她負責哭,他負責擦眼淚。
作父母的見著這詭異的情形,互相瞄了一眼,開始推三阻四,誰也不想去插一手,最終還是作娘的被推出來,扭扭捏捏的道:“那個,女兒,兒子……其實我們出現也沒什麼事。”
作爹了一個趄趔,黑線著滿臉搶過“相好”的話頭:“……只是這包袱裡的東西都有用,你不要丟掉,赤宵好用嗎?裡面記載的法術肯定很好用吧?”
楊墨詫異不已,想用嘴巴說話卻不得,只好在腦中道:『赤宵裡面有記載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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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蛟面露自豪之色,“那裡面記載著數條法術,只需晚上握之,便可在夢中不知不覺的學會,這法子當初我和你娘研究好久才試驗出來,你可得感謝我們。”
他悶了一會兒,道:『你們剛才說什麼恭喜?』
蛟不待珂冷嘲熱諷,便搶先說道:“兒子你幹的不錯!果然搶先女魂一步,以後要再接再厲,爭取贏得比賽的勝利!”
楊墨聽完蛟這好似領導講話般空洞而無內容的回答,想了想,換了個問法:『剛才……珂說我收穫了第一顆心?』
珂柳眉一豎:“叫娘!”噘著嘴道,“是啊,你收到第一顆心了,開心了吧!?一點男兒氣度都沒有!”
蛟聽了,不爽的應道:“什麼叫沒有男兒氣度?男子漢才不該輸!兒子幹的好!”
“你什麼意思?看不起女人?”
“象你這樣胡攪蠻纏的我看什麼看!”
老夫老妻們吵嘴伴架的歡實,這邊冤家對頭們卻只有無言淚千行,楊墨第一次在面對該喜悅的事時,有了一分猶豫:『白吉,嚴雲……』
話說一半,她的聲音突然響起:『得到真心時是什麼感覺?』
『啊?』他努力回憶剛才的事,卻只得到一片空白,那片記憶似乎被刪除了一般,怎麼也復原不了,估計就算FBI的偵破組電腦專家來,也只能得到破爛的殘片——而楊墨的話,連殘片也沒有。
他只有硬著頭皮答道,『……我沒印象了。』
白吉此刻已停了眼淚,她所期待的夜晚姍姍來遲,還在與夕陽做著最後的嬉戲,她哭腫著眼睛,無神的盯著耀眼遠山,落了下去的太陽為山頭峰頂踱上一條金邊,只有奪目絢爛之感,而無悲悽心涼之意。
聽到楊墨的回答,她陷入了長久的深思中,突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嚴雲走去,他心頭升起不詳的預感,問道:『白吉,幹什麼去?』
她的腦中回想著過去嚴雲的種種表現——
他曾經甜言蜜語,說“喜歡精明的人”,現在看來,不正是楊墨?
他曾經在一開始遇見,說“我喜歡男子”,現在看來,不正是指楊墨?
他曾經神情古怪的笑,說“你穿男裝最好看”,現在看來,不正是說楊墨?
他為她擋下必死的一擊,他對她有求必應,他看著她灼灼的目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對著楊墨!
『殺人。』白吉一抽鼻子,聲如冰山,面如夜叉,回答楊墨的問題,『我要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滅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