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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大儒做媒

朱文修並不知道,在他房上的黑暗裡,有一段粗大黑炭隱匿著,待他回房休息後,這段黑炭便從黑暗中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朱府。

李鳳梧本是心血來潮,讓李鉅鹿去打探朱衙內對文家妹的態度,不料竟挖出這麼大的陰謀,心裡波濤洶湧,暗暗後怕。

如果自己沒得到這個訊息,朱文修到時候真成了文家妹的義父,根本不需要帶真人去臨安,只要找一位丹青妙手畫下妹畫像,送到趙惇府上,他這未來國丈爺就沒跑了。

李鳳梧當然知道,趙昚會在趙構死後禪位於趙惇,還有二十幾年的時間。

可以,趙構、趙昚、趙惇、趙擴這四位皇帝,是整個史上都可以拿出來一下的典例,趙構當皇帝當膩了,跑去當了太上皇,趙昚經營了乾淳之治的盛世後,發現北歸無望,趁著趙構死了,要給他守靈三年,也跑去當太上皇了,所以孝宗之名名副其實。而趙惇也是禪位給趙擴——當然他是被逼的。

但趙惇卻是個神經病皇帝,和趙昚截然不同,完全是個忤逆子,當上皇帝之後對趙昚沒有絲毫孝心,大概是南宋最為有名的不孝皇帝。

這不得不是趙昚的悲劇。

宋孝宗趙昚雖然只是宋高宗趙構的養子,但他繼位成為九五至尊的皇帝後,始終把太上皇當成親生父親孝順,把吳太後當成親生母親供養,事同父母商量,大事聽父親決斷,有時哪怕是太上皇的一些無理要求,他也想方設法給予滿足,為此甚至不惜得罪滿朝文武。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孝順的皇帝,卻將江山禪位給了極不孝順的趙惇。

這其中既有趙昚的失察,亦有趙惇的假面表演。

趙惇在當太子前後,勤奮好學謙恭有禮,甚有孝心,常以父親之喜怒形於己色,甚至還寫詩稱頌趙昚的功績,但當他登上皇位後,便很快原形畢露,經常幾個月不去重華宮看望孝宗,加上驕橫蠻悍的皇后李鳳娘從中搬弄是非,這便有了趙惇半真半假摔壞趙昚賜玉杯的事情,甚至在立儲上唱起了對臺戲。

兒子不孝,兒媳無德,趙昚最終抑鬱而終。

李鳳梧知道這段歷史,也知道最被趙昚看重的是大皇子趙愭,也就是莊文太子,不過莊文太子在1167年病死,據是誤用藥導致病情加劇,這當中沒有貓膩很難讓人相信。

太子患病,當然是太醫負責,都是些大國手,怎麼可能出現誤用藥物的低階失誤。

奪嫡的慘劇,在哪個朝代都有。

然而這都是些廟堂高遠的事情,李鳳梧目前擔心的如何保住文家妹,這件事變得有些棘手,李鳳梧不敢確信,如果朱文修提出收妹為義女,文啟來能不能扛住壓力,如果朱文修丟擲那個計劃與文啟來聽,文啟來又能否抵抗住成為皇親國戚的誘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家妹縱然不願意也無可奈何。

所以自己要想讓朱文修的陰謀破產,節在於:李府找到媒人媒,且文啟來答應。

建康城的媒婆子李鳳梧是不奢望了,老師陸游還在鎮江,起來他應該會和陳俊之相處愉快,畢竟都是主戰派。

周必大剛走,這偌大的建康府,竟然找不到一個有分量願意為自己媒的人。

李鳳梧覺得當下很憂鬱,這直接會導致襠下也很憂鬱啊,話回來,那夜將《木蘭詞.初心》給文家妹後,反響貌似不錯,李鉅鹿和燕乙接頭之後,倒是收到了妹的回信。

妹的回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深意,李清照的一首深閨詞而已,從中看不出她對自己的心意,然後又打趣了一番自己的書法,堪稱“大家”。

四月姍姍來遲。

這一日滿城沸騰,只因當今朝堂三大相公,軍界第一大佬,樞密使、魏國公張浚抵達建康,一般百姓並不知道張浚抵達建康的深意,只以為是視師淮上的例行公事,真正的意圖,在偌大的建康城裡,只有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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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知府朱文修、丁憂的太常卿柳相正以及李鳳梧。

張浚暫時入主坐落在建康府治中的制置使治,早有邸報傳達建康,是以這一日建康滿城文武盡出城十里迎接這位樞密使,情景之壯觀,大概可用“傾城迎相公”來形容。

樞密使、魏國公到達建康,這自然是一樁盛世,第一日建康文武官員設宴,第二日建康士族富賈設宴,第三日知府朱文修設宴……頗有夜夜入宴忘歸處的節奏。

張浚可是朝中一等大員,若能得到他的賞識向官家舉薦一番,哪怕是舉子生員也有可能入仕,因此這幾日的府學中便顯得很是冷清。

有關係背景的舉子們早已回府,準備隨家族長輩登門拜訪張相公,沒有關係背景的舉子們無心向學,四處打探哪裡有關係可以親近。

因此當曹崇走進御書堂一樓的一間講室,發現竟然只有兩個生員,一個在苦讀《孝經》,一個在揮毫潑墨練字,還是略感欣慰的笑了。

苦讀孝經的是楊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苦練書法的是李鳳梧,看得曹崇有直直搖頭,這孩子的書法進步也太慢了……曹崇便笑了笑,打趣道:“李官人,你大可隨你父親一起去拜會張樞相,以那篇《復兵論》的水平足以讓他刮目相看,沒準待他視師完回臨安後向天家舉薦,豈非省了你十年功。”

李鳳梧頭也不抬,“沒心情搭理他,我現在愁著吶!”

曹崇訝然,還有人對張樞相愛答不理的,忽然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恐怕苦讀孝經的楊邁亦是如此吧,爽朗的笑了,“那可是當朝樞密使,一等大員魏國公啊!”

楊邁適時出聲,“曹先生不也沒去,我沒記錯的話,第一次曹先生只是出城迎接意思了一下,晚上的宴席可沒有參加。”

曹崇是東廳教授、宣奉郎,官從七品,確實有資格參加第一夜的晚宴。

“我輩讀書人,不求功名於朝廷,做好學問便是。”曹崇在建康府學呆了一輩子,這和他秉直高傲的性格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否則他只需稍稍低頭彎腰,給那位同事幾年後來宣麻拜相的周必大去信一封,又怎麼會在史書上留不下青名。

話鋒一轉,曹崇問道:“李官人,你是在愁伐柯之事?”

《伐柯》是《詩經》中的一首詩,為西周時期的山歌,描述了詩人見到一位中意的女子,就央告媒人去項,終於姻緣得定把女子娶了過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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