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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聚溪匯流成大器

蔣莊,錢中平駕車駛到這個距離市區三十餘公里的養殖基地時,傻眼了,也是堪堪來遲了一步,兩輛加長加高的貨車,已經滿載著哞啊亂吼的肉駒正駛離養殖場,都是這行裡打滾的人,錢中平就腦子再不靈光也知道是有人惡意囤貨,拉高市場價格了。

這事他幹過,不稀罕,幹這事就看誰有錢,誰下手快,誰能逮住機

注意看了看哪兒的車。可偏偏這車和人都面生的緊,像是郊縣的車,錢中平這一急可有點慌了,這樣春夏交際的季節,肉駒不會像秋後那樣大批量出欄,庫存的凍肉經過一春也快消耗一空了,要是真有人惡意囤貨,別說要食材的驢肉香味源要斷頓了,就他肉聯廠也要面臨無米下炊的境地,畢竟大部分貨源還得靠當地解決。

幾乎是奔著進場裡的,找蔣莊養殖場這個姓蔣的大戶,廠辦沒人,錢老闆眼珠一轉悠,直奔會計室,果真都在,得,關著門數錢呢,敲開門時,老蔣黑乎乎的手指頭正蘸著口水數錢呢,瞅著錢中平還呵呵笑著道:老錢,今年輪到你給我說好話了,嘎嘎,說好話我也沒驢賣給你了。

得意了,樂歪嘴了,往年這光景,第一茬肉駒都是緊著這些市裡的大戶挑,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貨款要幾回還給不利索,今年看來賣買雙方的市場倒置了,錢中平二話不說,拉著蔣老闆直往外走,一出門陰著臉問:老蔣,我也不朝你要驢了,知道你沒了,那告訴我,誰都弄走了。

這不能告訴你,商業機密。蔣老頭一嘴半嘴煙燻黃牙,笑了。鄉下發財的戶,都這得性。

別你媽得瑟啊,你養驢我賣驢肉,我就不相信這輩你再轉不到我手裡了信不信我舉報你使用童工偷稅漏稅,還有非法屠宰,加工病死牲口。錢中平揭老底了,老蔣一翻白眼,對罵著:耍無賴是不是好像你他媽沒幹過似的,那病死牲口肉不都賣給你了,看看賬上,還你媽欠著我的錢呢。

別別咱不是非叫板對吧你說咱們好歹一條褲子裡了,折了我這條腿,你老兄將來也未必走得利索不是錢中平虎著的臉驀地又是呵呵一笑,又給蔣老闆撫胸,又是遞煙,奸商一道,都是各取所好,真翻了臉恐怕對誰都不好。蔣老闆也有此等之虞,煙抽了半截,想了好大一會兒反問錢中平道著:老錢,這個事只要不是驢腦袋,都能整明白,你怎麼就整不明白誰幹的這事呢

錢中平被這話氣得又是直嚥氣翻白眼,不過有求於人,只能低聲下氣了,苦著臉道:我都急糊塗,從上午出來現在幾家都是一下子沒貨源了,我那顧得上想哪些,你直接告訴我,我找他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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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能吃下這麼多的沒幾家,以前西苑秦老虎能這麼玩得起,要說有這個財力的人不光他一個,可為什麼就他玩得起呢蔣老闆賣弄似的道著,看著把錢中平聽傻了,很有成就感地道著:那是因為他和老孔養殖場綁一塊幹的,要不這活牲口,他沒法囤呀,那可不是凍肉,放冷庫裡就沒事了,對吧

到底什麼意思呀錢中平急火攻心,實在繞不過這彎來。

這還不明白,同時跨著養殖和銷售兩條船的,能有誰蔣老闆道。

史家村的。錢中平脫口而出。

哦,簡單吧。你說的,我沒說啊。蔣老闆奸奸地笑著道,不算賣別人了。

不可能,這他媽得多少錢才能把養殖戶手裡的牲口掃空錢中平不相信了,以他對史家村的瞭解,幹得再大也是個土財主,除了每年的肉駒銷售沒有什麼進項,更何況今年又是建加工廠又是建飼棚,還有育駒,那項都需要開支,一下子拿出三兩百萬他相信,要是一下子斥資兩三千萬,還要擔著一定風險,打死他也不信。就有那魄力,也沒那資本。

那我不知道,可人家給的都是現錢,我還就喜歡跟這號匪爺打交道,現過現,不賒欠,比你們強多了。蔣老闆厚此薄彼了,有機會數落這個客大經常欺店的主了,豈能放過,數落到第三句,錢中平一聲不吭,掉轉著頭,又一溜煙跑了。

面子問題不重要,廠子才重要,要是史家村幹的,錢中平知道這事怕是要難辦了。

一路上電話不斷,錢中平在向史家村急馳,兒子錢默涵也朝村裡去了,廉捷在陶成家裡沒找到人,電話詢問才知道,那鐵三角也在這一時間被驚動了,陶成章孫存智以及少有出面的方萬龍結伴也向史家村來了。

最早到的是錢默涵,到了地方才發現,不是他一家賣驢肉的來了,而是認識的來了好多家,西苑肉聯廠的東明肉聯廠的西關臘驢肉老店的金絲驢肉老店的陳家驢雜老店的,林林總總來了十數輛車,錢默涵到的時候,各家正大筐小筐抬著新屠的驢肉往車上搬,地方就在響馬寨醬驢肉加工廠,離二級路不足四公裡,說起來是到驢園史家村的荒郊野外,因為集中屠宰的原因,一下子把這小地方搞成鬧市了也似的,愣是比市裡紅火的肉聯廠還熱鬧幾分。

看出來了,媽的驢都在這兒呢,整車整車往下卸驢,後院就是屠宰場,以史家村人的刀工,真要宰起來可比市裡那些小場子利索得多,還別說,就默默這笨腦瓜也看得出這辦法有好處,只要有小刀手好把式,肉筋腸肚耳臉一分,就按平價出肉都有賺頭。

哎,老吳老吳等等。錢默涵終於發現了個認識的哥們,金絲驢肉那老闆的大侄吳胖子,麻子黑腦留了兩撇小鬍子,像個催肥的驢駒頭,這哥們正搬著一筐驢肉一被拽差點撒手,錢默涵趕緊地幫著搬上車廂,遞著煙,這哥們接著抽了,瞪著小眼道著:怎麼了你們不自己有屠宰場麼,也和村裡訂合同了

有場沒驢呀。錢默涵拉著臉道。

哦,那也是,史家村今年發飈了光宰驢的後院有三十多個人,一頭驢從宰到卸肉,五分鐘用不了。回頭跟他們說說,整個幾件好驢鞭去。吳胖子吸溜著鼻子,毫無心機地道。錢默涵倒發現不對了,這麼大老遠還來進肉,還是生肉,似乎有點脫褲子放屁了直問著:吳哥,你們訂什麼合同這麼大老遠進貨划算呀

嗯,划算,我叔跟村裡訂的是叫什麼來著保價訂購合同,有預付的款,拿了訂金他們不能漲價而且得負責給我們把肉處理乾淨也就這地方大,水電場地排水都方便,我們直接拉回去就能下鍋當然划算了,還有直接拉熟肉回去的,更方便哎怎麼,你們沒和村裡訂合同吳胖子咬著煙過濾嘴,從胖默默的表情裡發現不對了。

錢默涵沒有答話,反而反問著:是怎麼訂的合同

瞧你說的合同能怎麼訂,史老爺子到我們店裡訂的。他願意這麼個供貨我們還不高興呀還虧是籤了這麼個合同,看看現在漲到什麼價位了,自己宰都不划算了。那驢腸筋肚我們可處理不了。吳胖子道著,村裡再喊他的名字上貨了,這傢伙哎了聲,扔下胖默默奔著跑了。

合同,保價合同保個屁價,他們不掃貨,價格就漲不起了。媽的,這簡直是後院當婊子,前院修牌坊,掙錢賺名兩不誤啊。錢默涵暗暗地罵著,至於自己家這些叔伯和驢園史家村的恩恩怨怨也有所瞭解,這麼多年了,每逢大批量出欄的時間幾家沒少趁火打劫,今年看樣要翻盤了。

不一會兒,親爹來了,胖爺倆擱一塊咬著耳朵商量著,之後陶成章孫存智方萬龍到場,廉捷堪堪到場時,這一個組合齊刷刷全來史家村了,和其他商戶不同的是,來的是幾輛奧迪桑塔那,不是拉貨的貨廂車。而且一干人看著平時不在他們眼中的商戶個個興高彩烈地走了,那心裡真不叫一滋味,往年這個時候,誰的吃貨量大誰就是大爺,像驢肉香和鑫榮世龍三家聯合,到哪兒都是上賓,養殖戶恨得不磕頭跪迎呢。

今兒不能爭不能辨啊,史老頭可是個驢脾氣,以前連幾十萬訂金都扔回來過,特別是你小廉,一定好和氣啊。陶成章安排著,生怕言語上衝撞,這當會廉捷可只能聽從這一幹長輩的安排了,否則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誰可能大變出活驢來。少有出面的方萬龍也道著:我和史老驢打幾十年交道了,大意失荊州啊。敢這麼幹,而且幹這和以漂亮,史家村出能人了啊。

這可是市場壟斷,非法操縱啊。廉捷道。

一句聽得陶成章笑了,孫存智也笑了,方萬龍攬著廉捷道著:你不瞭解,我們也剛知道,他們不但沒有非法操縱,而且給商戶簽了保價訂購合同,也就是說,節日期間不管市場怎麼漲,他們平價供應鮮肉。

這辦法在場的都知道,賣回來是成車採購,一屠宰小刀手一分肉,肉不賺錢,下水賺錢,即便下水不賺錢,賺張驢皮也賺了,而史家村恰恰具備這麼幹的所有條件,市區最受限制的場地人手水源在這裡都迎刃而解了。

還不光這麼著呀,籤保價合同,各家預付從三萬到十萬不等的訂金。等於給他們解決了一半資金缺口,只要貨一走開,這趟生意就盤活了,今年五一大勢已定呀,史老頭拔頭籌了。陶成章有點落寂的說到,也許這種他能想得到,可辦不到。不過依他所想,就即便史家村能辦到,可不一定能想到,也不一定能籌集起這麼多資金,而且其中要涉及多少個方方面面的細節是無法想像的。

不是壟斷,可勝似壟斷,又恰恰孤立了這一群人此時誰想著也是恐怕這老頭要漫天要價了,拿驢肉香這個大戶開刀了。一行人直進場裡,接應的看著面生,問著哪家來人,一說驢肉香的得,臉上的笑容沒了,直道著:沒訂貨的,沒法接待你了。

作為有成就的生意人,對於吃閉門羹誰也不在乎,頂多廉捷有點怒氣,陶成章笑厴以對,錢中平給這村漢發著好煙點一支,耳朵後夾一支,明擺是不當家的主,問著現在場裡誰主事呢,那人一指小二層,一幹商戶結算的地方,一行人又轉而向這裡來了。

這地方比門外熱鬧,驗鈔機嘩嘩響著煙霧繚繞著,村會計在,居然鄉儲蓄所的也在,估計是就著現場收款方便呢,問著誰當家呢,會計又一指,樓下,車間裡,找史家丫頭。

被折騰得不清,那會計收錢開票忙得正眼都沒瞧來客一眼,一行悻悻然又下樓,到車間了,錢默涵一馬當先,問來問去,才找著在機器旁邊和工人試料的史寶英,這悍妞比他高一個頭不止,領著出來時,別人倒還尚可,著實把廉捷嚇了一跳,看樣都是個不好惹的主。

果真不好說話,而且史寶英對這幾位曾經合夥擠兌過史家村的人沒什麼好感,稱呼也沒有,陶成章好歹笑著詢問史老爺子在哪兒,是不是在村裡,卻不料史寶英吐了兩個字:病了。

病了方萬龍驚訝道,馬上回過神來,趕緊道著:那我們更得去瞧瞧了。

瞧不著,和我娘到北京看病去了。史寶英冷冷一句。

那這廠裡,是不是寶英你當家呀咱們多少年關係了,我們今年呢也不準備搞屠宰了,要不,也從驢園供貨怎麼樣陶成章絲毫不提其他枝節,直道著,笑吟吟地一副儒商作派。

我不當家。史寶英道。

哪誰當家錢中平胃疼了,那頭老驢肯定躲起來了,扔下個閨女不當家,這事怕是難辦了。

門口不有招牌嗎現在是響馬寨驢肉經營公司,公司的法人代表你們都認識。商標你們搶了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響馬寨的招牌是誰豎起來的吧史寶英似笑非笑道,這一刻,單勇曾經告訴過她很快就來了,事實比預料的還要快。

單勇。陶成章面無表情的吐了個名字,知道又栽到同樣的坑裡了。

史寶英笑而不答了,看著這幫如喪考妣臉色的,那心裡的爽勁無法用言辭表達了,n次被這些銷售大戶擠兌的氣,一下子全消了,心胸一下子覺得好不寬廣。

那單勇呢,總得讓我見見,坐下來談談嘛,價格好商量。錢中平道,卻不料說這話時,他們中有一個臉色難看了,他知道單勇在哪兒,絕對坐不到一起談了。

他去找你們談了啊史寶英異樣地道。

啊,沒有吧

錢中平愣了,回頭看兒子,胖默默趕緊搖頭,幾個人於是目光都盯到廉捷身上了,廉捷卻是有苦難言了,滿臉苦色,不知道這話該怎麼開口說,還是史寶英開口道著:他上午就去驢肉香了,連送醋帶和你們談談供貨的事,結果被你們的人送進派出所了你們看著辦吧,沒合同沒他簽字,可不能調給你們,都是別家訂的貨,有主了。

更愣了,史寶英撂了句,喊著看門那禿子送客,這一行悻悻然出了門外,都看著廉捷,廉捷語速急快地把上午遭遇的事一說,就這會那滿街醋味也不知道洗淨了沒有,那小子純粹是去找事,根本不是商量供貨去了。這麼一說,錢中平想說兩句,又礙於廉家這個大股東,沒吭聲,長嘆了口氣。方萬龍暫時無計可施了,陶成章卻是閉眼難受地道著:氣候已成,怕是我們擋不住了。不怨小廉,預謀已久了。

陶叔,至於嘛,離開張屠戶,我們還要吃帶毛豬怎麼的,大不了我想辦法從外地調貨。廉捷不服氣了。

你試試看,節前搶貨潞州不算最兇的,其他地方更緊,就最近的山.東你也需要至少五天時間,還不一定能調運得到,對了,我再提醒你一句,這是在做一個囚籠,很可能最近的調運地也有人做手腳了,目的就是要把我們困死,飯店的生意在於連續性,困你一個月你就賠半年,困上你三兩個月,只有關門歇業了。陶成章說著,鑽進了車裡,幾位老將都進車裡了。

這場合廉捷可不敢犟嘴了,直看著剩下錢家父子,那輛車先行時,廉捷小心翼翼地問錢中平道:錢叔,有那麼嚴重麼

肯定有。錢中平凜然道,想起什麼來似的,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道:咱們就那麼幹過。

廉捷眼睛愣了半晌,錢家父子走時他才省過神了,駕著車追上先行兩車,這當會兒,怕是得商量怎麼解決貨源,突破封鎖了,不過想來想去,廉捷一直覺得偌大的潞州,怎麼可能連驢肉貨源都封鎖得住,大不了賠兩個月,誰還賠不起似的

想是這麼想,恐怕他也知道,真賠起來,就他吃得消,那些股東也吃不消。用不了兩月,都會急著撤資散夥。

一路想著,回到市區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了,車停到驢肉香火鍋城邊上,酸味還有點嗆鼻,錢中平這鼻子老道,直誇是好醋,聽得廉捷好一陣鬱悶,等坐下來商議怎麼辦時,提的方法不少,暫用凍肉的想辦法從其他商戶手裡回購的就近調運解決的甚至想辦法離間一下史家村和東明養殖場的同盟的,東明還有點存貨。

好幾種法子可供參考,可是奇怪的,誰也沒提和貨主單勇商議的事,也許現在誰的心裡也清楚,舊怨加新仇,恐怕已經沒有坐下來商量的餘地了。

或者換一種說法,曾經沿街販肉的小後生羽翼已豐,氣候已成,除了爭個你死我活,再不會有其他妥協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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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書欣其他書: 黑鍋 餘罪 超級大忽悠 紅男綠女 商海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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