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多了省城裡的權力之爭，讓人對體制裡的一些本質看得更透，也使得雷睿對自己前途感覺希望更渺茫。他不能直接跟京城那邊聯絡，或者說不是不能聯絡，而是直接探問很不恰當。在楊強華那邊似乎少一些顧忌，但楊強華也極少跟自己聯絡，老爺子要是有更好的訊息，他該主動和自己說才是。再者，楊強華回省裡來也不可能經過省城都不打招呼的。
領導那邊該有更多的訊息，陳家老爺子身體好轉，對他們說來就會有幾年順利些的環境，工作起來膽氣和底氣都會更足，至少，要將某些蛀蟲揪出來會少些阻力。今天晚上，真想給楊強華主動打電話去，問問老爺子的醫治情況。
雷睿將手機拿出來，猶豫著。楊強華雖說年輕，能力強，但跟自己之間似乎又沒有到那種程度。從之前在省裡的交往，也就三四次，特別是在與劉三公子衝突中，他到最危險的時刻才跟自己聯絡，也能夠看出彼此之間的距離還是較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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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而言，林軒倒是跟他們親近些，這一次，林軒到京城會不會見到老爺子或其他領導？其實雷睿也很想借這樣的機會到京城去，只是楊強華當時拜託他時，只是幫著弄幾張機票，說了請林軒帶那人卻京城，也不好跟著去。畢竟，要見上面的人要看機會恰當，才不會給人生厭。
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謹慎了。
夜後省城裡的車流不是高峰期，但省城裡要趕路卻掙不到多少時間，紅燈很多，每一個路口都是，基本上每一個路口都要等。在車裡，也唯有靜心下來，才能夠有更好的心態來琢磨今晚的事情。
發生在度假村裡的事情沒有得到更具體的訊息，自己雖說一直在搜找度假村那邊的材料，也知道那就是京哥等人經營的一處大賭窩。但度假村裡其他專案卻給省城郊區一種繁榮之感，上面不肯對度假村有任何行動，反而強調要對民營經濟進行保護，要給這些民營經濟提供一個良好的寬松環境。
甚至，省廳的彭曉丹在會議上直接要求，公安戰線在省城裡執行公務，對娛樂休閒場所做任何行動，都要先給上級請示，准許之後才能進入這些區域。
這些異常的現象，在省城裡如今卻變成正常，使得雷睿要在度假村那邊查一些證據變得比較難。
下午收到訊息，說度假村突然將客人都請走歇業起來，就讓雷睿感覺到裡面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但警員卻無法往裡滲透，查不到具體的問題。甚至度假村裡一些員工都不知道發生什麼問題，只知道上面高層的不少人到度假村去了，普通員工的行動都給限制。
聯絡今晚在中心公園附近的小區發生的事情，不難推想，而之前，戰線裡也有人緊急調集省城路口的監控資料的事情，雷睿也得到了彙報。此時，只有等那些警員潛入小區裡，看能不能得到更詳盡的材料，將省城裡更真實的一面展露出來，雷睿覺得自己有必要直接到省委去彙報。
這樣的彙報是越級的，也是犯大忌會的。這樣做之後，省主要領導能夠接受的可能性不大，同時，做過之後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徹底完結，不論是誰，領導都不喜歡這種不安規則來做事的人。縱然一時間領導不會就做明顯，但過兩三年後，會給一個冷冷的板凳去坐，免得再有機會亂跳出來。
要是省委有決心，將省城的一些毒瘤給拔出，自己的政治前途就算結束也覺得划算。可要是省裡沒有接受，自己也就再沒有機會與他們較量了。
這也是雷睿有很多顧忌的所在，但最關鍵的是，到如今都沒有找到強有力的證據，來說明自己的懷疑。
一路上，想著自己要怎麼樣來做，只是這個問題卻不是在車裡就會有進展的。到小區那邊潛伏進去的警員還沒有明確的訊息回報，但願見到領導後，那邊有確切的訊息過來。
走進包間之前，雷睿心裡更複雜，總算收到了那邊的訊息，只是這樣的訊息讓他沒有一點喜悅之感：在小區裡，聚集了幾百人，不少人都帶著武器，很明顯地是在打群架，但警員無法接近，對方很警惕守備也很嚴。從遠處看不到具體哪些人參與，也難以判斷情況嚴重到什麼程度。三號樓那邊打鬥跡象明顯，這種狀況下唯有大批量的警員過來，才有可能將對方包圍起來，才有可能抓人盤問。
可在省城裡這種行動非得省委下決心才能組織和執行。
今晚的事或許無能為力，但今晚那邊會有怎麼樣的惡果給掩飾在黑夜裡？警員還在那邊繼續監視和試圖靠近，儘量弄到一些證據，雷睿也唯有在資訊裡囑咐他們多小心，注意安全。
走進包間，見領導沒有不耐的神態，雷睿說，“打攪領導的休息。”
“***就不需多說，給你打攪的時候還少嗎。”領導說，雖說自己的工作和雷睿那邊八杆子都打不上，但國內的官場就是這樣奇妙，雷睿不到這邊來討主意，跟對口的領導說事別人也不會理他。
到江東省，周勇瀟已經三年，出任抓農業方面的副省長，非常委副省長沒有太多的實權，但他才55歲，在京城裡又有直接的根子，話語權相對而言比其他副省長要重些。省裡主要領導那裡也能夠說得上話，在下面的人眼裡，都覺得周勇瀟有更好的潛力。他自己卻不這樣看，對在京城裡的根子，周勇瀟心裡也是有苦說不出的，但在人前人後這樣的心事一點都不能透露。
唯有高深難測，才不會讓人打自己的主意。
對雷睿這個人，他來之前就聽說了的，而這三年來的往來中，次數雖不多可彼此之間的不少理念是一致的。對工作的看法和理念，與職位的高低沒有直接關係。只是，他一直覺得雷睿稍有激進，能夠更策略一些說不準會有更好的效果。但人的個性是難以改變的，要雷睿不是這樣嫉惡如仇自己會不會對他打心裡欣賞？很多是請在自己的位子上確實不能做，讓雷睿去做就有進有退，能夠實現某些目標又不至於讓己方陷入被動。
必要時，偶爾露出獠牙來，也能夠讓那些貪得無厭的人有所收斂有所忌憚。
雷睿與周勇瀟在年齡上相差不算打，而雷睿的性子也不是口花花的那種，這時候，本來要是說幾句話或許會讓兩人之間顯得輕鬆些，但此時確實說不出這樣一句來。雷睿臉色顯得有些沉重，說，“省長，再不下決心江東省城會完全淪入他們的天地……”
周勇瀟不說話，而是看著雷睿。對於雷睿要說的事情，雖不知道明確意思但也能夠判斷，雷睿繼續說，“今天下午，在度假村裡發生什麼事情不明詳細，但度假村裡控制得非常嚴，地下勢力中的頭頭腦腦都到度假村去了，之後，全省城各路口的監控資料都給調走。而此時，在中心公園附近正在建設的隆庭小區裡，京哥的人聚集了幾百人在那裡，我讓人去查探，對對方對外嚴防死守，而附近的公安分局卻將案情壓下來不往上報，甚至還派出警員在公園附近留守……”
“幾百人聚集？”周勇瀟說，很驚訝的樣子。
“是，但我們的人難以靠近，又是在黑夜裡，看不到更準確的人數。”雷睿說，“我們的警員要執行公務不僅要向上面申請請示，如今，還要像做壞事一樣偷摸這進行查案，這樣下去江東省的社會安定大局就停留在報紙上，人民安居樂業、建造大好的經濟發展環境都將是徹頭徹尾的空言。”
“形勢確實很嚴重，讓警員盡力嚴防小區事態的惡化，我跟你一起去見領導匯報情況。”周勇瀟站起來，當真要是在中心公園附近的小區裡出現特大惡性事件，省裡主要領導肯定得揹負責任，這也觸及到省裡的最後底線。周勇瀟知道自己沒有話語權，可知道這樣嚴重的事件要是不說，自己心裡怎麼會安下來？這樣做確實是觸及了官場的大忌諱，唯有指望在言語上有所緩解。
雷睿本來是一腔子怒火跑過來尋求支援的，但聽到領導決心去見省裡主要領導匯報情況，也知道這樣做確實不妥，很可能會讓領導今後在省裡更被動，說，“領導，要不還是我自己過去……”
“什麼話。”周勇瀟說。知道雷睿的意思，但知道這樣的事後哪還有退卻的道理。周勇瀟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性子大體上跟雷睿有些相同，使得自己在京城那邊得不到更多的支援，目前自己能夠到這樣的位子，雖說與京城那邊有直接的關係，可也有很大的程度上是機緣跟自己在農業工作上的成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