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考進沃頓商學院的腦袋無疑有足夠的智商，這份聰明和智慧放在官場上的時候，照樣能夠熠熠生輝。要說朱虹是美貌和智慧並重，應該不算太過分。漂亮的女人在社會上容易被當成花瓶，花瓶這玩意是吃青春飯的，人老珠黃了就一邊涼快去了。
朱虹當然不是花瓶，也不願意做一個花瓶。當初能下決心去考沃頓商學院還給她考上了，按照大陸法系的原則，這種人是偏執狂，做陪審員的資格都是沒有的。一個足夠聰明的腦袋，一張相當精緻的臉蛋，加在一起的組合可謂威力十足。
這個組合在過去的仕途歲月中可以說無往不利，即便是原振天那樣的老官僚，也都沒能擋住朱虹的威力。當然，朱虹不是靠出賣**博取上位的女人，用她自己的說法是靠腦袋吃飯的。臉蛋，不過是一種輔助資源。
原振天匆匆去京城“養病”的時候，朱虹就已經意識到恩州市要發生劇烈的動盪。很多事情朱虹看在眼裡，並不攙和，她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也沒有多餘的正義感。一個人想在體制內做一番事業很難，一個女人想在體制內有一番成就，難上加難！
憑著這麼一個聰明的腦袋，朱虹這些年一直能把自己擺在一個進退有餘的位置上。不過這一次接到王市長轉達的“威脅”時，朱虹覺得有點不那麼對勁了。不過憑著過往的經驗，朱虹對於保護好自己還是很有把握的，要知道朱虹在事先做足了準備。各種情況都想到了，包括身體資源。
做了各種準備的朱虹在第一時間來拜見王書記，結果意外的發現做了各種準備都沒用上。走進王書記的辦公室的瞬間，朱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資源起不了作用了。王書記的目光清澈的讓人羞愧，或者說王書記就像看一個大街上走過的人看自己。
身體資源沒有發揮的餘地，朱虹心裡不免有點慶幸遭遇了一個對女色興趣不是那麼強烈的上司。當然了，原書記對於女色那叫心有餘而力不足，頂多是摸一下小手的尺度。而王書記呢，連握手的意思都沒有，似乎這個便宜也不願意去佔。
心情有點複雜的朱虹，在王書記的辦公室裡遭遇的事情讓她怎麼都沒想到，所有的準備一樣都沒發揮作用。手裡抱著的大文件袋裡的材料和資料，王書記甚至連正眼都沒看一下，最後還是原封不動的帶了出來。
意外一個接著一個，王書記沒有想像中的官僚的貪婪，也沒有想象中的愚蠢，更沒有想象中的未老先衰。最後一個想象有點惡意。
怎麼說呢？王國華給朱虹的感覺，就像懸在腦門上的一把寶劍，沒有出鞘，但劍氣逼人，居高臨下，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朱虹甚至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都不敢像以前那樣，說什麼回過報效之類的屁話，而是乖乖的說了實話。在米國，成功沒有僥倖，在國內亦然。不過努力的方向不同，成功後得到的回報也不一樣。也就是說，在米國做一個官員和在國內做一個官員，待遇差別可以說是天上和地下。就拿朱虹在財政局當一把手來說吧，別的官員找她辦事，好煙好酒是最起碼的，購物卡什麼的也是常態，吃吃喝喝可以忽略不計了，朱虹的工資基本沒有發揮作用的時候。權利帶來的不但是精神上的飽滿，物質上也絲毫不差。
一個普通人說實話不難，一個官員說實話那就有點難度了。尤其是在王書記提出的問題上，按照正常的邏輯，回答問題必須得三觀標準。朱虹可是黨員來的。
說了實話的朱虹，得到了一個相當意外的結果。儘管有一種被捏在指尖撥弄的感受，朱虹離開王書記的辦公室下樓的時候，還是有一種跟以往面見領導後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怎麼說呢？朱虹很費勁的組織語言，想描述一番這種感受的時候，突然發現居然只能找到兩個字眼，這兩個字眼叫做“信任！”或者委婉一點說，王書記願意信任朱虹這個財政局長，但要看朱虹接下來怎麼做了。
腦子裡這個概念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朱虹的步伐非但沒有變的輕快，反而變的越發的沉重。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體制內，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說句不好聽的，憑什麼信任你？說句更不好聽的，到了王國華這個地位的官員，能信任的人有幾個？也就是說，王書記的信任是建立在朱虹以後怎麼做的基礎上。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朱虹日後還是不停招呼，紀委拿朱虹都沒辦法的前提下，王書記可以調動你，可以讓你去“更合適的崗位上發揮更大的作用。”
王帥是在朱虹離開近一個小時後來到的王書記的辦公室，進門時看見外間的江潮生，王帥的臉上露出微笑，語調溫和道：“小江，王書記在忙呢？”
王市長實際上對於王書記的期望值並不高，要知道高原可是副市長位置上栽跟頭的。好吧，王市長承認當初自己確實有看戲的心思，只是沒想到許書記丟了面子之後如此的震怒。這個丟面子的認識，實際上是一種嚴重的偏差，但是作為王帥而言也就只能理解到這個程度。
王帥不是王國華，根本無法體會到許南下內心世界的那一份痛心疾首，有為高原可惜的因素，也有對恩州官場敗壞的憤怒。管中窺豹，站在許南下的高度上看待高原的事情，肯定不是站在個體的角度，而是一種全局性的俯瞰。
如果理解為因為高原而震怒，那就是大錯特錯了。高原的問題可以說是咎由自取，許南下心裡惋惜但並不會太惱火。但是從這個事件中看到的整個恩州官場的齷齪，卻不得不讓許南下怒火熊熊。
實際上在兩年前省委就做過原振天的工作，希望他能提前退居二線，可惜原振天堅持要發揮餘熱。因為資格老，省委也沒能奈何的了，在加上那時候許南下上任不久，省委高層還在調和之中。這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因為有這個前提，所以這一次事件中，原振天才會承擔了主要的領導責任。而不是從實際權責的劃分來處理，不然主要責任肯定是王帥的。
王帥也有說不出來的苦衷，一個市長在原振天這種資格老的書記的身邊做副手，那種滋味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到的。原振天不但是市委書記，還是人大主任。這個在體制內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恩州這個地面上，原振天絕對是一手遮天。沒看見許南下震怒之下，在處理原振天的時候也沒有採取劇烈的手段麼？
問題是，王帥的苦衷沒有人瞭解，至少他自己是這麼理解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王帥首先相當的是後果。財政局朱虹那邊，王帥又何嘗不是一個試探王書記的態度。
結果是王國華當時表示出了一種信任的姿態，轉過頭來見了朱虹之後，態度又發生了變化。這個結果倒是在王帥的預料之外，畢竟朱虹那個女人的厲害王帥是見識過的。當然從王帥的角度來看朱虹，根本就沒有做對手的資格，只不過算一隻美麗的刺蝟，王市長在一定的大環境下拿她沒什麼好辦法罷了。
王帥這個時候來，無疑是想求證一個事情，王書記的微妙的轉變，原因是什麼？
“市長來了，進來坐，正好有事情跟你談。”王國華在裡屋聽的明白，很快就出生招呼了一句。王帥多少有點意外，沒想到王國華這麼乾脆。
進門之後，王國華沒有坐著不動，而是站在中間伸手。王帥趕緊上前握手道：“書記，沒有打擾您的工作吧？”
王國華笑著招呼他落座道：“你就算不來，我也打算請你來。事情是這麼一回事，我剛才見過了朱虹，發現她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才。這個人能力很強，而且態度很好。你放心，休閒廣場的資金來源，我替你考慮過了，不會耽誤你的工程。”
王帥臉上閃出一道不是作偽的神色，笑道：“哦，我想現在就知道書記是怎麼考慮的？”
王國華笑道：“我看過休閒廣場的材料，周邊的商業開發已經做的很不錯了。我想這是資金的主要來源吧？”提起這個，王帥的臉上露出黯然，微微的低了點頭。
“書記，不怕你笑話，周邊的商業開發做的雖然還不錯，但是市政府落下的好處不多。休閒廣場主要還是靠銀行貸款在支撐，這結果跟我當初預想的有很大的差距。可惜，後來事態的發展，已經不是我能左右。”
王國華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道；“是政府班子內部的事情麼？”
這話有點一針見血的意思，王帥聽了點點頭道：“當時分歧不小。”
王國華嗖的站起身子，在中間轉了一個圈後，停下腳步很果斷道：“叫停吧，由你來牽頭，以檢驗工程質量和承包商資質的由頭。明天不行，後天吧，開個常委會，討論這個事情。不過，市長得給我提供點彈藥。”
王帥很乾脆的站起道：“這沒問題，我手頭上有不少的舉報材料，關於工程質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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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王帥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突然有一種面對知己之感。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實際上王帥兜了一個大圈子，真實的目的實際上是在這上頭。王書記沒有辜負王市長的信任，很敏銳的抓到了問題的本質。
“合作愉快，王帥同志！”這時候王國華伸出手來，王帥雙手緊緊的握住王國華的手道：“合作愉快！”沒錯，兩人只有合作一條路，王國華不是楊國民，沒有傻乎乎的去搞對立。從王國華以往的工作經驗來看，黨政之間的合作是否融洽，關鍵還是在書記的身上。
王國華用實際行動告訴王帥，政府的事情你做主，我支援！
面對王國華拋出來的橄欖枝，王帥沒有不抓住的理由。有了王國華的支援，王帥就可以用查質量和資質的藉口，推翻原來的一些協議。公權力拿在手上，只要有大義的名分，想收拾商人還不容易？以前是有原振天壓著，現在王國華點頭了，王帥看見了整合市政府方面的希望。
實際上從王帥的角度來看問題，王國華有這個態度就足夠了，過猶不及，王書記要是對政府方面的工作發生了興趣，王帥還擔心呢。當然在眼下的前提下，王帥沒有擔心的餘地。至於以後，還得先過了眼下這道關。
“市長，我這個人你相處長了就知道，工作上的是事情，原則上我會分的很清楚。”走出王國華的辦公室，王帥的腦子裡迴響著這句王書記的臨別贈言。
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王帥被這句話弄的有點不安了。王帥很努力的去回想上一次省城之行的每一個細節，沒有找到任何的紕漏，也就是說，私下裡拜見段省長點事情，除了身邊的秘書和司機，不可能有洩露的可能。除非是段省長那邊走漏的風聲。
排除了走漏的可能，剩下的就一個結果，那就是王國華一個很明確的表態。
王帥心裡很有一個很清楚的認識，不管是什麼結果，市長本身在眼下的局面下沒有別的選擇。王國華固然在上任之後表現的很強勢，但都是針對的特殊問題。這些強勢對今後的影響，王帥暫時是顧及不了的。哪怕王書記臨別的一句話是真誠的，王帥也不會當真。真不真，那得看以後的。眼下的局面，兩人就是一個聯手合作，各安一方的局面。
應該說王帥猜對了一半，王國華眼下最迫切要做好的事情，就是安定一方，整合一方。在做這個事情之前，王國華在跟王帥這個市長取得共識，這也就是王國華面對王帥時做出的承諾的根源所在。至於說到以後，王帥要是能把政府的工作做好了，王國華還不樂的清閒？
王帥心裡怎麼想的，王國華不去關心了。看看還有時間，讓江潮生把卓強國請來。
卓強國進門先問候後落座，王國華很直接的問：“秘書長，接下來的談話前，我希望你能誠懇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卓強國多少有點愕然，反應很快的站起來道：“您問吧。”王國華淡淡道：“我能夠毫無保留的信任你麼？”
這句話在卓強國的心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看著是一個很單純的問題，實際上內容包含很多。這要看個人的理解了。卓強國的理解很多，首先是想到省委可能要動市委班子了，這個是最容易想到的，不然王國華來做這個主持工作的副書記幹啥？其次是王國華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助手，這個人選落在了自己的頭上，還有就是王國華需要一個能夠全方位瞭解市委班子的資訊來源，這個是建立在前面的一個基礎上。還有……，總之在這一瞬間，卓強國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
“書記，我對黨的事業是忠誠的！”卓強國慢慢的平靜下來後又顯得有點激動的大聲說話，一個黨員的使命感還沒有泯滅的秘書長的形象出現在王書記的面前。王國華的判斷很明確，卓強國沒有說謊。不然他的答案就是“願為書記效死！”之類的話。
“秘書長，能夠有這麼一個志同道合的同志，我很欣慰。”王國華伸出雙手來，坦白講對黨的事業王書記不算完全的純潔忠誠。或者說，王國華的理念不完全是一個**戰士的理念。王國華不是沒有理想，只是這個理想並不是什麼世界大同，而是在自己的努力下，讓更多的和他一樣的普通人能夠從他的執政中得到實惠。這個理想很簡單，但是越簡單的理想，往往坐起來更難。
“感謝書記的信任！”卓強國多少有點激動，似乎當年的書生意氣又回到了身上。
“秘書長，我想對市委班子有一個清楚的認識，這個就要仰仗你了。”王國華很直接的風格跟以往有不小的區別，當然這也算是屁股決定腦袋吧。以前的王國華，做事情需要顧及的很多，現在的王書記，可是主持全面工作來的，跟身邊最重要的幫手秘書長搞委婉的一套，王國華覺得完全沒必要。
卓強國幾乎沒有多少思慮便道：“書記，恩州的局面其實不算複雜，市委班子的大部分成員，都是原振天一手提拔起來的。不過事情也沒有那麼嚴重，原振天這個人怎麼說呢？他的家屬太貪了，而原振天又有點懼內，結果是沒年原振天都會動一動幹部。原振天威信雖然很高，但是此人在一些官員的心目中的印象不好，屬於刻薄寡恩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