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朝九晚五的日子很快就到頭了，事情的起因是省委常委會上，段省長說了一句話：“扶貧工程是省委規劃部署的一場重大戰役，力爭徹底改變我省經濟落後地區。”
宣傳部長張軒碩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嘴：“督查室的工作很重要，要及時的跟進，不要讓下面的人把事情給辦歪了。”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時候，許南下的眼睛眨了一下才表態道：“天福同志回去督促一下。”
秘書長上官天福表示一定督促，這事情就算過了。回頭散會後，上官天福打電話把王主任叫去，大桌子後面一本正經的對肅立對面的王國華道：“段省長對督查室的工作有看法，不能鬆懈啊，王國華同志。老呆在辦公室裡，不到基層去走走，怎麼行駛督查權利？”
王國華當時沒別的可說，只能表示道：“我明天就下去。”上官天福嗯了一聲，揮揮手把王主任給打發了。出門的王國華腦子裡的第一個概念非常清晰，這是鐵了心要把王主任架火上烤啊。可惜的是，王國華心裡對這個根本就不在乎，當初推動這個事情的目的何在？
真要指望著混日子熬資歷，王國華能有今天？一臉冷笑的王國華回到辦公室，立刻宣佈開會。一干人等到齊準備開會的時候，高秘書長領著一個小夥子站門口笑道：“都在呢，國華出來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出來招呼道：“高秘書長有事？”高秘書長指了指小夥子道：“這個是楊虎，娟娟和國勝去度蜜月，沒有影響督查室的工作吧？小夥子是去年畢業的大學生，跟國華還是校友。怎麼安排你看著辦吧。”
高秘書長分管人事處，安排個別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張國勝那般言禮孝已經答應接收，等蜜月回來就得去交通廳上班了。按說這個人王國華倒是可以安排一些關係，不過王主任對這些不是很在意，高秘書長安排的人王國華也能接受。
當然了，高秘書長的語氣也是一種商量的語氣，絲毫沒有命令的意思。王國華看看楊虎，很年輕很陽光的一個小帥哥。站在那裡看著有點靦腆，王國華似乎看見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楊虎，這都畢業快一年了吧？”王國華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楊虎聽了一愣道：“是啊，原來打算考研，沒考上，公務員考試倒是過了，一直在家等分配來著。”說道等分配的時候，楊虎有點慌張，臉有點微微的發紅。
王國華衝高秘書長笑笑道：“人留下吧，讓他接娟娟的活，我讓孟潔帶一段日子。”
高秘書長瞪了楊虎一眼道：“不會說瞎話就別說，王主任跟前要說實話。”說完才對王國華笑道：“一個老戰友的孩子，原來分到民政局下面的一個養老院，我看著挺可惜的，就伸了伸手。”王國華掃了楊虎一眼，淡淡笑了笑道：“進去吧。”
“國華，那我回去了。”高秘書長客氣的告辭，王國華笑道：“慢走。”
楊虎一張臉漲紅的進去，剛才他倒不是故意說瞎話，而是怕王國華誤會他是那種送禮進來的。王國華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高秘書長在邊上很清楚，所以解釋了一下。順便警告一下楊虎，別在王國華面前打馬虎眼，王國華的眼光毒著呢。
“孟潔，這是楊虎，你辛苦一下，帶一段時間。以後娟娟那攤子事情，他來做。”王國華交代了一句，然後宣佈開會。
王國華主持的會議，如今大家都習慣了，一般的領導只要開講，至少是半個小時往上。透過會議講話來體現領導的威信，這是慣用手段了。王國華很不習慣這個，所以每次開會都是一二三四五，佈置完任務就散會。
“這次下去，陳專員、賀豪、尹傑由我帶隊，其他人留守，聽郭主任招呼。明天上午九點在這裡集合出發，散會！”王國華說完站起，背著手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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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王主任走路也習慣了背著手，當領導的似乎都容易有這毛病。
王國華剛回到辦公室，座機電話就響了，看看來電顯示是高原，便拿起接聽笑道：“高大秘好，有什麼指示？”
電話那頭的高原多少有點苦澀，許南下已經明確的告訴他，準備放下去恩州市任副市長。恩州是地級市，高原本來就是副廳，等於是平調。這個任命，實際上是被貶了。對此高原很不滿意，但是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坦白講，下去做一個副市長，雖然還是常委，但是比起在許南下身邊受到的重視，不可同日而語。正常情況下，高原放出去至少要提一級，哪怕是去一個清水衙門任一把手，也是一個正廳才說的過去。
這個圈裡的人眼睛都惡毒的緊，高原的任命一旦明確，無疑給人一種失勢的印象。倒時候，一些人不消說要跳出來，不敢說對高原如何，難聽話總是要說兩句的。
這個任命，高原一直沒搞明白，所以心裡始終有個疙瘩。最近幾次許南下外出，身邊帶的都不是高原。目前高原還是省委辦的副主任，還管著一攤子，只是貼身的活不歸他了。
“許書記讓你去一趟，我剛從他那離開。”高原語氣有點怪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嗯了一聲道：“好，我這就過去。”說這掛了電話，往許書記的辦公室來，半道上撞見高原在樓道口，王國華笑著過去道：“怎麼還出來迎接啊，太客氣了。”
高原苦笑了一聲道：“應該的，我要放出去了，恩州市市委常委副市長。”
王國華吃了一驚，看看高原的表情，然後低聲道：“什麼時候走，我給你踐行。”
高原嘆息道：“這麼無所謂了，以後大家在想見面就難了。”說著高原擺擺手走了。
王國華點點頭往前走，到了地方敲門，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許南下。看了一眼王國華，許南下笑道：“來了，進來吧。”
許南下沒進裡間，就在外頭的長沙發上坐下道：“高原要走了，有沒有興趣過來跟著我？”
說話的時候，許南下也沒看王國華，低頭拿起煙來點上。王國華很明顯的楞了一下時，許南下才抬頭笑道：“算了，我知道你不願意。你要願意，早就給我幹秘書了。”
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許南下吸了口煙又道：“最近一段你可能要忙一點，你心裡不要有想法。人就是要在任何環境下都能適應，這才能做大事。坦白告訴你，我就是想借省委督查室這個局面來磨礪一下你，少則一年，多則兩年，你也要放出去，我是有大用的。”一番話說完，許南下的臉上沒了笑容，變成了往常的嚴肅。
王國華點點頭道：“許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丟臉的。”這話一說，許南下立刻就笑了，滿意的點點頭道：“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腳步聲，王國華本能的回頭一看，來的是上官天福，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子，三四十歲的樣子，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表情很平靜的站在那裡。
“許書記好，國華也在呢。”上官天福先問候，後招呼。許南下看看那個男子道：“李居朋，交接的事情都完事了？”
李居朋上前一步，微微彎腰道：“半個小時前就交接完了，秘書長讓我過去有點事情。”
許南下看了一眼上官天福沒說話，上官天福笑道：“小李一個人從京城來的，我讓人給他安排住的地方。”
許南下淡淡道：“嗯，辛苦了。天福同志去忙吧。”上官天福笑著退出去，許南下指了一下王國華對李居朋道：“省委辦的王副主任，小李先兼任秘書處長，等高原走了再說。”
李居朋笑了笑沒說話，許南下看看王國華道：“小李是從中央書記處下來的，筆頭子很硬。對了國華，這次下去，一定要盯緊點。”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看看李居朋，然後再看看許南下。許南下笑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小李不是外人。”
王國華這才笑道：“許叔叔，您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許南下一聽這話樂了，哧的一聲笑道：“你這個小滑頭，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名堂？這個事情既然因你而起，你就該有覺悟。別人來負責這個事情，我不放心。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這個事情我就必須掌握在手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有的錢誰都不能碰，這是做事情的底限。”
王國華得到了明確的指示，點點頭道：“您放心吧，我這次下去可是帶著尚方寶劍的。”
許南下冷笑了兩聲道：“你做事我當然放心了，不過有人等著看你的笑話，別讓他們看到笑話，不然你也別跟著我混了。”這話是越說越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