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一點什麼？午飯的時候到了，調查組很自覺的分成兩組，分別在兩個包廂裡用餐。一號包廂裡人比較多一點，言禮孝、龍一民、高廣生都在，按照民主集中的原則，這一波人算是徹底的佔了上風。
作為還在調查中的區長，王國華回辦公室隨便吃了一點，接著來一堆事情要做。今天的事情，開發區那邊雖然不是王國華佈置，但結果是想要的。至少今天下發體檢報告，是王國華暗示的結果。李國光作為執行者，私下裡倒是喝彩一聲“好毒！”接著又把細節完善了，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事情到了這一步，午飯之後王國華立刻召開市長工作會議。部署開發區出現大面積職業病的補救事宜，這個事情現在看來肯定不能對外宣傳，至少媒體上是看不到了。
秉承了一貫開短會的原則，事情部署玩大家各自去忙。散會的時候，副區長高陵的臉色有點難看，王國華還關心的問了一句：“身體不要緊吧？”
高陵掩飾的還算好，勉強笑道：“沒事。”王國華道：“菜籃子工程對於百姓而言可是大事，受汙染的菜地不能再用了，政府另外選地安置菜農們，別鬧出事情來，這個事情你抓緊一點。”高陵匆匆去了，腳步有點不穩，王國華皺著眉頭沒說話，看著他走遠。
調查組下午便集體出動，分成三路人馬。一路由趙全和錢老帶隊，去醫院看望得病的員工。一路由言禮孝、龍一民帶隊，直接奔著開發區而去，現場考察汙染情況。一路則有省紀委書記高廣生和市委副書記南平帶隊，拿著李國光提交的報告，一一核實個中內容。說起來是這一路最辛苦，不過這一路沒有什麼鬥爭的氣氛，辛苦的只是下面辦事的人。
當晚王國華接到許南下的電話，就說了三個字：“幹得好！”
三天之後，調查結果出來了。結論是開發區一些企業，確實存在汙染嚴重的現象，並且已經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後果。紅杉區政府在監督企業的過程中存在工作上的不足，省委給予警告處分。勒令抓緊整改開發區的汙染企業，紅杉區黨委個別同志，不點名批評。經查，個別企業還存在違規生產和銷售化工原料的現象，對此公安機關應採取行動，給予相應的處理。
這麼一份看上去不溫不火的結論，彷彿給這一次看上去聲勢浩大的調查寫下了註腳。
半個月之後，區委書記苗雲東調任省政府人督查巡視員，區長王國華以副書記兼區長的身份，主持紅杉區全面工作。一直到這個時候，很多人才算看明白了。
主持工作之後的王國華並沒有換辦公室，還是在政府這邊上班。代表市委下來傳達任免命令的南平，在歡送會之後沒有著急走，而是來到了王國華的辦公室。
王國華招呼他坐下，南平卻不肯坐，站在兩幅字面前，眯著眼睛足足仰面十分鐘，然後才悠悠說道：“好字！”至於好在哪裡，南平沒有說。
看完字，南平便告辭離開，王國華送到樓下。臨上車的時候，南平一再表示，有空去他辦公室坐一坐。王國華表示下次去市裡，請南平吃飯，希望他賞臉。
回來後也站在兩幅字面前久久不語，不同的是王國華看著兩副字的時候，是一臉的苦笑。
“區長，苗雲東的出來了。”馬玉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低聲彙報了一句。王國華哭笑不得的回頭道：“怎麼，你想讓以勝利者的姿態去看一眼失敗者的背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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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玉高還真的不太摸的準此刻王國華的脈搏，原本以為應該喜歡看的。馬玉高知道，搞不清楚領導在想什麼的時候，就不要多嘴。於是微微一笑，往門邊一站。
王國華還是走到走廊上，正好看見苗雲東上車的一幕，說來也怪，苗雲東居然很給面子的回頭仰望，王國華突然發現這一刻確實很爽，本能的舉手搖了搖。
砰！上車的時候，苗雲東的腦門在車門上撞了一下。
車子出門的時候，李國光出現在邊上，淡淡的笑道：“明遠化工要搬遷了，去豐海市。”
王國華扶著欄杆沒說話，依舊默默的看著下面。李國光又道：“你贏了。”
王國華扭頭道：“你覺得我贏了麼？”說著轉身進了辦公室，李國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過了一會跟進來道：“書記，我的掛職時間結束後，想留下來幹兩年。”
王國華瞄他一眼道：“這個我幫不了忙。”李國光道：“我沒想你幫忙，別給我搗亂就行。”
…………………………省委家屬區，暮色中王國華的馬自達開了進來，停在許南下家門口。門鈴按了一會，裡頭的門開啟了，站在門口的是已經放暑假的許菲菲。小丫頭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表情僵硬了一下，撅著嘴道：“自己開院子門。”說著便扭身走了，很明顯許菲菲的心情不好。
許南下和大多數時間一樣，坐在客廳裡看新聞聯播，王國華進來的時候，許南下伸手指了一下邊上的短沙發。如果沒有什麼特別事情，這個時候許書記是一定要看完國內新聞部分。
遊芸芸從房間裡出來，笑著招呼道：“國華，沒吃飯呢吧？”許南下突然道：“你給他下碗麵條好了。”遊芸芸挽起袖子，衝王國華笑了笑進廚房去了。王國華是接了高原的電話過來的，沒想到這邊看意思已經先吃了。聯想到之前許菲菲的態度，王國華覺得這也算一點小小的報復吧。叫自己不過來不等吃飯的事情也只能忍了！
王國華老實的陪著坐，看了一會新聞，沒一會遊芸芸端了一碗面出來，正好國內新聞結束，許南下起來關了電視道：“你先吃。”許南下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有點複雜，王國華感受到了，只能低著頭吃麵。
呼呼啦啦的一碗面吃完，王國華確實餓了，這碗麵還真是清淡了一點，就是一碗面上澆了點剩菜。許南下丟過來一包煙道：“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說我不公平也好，說我是政客也罷，我都能接受，保證不發火。”
王國華自己動手點上煙，嘖嘖兩聲道：“我哪敢抱怨您啊，生怕遭您惦記呢。”
許南下哧的笑道：“你這就抱怨上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裡不滿。可是沒辦法啊，這盤棋不好下，對手比想象的要強大。”說到後來，許南下的語氣中不無遺憾的意思。
王國華所有所思的時候，許南下又道：“你覺得楚江秋這個人怎麼樣？”王國華嗯的一聲，驚訝的一抬頭道：“不是很瞭解，覺得挺善變的。”
許南下笑道：“這個人可不簡單，當初他可以選擇從軍卻放棄了，你知道為什麼？”
王國華搖搖頭，許南下呵呵笑道：“楚老在軍界的威望太高了，楚江秋做出這個選擇，實在是高明的讓人佩服的很。”王國華還是不太明白的時候，遊芸芸洗了手出來，聽著便嘖了一聲道：“你跟孩子說這些做啥？他還沒到那個層次呢。”
許南下唔了一聲，苦笑著搖頭道：“別聽你阿姨的，我覺得你能明白這些。”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遊芸芸見狀便笑道：“能聽的明白麼？好啊，我也聽聽你說道說道。”
說著話遊芸芸便挨著許南下坐下，王國華一番沉吟道：“楚老在軍中的威望過高，如果楚江秋從軍，怕是要遭忌。正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楚江秋才選擇了從政。”
遊芸芸驚訝的張了張嘴，許南下呵呵一笑沒說話，稍停，遊芸芸才道：“我倒是忘記了，你這孩子不能以常理對待。哎，你越是優秀，我這心裡越難受。你們說話吧，我上樓去。”說著遊芸芸慢慢站起，轉身上樓。
客廳裡就剩下許南下端起茶杯，發現裡頭沒水時，王國華已經搶上一步，接過茶杯去倒水。許南下無聲的笑了笑，等王國華回來坐下後便笑道：“紅杉區書記的人選，江東市委表示暫時不另外考慮。你這個區長估計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要以副職的身份主持工作，你知道為什麼？”王國華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許南下冷笑了兩聲道：“紅杉區作為江東市經濟最好的一個區，昨天的省委常委會上，有人推動了紅杉區高配的動議並且得到了透過。哼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苦澀，嘖了一聲道：“看來有人不想我當這個書記啊！”
許南下擺擺手道：“這個暫時不去考慮了，倒是開發區的善後，你要抓好了。省委對這個事情的處理，意見倒是很統一的。對外不宣傳，對內認真對待，省政府還決定撥款三百萬，用於善後。有人還放了話，這個錢要專款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