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真的感謝許南下，不是他安排住進了越山度假村，今天就不會有言伯親主動來投的一幕。對於言伯親的建議，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王國華沒有直接表態，就當聽了一句跟自己毫無關系的話。
反倒是言伯親以為沒有引起王國華的注意，決定加點分量道：“區長，這個明遠國際化工集團，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我聽說當初明遠集團的老總講是講投資了八千萬，實際上這八千萬只是在賬面上走了一下，第二天得到了政府的優惠地皮和政策後拿地皮向銀行貸款一個億。從投資到貸款到手只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又收購了區裡一家國營化工廠，聽人說這個化工廠價值不下三千萬，結果只花了五百萬明遠集團就收購成功，接著又拿化工廠向銀行貸款五千萬。搬遷之後，原址上建了一個商業小區。明遠國際的老總姓元，省長苗晗的夫人也姓元。現在的明遠集團，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化工企業，而是一個集化工、地產、工程建築為一體的龐大民營企業。”
很明顯言伯親是做足了功課才說這些話，對此王國華依舊沒有明確的表示，只是淡淡道：“嗯，既然是傳聞，就不要到處去說了。”言伯親有點失望，低著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關於明遠集團的事情，區裡早就傳瘋了。都說集團老總元浩南是省長的小舅子，當初投資的八千萬，都是從省信託投資公司暫借的錢。這些事情，確實只是傳聞，言伯親的身份太低，難以去證實。不過傳聞這個東西，未必就是空穴來風。
“嗯，先這樣吧，你回去忙你的。下次有空再坐坐。”王國華擺擺手，言伯親不甘和無奈的起身告辭，覺得自己挺失敗的。出了大門言伯親趕緊走到角落裡打電話，向言主任仔細的彙報了全過程後，電話那邊的言主任沉吟了一番道：“他應該是讓你去私下去查，而且還不要牽扯到他。”
言伯親嚇了一跳，覺得這個王區長也太無情了，自己給他指了明路，居然還要冒險？想著言伯親忍不住罵道：“汗嘎鏟，這個姓王的太TMD狡猾了。”
這話進了言主任的耳朵裡真是一團怒火中燒，還好辦公室裡就一個人，言主任可以大聲罵道：“你個豬頭，人家一個前程萬里的年輕區長，憑什麼聽你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去找省長的麻煩？說句不好聽的，人家肯花時間聽你胡說八道，就是給你哥哥面子了。狡猾？這都算狡猾的話，回頭王國華去苗雲東那裡把話複述一遍，你說這麼做算什麼？多少人想這麼一個彙報的機會一輩子都沒等著，你還嫌這嫌那的。”
一通臭罵，把言伯親給罵醒了，暗道自己真是傻了。其實言主任這一通罵的根源在於王言伯親轉達的那句話“許書記喜歡安靜的居住環境”。你想啊，憑什麼一個區公安局墊底的副局長人家跟你說這個，其實就是想讓言主任聽到。這句話，實際上是王國華釋放出來的善意情報，也就是等於告訴言主任，許書記還是決定用言主任的。可以說，聽到言伯親轉達這句話的時候，言主任可謂欣喜若狂。王國華連這種訊息都能知曉，可見在許書記心裡的分量。
言主任正高興呢，老弟冒出一句王國華狡猾的屁話，言主任真是恨鐵不成鋼。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想進步，不做點成績出來，領導憑什麼用你？多少人一輩子在科員的位置上坐到退休，要不是有言主任這個哥哥，言伯親還不知道混成什麼樣呢。實際上言伯親還真的沒有言主任想的那麼不堪，無非就是在小地方橫習慣了，思維有點僵化，沒有想到那上面去。實際上他也不笨，就是眼界差了一些。
掛了電話後，言伯親使勁的一拍腦門，暗暗罵一句你是豬啊！人家做區長的很閒麼？有大把時間聽你說話麼？尼瑪，沒看見邊上的那個美女麼？有時間抱著美女睡覺，不比聽你的狗屁彙報強？真是傻啊！給自己的行為定性之後，言伯親也下了決心，不管明察暗訪，先查起來再說。只要有點蛛絲馬跡立刻彙報，讓領導接受自己的投誠再談別的，否則都是扯淡。
客廳裡董豔芳一直在邊上偷聽來著，等言伯親一走便出來道：“國華，那個言局長說的可能是真的，我也聽說過。對了，這一次製藥廠的搬遷，我聽下面的人說，可能跟明遠集團有關係。”
王國華可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性格，剛剛上任才一天，就算手裡有明確的證據都未必能掀起什麼風浪來。更何況還是道聽途說的。“阿姨，凡是都要有證據。”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絕了一句，董豔芳有點著急了生怕王國華誤會自己，連忙解釋道：“那個戴軍，你也見到了。他喜歡妹頭，一直跟屁蟲似的在追。戴軍又一次喝醉了跟我吹，說楊國明是明遠集團的股東，還說想再紅杉區搞一個步行街，開發門面房對外出售，讓我跟他合作呢。”
這話的可信程度就比較高了，王國華的性格謹慎，還是沒有明確的態度，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一句話就把後面的想法全給堵死，董豔芳還要加點料，劉玲在對面給她使眼色，這才收住話裝著有事情上樓去。
劉玲果然跟了上來，進了樓上一個房間裡，劉玲苦笑著對董豔芳道：“媽，你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剛才犯糊塗？王國華第一天上任，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站穩腳跟啊。你有時間跟他說這些，不如找私家偵探查一下相關的證據，等他站穩了，你把東西拿出來不久一切OK了？你也不想一想，中午的時候他都把所有退路都給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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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身在局中的董豔芳這才恍然大悟。不過投了一千萬的董豔芳還是有點不捨得製藥廠，低聲抱怨道：“製藥廠怎麼辦？難道一千萬白白丟進去？”
劉玲還是比較瞭解王國華的心思的，當下冷笑著對董豔芳道：“不就是虧點銀行利息麼？現在國華是區長，製藥廠那邊的事情放著就是了。有人想逼迫我們就範，國華都想好應對之道，擱在那裡不動就是了。我估計，他的心思是想看看，到時候那些工人鬧起來，看相關的負責人怎麼處理。你仔細想想，以前是我們拖不起，現在是他們拖不起。”
“如果市政府那邊退錢，然後另起爐灶呢？”董豔芳真的有點糊塗了，最近一段時間被這事情搞的有點不清醒了。劉玲聽了哭笑不得道：“你不點頭轉讓，還有誰敢亂來？你當國華的區長是擺設？”
這一些董豔芳徹底的想通了，原來拖不起的問題解決後，繼續拖下去應該著急的是政府那邊玩手段的人。幾百號工人本來可以拿到一筆錢安置，現在這個錢因為不肯執行合約被卡住了，工人不鬧才怪了。本來這些工人，就有有人煽動起來鬧事的。至於說到退錢的事情，有那個地方政府錢到手後還有退出來的？
這其實是王國華整個佈局的又一環，區政府的幾個副區長，王國華需要一個事情把他們區分開來。誰是可以團結的，誰是需要打擊的，這些都可以透過製藥廠的事情區分。不過這一點，王國華沒有跟母女倆明說，畢竟是利用了人家。總不能睡了別人，還明白的告訴利用你，要利用你老孃吧？這話說起來有點邪惡了。
王國華的整個佈局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政府辦先理順了，這一點王國華已經做了手腳，就是要看秘書的人選馬玉高怎麼操作了。這個人可用的話，王國華不介意用他。第二步就是董豔芳的製藥廠事件，透過該事件可以看出一些人的屁股坐在哪裡。然後區別對待，打一批拉一批。王國華手裡可是有政府分工的權利。第三步跟言伯親有關係，主要還是看他能查到哪個地步，從現有的情況看，明遠集團肯定是有問題的。即便言伯親查不出來什麼，王國華也是要用他的，公安這一塊對於區長而言必須拿下，即便不能全部拿下，也要拿下一半。至於說到明遠集團的問題，到時候往許南下那邊一桶，許書記自然會有所動作。
至於最後的結果，王國華暫時的判斷可能是達成妥協。畢竟許書記也是初來，能用一年的時間掌控住大局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而掌控大局，本身就是一門妥協的學問。這就像是高手下圍棋，序盤的時候，很多招看似無用，實際上就是一種潛在的投資或者說是威脅。遠遠的盯著你，識相的大家坐下來談談，一二三四五的說清楚。
雙方實在是談不攏的時候，許書記才會動點狠的，蒐集黑材料拿下個別人物，彰顯實力後繼續坐下來談。只要對方屈服了，許南下就沒有斬盡殺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