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源宗時正是旁晚時分,殘陽如血,映照著激戰過後的山門,凝聚成一股肅殺的氣氛。放眼望去,遍地斷壁殘垣,似乎是被強烈的颶風和雷電襲擊過,甚是淒涼。
外表的建築損傷不過是皮毛,真正讓人詫異的是遠山之上,那如同白色巨龍般始終盤旋山中的浩瀚白霧似乎比平時淡了不少,我閉眼用靈力感知,果然,天源宗的護山大陣比以往弱了,三百六十處穴眼竟然有十數是處完全失去了知覺,看來是被徹底粉碎。我不禁訝然,一戰便有此威勢,不會是母皇親自動手了吧?!天源宗的護山大陣名為四象須臾幻陣,是天源宗第二代宗主汲取天源山脈的天地靈氣所運化佈設,巧妙無比,立宗這麼多年,隨著山脈靈力的滋養,威力越來越強大,幾乎牢不可破。這些年來魔界數次對天源宗動手,都是以特殊法器直接瞬移至山內行動,刻意避開此陣。
飛至上空,無數弟子形色匆匆,臉上帶著大戰之後的疲憊,看來最激烈的衝突已經結束了。躍下鯤隼,謝遠殊往主殿方向走去。目送著他步入殿內,我停下了腳步。看守在殿外的弟子,就知道是高層次的會議,不是現在的我能夠參與的。
一個人回了居所,一路所見,無數華美的宮殿建築被粉碎成齏粉,遍地殘破。幸好我的洞府位置極偏偏,才有幸逃過了一劫。
躺在床榻上,我暗暗憂心,魔界這次行動,我早就知道訊息,刻意跟著謝遠殊出門就是為了避開此事。但也料想不到行動會這麼成功。此時閉目感知,天地靈氣依然紊亂不堪,剛才回來的途中我問過別的弟子,此次來犯的不過十幾人而已,並無母皇在內,一戰之內竟能有這種成效,難道是魔界新煉製了什麼剋制四象須臾幻陣的法器?
從枕頭邊摸出一枚小鏡子,猶豫片刻還是放了回去。如今天源宗上下正風聲鶴唳,高度警戒,用潛龍鏡聯絡雖然靈力波動極為隱秘,也難保不會被人察覺,非常時期還是謹慎些好。
第二天,謝遠殊前來拜訪,我趁機問起了他事情的經過。
“此番魔界也不知用了什麼陣法,以一種奇異的火焰為引,威力奇大,硬生生衝擊護山大陣,將陣法衝破了一個缺口。宗主親自出手,合幾位閉關前輩之力,才將火龍擊退,保得山門不失。只不過昨天出去巡查的弟子來報,火龍並未消失,退去之後棲息到了北方鍾彤山脈附近,使得當地一片火海,生靈塗炭,連相隔遙遠的極地冰原也融化了不少,居住在那裡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方圓千里,盡皆赤地。”
我聽得睜大了眼睛,若不是知道這不可能,真要以為是地火裂縫被轉移到人界來了。難道母皇見我久久帶不回神璽,索性直接把地火裂縫扔到了人界,讓別人頭疼去。
這個想法實在太離奇,我定了定神,問道:“是什麼火龍?竟有如此威勢。”
“這火焰實在奇怪,威力奇大不說,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有弟子不慎觸到,用盡法器也無法熄滅,直至燃燒化為灰燼,殘毒無比。”謝遠殊嘆了一聲,“不過術部的程首座已經親自前往探查了,想必不久就有訊息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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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聽越像是地火!我若有所思,難道我不在的這幾年,魔界已經有法子將地火提取出來了?提取出來倒也不稀奇,可他們是怎麼把這麼龐大的東西弄來人界的呢?地火為純靈氣凝結,幾乎可融化一切法器,根本無法攜帶,尤其照謝遠殊所說,火龍在北方鍾彤山脈延綿千餘里,這可是個大工程。
“對此事你怎麼看?”謝遠殊忽然問道。
我定了定神,道:“魔界此舉必定早有預謀,程首座此去會不會有危險?”
“他與數位弟子同行,還有宗主親賜的法器,就算魔界設了埋伏,想必也能平安撤回。”
我點點頭,神思不屬。
謝遠殊繼續嘆道:“史上記載歷年魔界入侵,未曾有危害如此龐大者,火焰肆虐,鍾彤山脈附近的順國、北懷兩個小城邦國家都已經直接滅國了。繼續下去,只怕整個北方,甚至人界都要淪為烈火地獄。魔界竟然掌握了這種毀天滅地的法器,只怕不用費一兵一卒,就能攪得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你實在太抬舉我們了,魔界如今可是比人界更頭疼這該死的火焰呢!我暗暗道,透過謝遠殊的講述,我幾乎肯定,這必然是地火無疑了,只是不知母皇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如今只能按兵不動。一切等程首座回來再說了”
談了幾句,謝遠殊轉過話題道:“對了,我已經想到辦法幫那只小鯤隼恢復了。”
想不到他忽然提起此事,我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什麼法子?”那只笨鳥先天不足,魂魄損耗,這樣生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
謝遠殊將他的構思仔細講述,我越聽越覺驚訝,又忍不住讚歎這般奇思妙想。謝遠殊提出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同樣是將煉器和靈獸結合起來。只是這次要煉製的不是什麼法器,而是整個房子。謝遠殊的居所坐落在麗影湖畔,景緻風雅不說,難得的是靈氣充沛,鯤隼與其居所融為一體,正可以藉助地脈,汲取靈氣,修補自身。“最多幾百年,它就可以補足先天缺憾,自由成長了。到那時候再解除禁錮……”
幾百年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對修道人來說也同樣是段漫長的時光,但對鯤隼這種神獸來說,卻不過是滄海一粟。用幾百年的時光來修補身體,恢復健康,完全合算。
不過……聽謝遠殊說完,我禁不住問道:“你對這只鳥蛋實在是體貼啊。”平日裡相處久了,我很清楚,他並非無端仁慈之人。
他笑了一聲,“也許是想起自己童年的經歷,同病相憐吧。”
我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面上的驚訝,謝遠殊還從未對我提起過他的過去,不僅是我,包括與他相熟的朋友,都只知道他是謝家的遠方旁系,曾在外面孤苦伶仃地漂泊過一段時間,之後才被謝家收養,認祖歸宗。
他與這只蛋有什麼可以相憐的共同遭遇?
“其實,我小時候也曾經被冰封過,而且是很多年。”他慨嘆一聲,緩緩道,“那是一段長久到我幾乎無法想像的時光,生命幾乎沒有任何意義,只餘漫長無止盡的寒冷,直到我被那個人救出……所以,我一直相信,奇蹟是可以產生的,只要有人肯為他付出。”
我睜大了眼睛,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樣離奇的遭遇:“你為什麼會被冰封?”
“因為我……”一句話未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是妖魔!”
“別讓他跑了!”
我和謝遠殊面面相覷,一起出了門,立刻看見遠處有一道白影竄入山澗,後面跟著幾個天源宗的弟子,大呼小叫著。
“怎麼回事?”謝遠殊飛身跟了上去,一邊詢問追逐的弟子。
一名弟子氣喘吁吁地招呼道,“謝師兄,白師姐……我們剛才奉命在回春谷巡邏的時候發現……發現了這只妖魔,也不只是什麼妖孽,速度好快啊!”一邊指了指前方,那白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謝遠殊立即腳下發力,速度極快,追了片刻,前方隱隱出現一個小白點。我跟在他身邊,待看清楚那白影,頓時心神大亂。
謝遠殊已經捏了個法訣,運起飛劍,眼看雷霆一擊就要出手,千鈞一髮之際,我想都沒想,條件反射地從乾坤袋裡掏出弓箭,搶在他前面搭弓激射。
一箭穿雲破月,呼嘯著直奔那白影而去。
白影閃避不及,吱地一聲尖銳的慘叫,從半空中跌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我與謝遠殊趕至,看到碧綠的草叢上躺著一隻通體銀白的雪狐,那一箭正好穿過狐狸頭顱,從雙目中刺出,沾染地地上滿是鮮血。
這時後面眾弟子也趕到了。一個弟子上前,拎起狐狸尾巴,叫道:“原來是只狐狸啊!難怪這麼狡詐!”
“我們巡邏時正碰見這妖孽順著回春谷破碎的陣眼溜進來,之後追了這妖孽一路,想不到還險些追丟了。還是師兄和師姐厲害。”
“是啊,本來我們一隊人跟了一路,就剩下我們幾個還能跟上,幸好遇到了謝師兄你……”
“自從護山大陣破碎,什麼牛鬼蛇神都敢來闖山門了。”
……
幾個弟子氣喘吁吁地趕到,緩過一口氣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想不到白師姐的箭法這麼厲害,一箭破顱呢!”一個弟子摸了摸尖銳的羽箭,笑道。
我面上笑著應付著,心中卻急躁不安,只盼著這幾人趕緊散去。
旁邊謝遠殊忽然道:“白露,你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嗎?”
我一愣,低頭看去,咦,方才一時情急,竟然把這張弓拿出來用了!略一猶豫,還是將弓箭遞了過去。
“這張弓箭好精緻啊。”一個弟子好奇地問道。
我從容一笑:“是小時候用過的,雕工很精緻,只可惜款式小了些。”
“果然是一張好弓。”謝遠殊緩緩說道,語氣極為冷淡,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有弟子打量弓箭,指著內中道:“這裡似乎少了什麼東西啊?”
“那裡原本嵌了一根羯羅一族的長翎,不過後來遺失了。所以功效大減。”我笑道。羯羅一族的羽翼人界雖然稀少,但也並非不可得。天源宗就存有數張這種硬弓。
“羯羅長翎啊,那可是珍惜的東西。”旁邊的弟子嘖嘖可惜道。
謝遠殊忽然開口吩咐道:“又有妖孽來犯,此事干係重大,你們不要耽擱,儘快將此事稟報上去,我過會兒也去大殿那邊。”
幾名子弟不敢違拗,扔下狐狸,紛紛告辭而去。
“師妹,這等精緻的東西,要慎用才是。”一邊說著,他將弓箭遞過來,手指按在弓背上,骨節隱隱發白。
我匆匆接過,心中已經記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哪有空隙注意他的神情。
低頭看著地上的白狐屍首,他神情已經恢復正常:“我先去一趟正殿,你我改日再敘吧。”
“等等,這個你不帶走?”我忍不住指著地上的白狐屍首問道。這個算是證據吧,應該呈到諸位首座前輩面前才對。
“不過是只小妖魔,是師妹射死的,自然歸師妹所有了。”謝遠殊輕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不知為何,這口吻竟讓我覺得格外疏冷,我愣了片刻,彎腰拎起那只惹禍的小東西,嘆了一口氣,“都是你害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