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鄧萌睜著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木然的盯著前方,一開口,嗓音嘶啞到幾乎分辨不清她說的什麼。
季生白靜默片刻,轉頭看了眼安蘿:“你餓不餓?”
安蘿眨眨眼,很快會意到他的意思,忙點頭:“嗯,餓了,昨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會兒已經餓得兩眼冒金星了。”
說著,還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再撐一會兒吧,什麼時候鄧萌想吃了,你再跟著她一起吃。”
安蘿咬唇,一臉哀求的看向鄧萌。
鄧萌還在間歇性的抽噎著,聞言,不耐煩的瞥他一眼:“她餓了……就讓她吃,你、你非讓她等我做……什麼?”
季生白抬手,粗糲的指腹擦去她臉頰上的一顆小水珠,寡淡的語調:“我帶來的早點,有權利決定給誰吃,不給誰吃。”
鄧萌:“……”
悶了悶,垮著臉:“我現在真的吃不下……”
“嗯,我不逼你,什麼時候想吃再吃。”
季生白十分民主的點頭,順便瞥一眼安蘿:“你再忍一忍,說不定她下午就有胃口了。”
安蘿輕嘆一口氣:“好吧,反正以前也經常一餓就兩三天,大不了再貧血一點就是了,沒關係的……”
鄧萌:“……”
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妥協了。
季生白帶的早點還算豐盛,生煎小籠包,鮑魚粥,還有一些小點心,安蘿在旁邊吃的津津有味,勉強帶動了鄧萌一點胃口,吃了兩個生煎,喝了小半碗的粥。
男人抽了紙巾幫她擦了擦唇角。
收拾完滿桌子的狼藉後,又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擦拭手,動作出奇的細心溫柔。
鄧萌靠著枕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何騰……是你傷的嗎?”
像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聞言,男人甚至連眉梢都沒挑一下,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是我。”
鄧萌歪了歪頭,靠在枕頭上,不說話了,目光顯得有些呆滯。
季生白掀了掀眼皮,淡淡掃她一眼:“怎麼?心疼了?”
鄧萌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心疼說不上,只是心裡總像是堵著什麼東西,說不出的悵然感。
明明相遇的時候那麼美好,明明曾經怦然心動到徹夜難眠,明明會因他無意間投過來的一個眼神悸動不已……
可怎麼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彼此憎恨,彼此毀滅,彼此失去。
頓了頓,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鄭重叮囑他:“何霖那對夫婦這輩子最疼的就是何騰了,現在他出了這事兒,等他們緩過神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你覺得,我需要?”
涼涼淡淡的六個字,清楚的表達了男人的不屑跟輕蔑。
鄧萌一聽就不高興了,坐直身子批評他:“就知道你會是這態度!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聽沒聽過?何霖那對夫妻是真的能為他們的寶貝兒子豁出去一切的!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她抬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面對自己,一字一頓的命令:“你看著我,認真的再回答一遍!”
季生白薄唇微抿,黑眸靜靜看進她眼底:“他們如果真的聰明,就該知道傷害你,比直接傷害我要有殺傷力的多!所以,不是我要保護好我自己,而是你要保護你好自己!不要在我不在的時候亂跑,也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獨自去沒有人的地方,不要關機不接我電話。”
鄧萌:“……”
目瞪口呆。
記憶中,這個惜字如金的男人鮮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過。
本來在一本正經的教訓他的,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反過來教訓了一頓呢?
見她一頭霧水,半晌沒吭聲,男人濃眉微蹙,加重語調:“聽到了沒有?”
“呃,聽、聽到了……”
他這才滿意,收了毛巾:“躺下休息會兒,有事叫我。”
晚飯過後,安蘿又吃了一片止痛片,早早的睡下了。
鄧萌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等啊等,等到近10點,才等到季生白過來。
猶自帶著一身寒涼的溼氣。
鄧萌坐起身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鎖緊他。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隨手將沾溼的大衣脫下來掛好,幾步走過去:“怎麼還沒睡?”
頓了頓,又補充:“放心,這邊有人守著,只要你不亂跑出去,就不會有危險,安心睡覺。”
鄧萌看了眼病床邊熟睡的安蘿,紅唇微抿,開啟身上的被子下床:“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著,率先獨自走了出去。
季生白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閃爍了下,這才轉身跟著她走了出去。
順手將病房門關上,一抬頭,就迎上鄧萌滿是狐疑的視線:“季生白,你正正經經的跟我說,那只菠蘿到底是怎麼傷的?”
“怎麼了?”
“我先問你的話,你先回答我!她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季生白瞧著她帶著微微怒意的小臉:“你想讓我回答你什麼?什麼樣的回答,才能讓你滿意?”
鄧萌怒了:“我要的不是滿意,我要的是事實!你就不能認認真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幹嘛總是用你的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
今天護士給菠蘿重新上藥包紮的時候,雖然用身子擋著,可她還是無意中瞥到了那傷口,一時震驚,險些直接吐出來。
什麼車禍!什麼樣的車禍會造成這麼整齊的傷口邊緣?那明明是用什麼利器切割的!
追著菠蘿問了一下午,她堅稱是車禍造成的,車子的什麼東西刮了上去,才造成了這種傷口,可鄧萌怎麼想,都想不出那到底需要以一種怎樣的姿勢跟車子撞上去,才會在鎖骨那一塊留下那麼整齊的傷口。
季生白在她憤怒的視線中沉默著,不想騙她,也不想告訴她真相。
“好,不說是吧?”
鄧萌點點頭,後退一步,將他上下打量一遍:“以你季生白的為人,能讓你不想說的,除了北梵行跟北芊芊這倆貨,就沒其他人了吧?你不說,我找他們問去。”
說完,轉身就要往電梯方向走。
季生白閉了閉眼,在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抬手將她攔下:“北芊芊幹的。”
雖然心裡早已經有了猜測,可當那猜測被證實的時候,卻又是完全另一種感覺。
鄧萌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知不覺握緊,抬頭冷冷看著他:“為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傷害她?”
因為她是她身邊的人?她沒辦法動她,所以乾脆拿她身邊的女傭撒氣?
“你出事那晚,我臨時被大哥派去執行任務了,是她打電話通知我你流產了的,這件事情被大哥查出來了,芊芊就拿她來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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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萌怔住。
所以說,她鎖骨那巴掌大小的一塊肉被削掉,是因為……她?
前面傷害她的小滿,後面傷害她的菠蘿?
她怒極反笑,挽了挽衣袖,很好,上次一刀沒捅死她是她的失誤,這次她要再捅不準位置,她就不姓鄧!
“鄧萌。”
季生白緊了緊扣著她肩膀的手,凝眉看著她:“你不能傷害她。”
你不能傷害她。
多麼熟悉的感覺。
就像當初小滿跟容霏霏結下樑子一樣,無數次的選擇中,南慕白都選擇了他的那個幹妹妹。
更何況,這位還是北芊芊的親哥哥。
“啊”
她長長的拉長了尾音,嘲弄的嗤笑出聲:“差點忘了,你是北芊芊她親哥啊!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傷害她。所以呢?你是打算先把我打趴下了,還是乾脆弄死我以防後顧之憂?”
“她不止我一個哥哥,她還有個叫北梵行的哥哥,你傷了她,他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抬手,骨節分明的指落在她臉頰,冷與熱的對碰,一字一句,都是鄭重:“我不介意為了你跟整個北家作對,可那不代表我有十足的把握會讓你從北梵行手中全身而退,鄧萌,我不希望你身處險境,哪怕只有一秒鐘。”
鄧萌,我不希望你身處險境,哪怕只有一秒鐘。
鄧萌眼眶酸了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馬蛋,這貨要麼木訥的跟塊木頭似的,偶爾說一次情話,居然還能把她感動哭。
抬手擦了擦眼淚,她抽噎了下,不甘心:“那怎麼辦?你就由著人家菠蘿白白為我受罪?我良心上過不去,我不服!”
季生白輕嘆一口氣,抬手將她擁入懷中:“我知道該怎麼補償她,你還在養身體,安靜一點。”
她還在抽噎:“怎麼補償?給她錢嗎?”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會補償她就好。”
“……”
凌晨3點。
臥室裡安靜到沒有一絲聲音。
身軀孤峭挺拔的男人擦拭著短髮從浴室裡出來,黑色浴袍下,肌肉曲線分明而性感,滾著幾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
他漫不經心的將毛巾丟到一邊,冷冽的視線淡淡掃過落地窗前的修長身影:“你最近過來的頻率有些多,注意一下。”
“安蘿的事情,是你調查的?”
“所以現在是連阿貓阿狗的小事都值得你過來找我一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