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默然。
並不是因為無言以對，而是大多數人，被這個瘋狂的資料驚呆了。
十七天？
原來他並不是韜光隱晦許久等待這一次的爆發，而是因為上次的打架檢討事件，憋了一口氣，用了僅僅半個月的時間，把原本一竅不通的三門課，高一上學期半年的全部教材，硬生生給背了出來？
握了個大草！
手裡有書的學生，忍不住翻了翻頁碼，再看看尾頁上記錄的總字數。
這三本教材，加起來足足有四十萬字！
半個月硬背四十萬字？平均每天接近三萬字？
這簡直就是個脖子上扛了臺電腦的怪獸啊！
況且，多大仇？了不起就是在課堂上跟白英老師發生了一點不愉快，之後和同班同學打了一架，讓你做了個檢討而已。
檢討這東西，雖然不是人人都做過，但也沒什麼稀罕的，況且只是在校廣播裡，你連臉都沒露呢。
幹嘛弄出一副苦大仇深，彷彿不共戴天的架勢，拼著用半個月死磕三本教材，也要在這裡找回這個場子？
非正常人類的思路，我們不懂……
撲通！
孫學海把最後一本地理教材也丟進水裡，冷笑道：“文科，無非就是把這些固定化的東西背下來，就能考高分，僅此而已。我說智商不夠的才去學文科，靠死記硬背勉強混個分數罷了，這話有什麼錯？”
“飛船上天、潛艇下水、稻穀高產、核彈爆炸，哪一項是文科研究的課題？科技改變生活，人類發展到今天，和那些唯物唯心、朝代年號、礦藏產量、詩詞歌賦，有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我說這些學科沒有什麼屁用，這話又有什麼錯？”
“所以！”
“現在！”
孫學海的目光冷冷地掃過臺下，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覺得白英老師，應該給我一個道歉。”
圖窮匕見，原來依然是劍指白英！
“白英老師到底做什麼了，讓他這麼大的怨氣？”
“不知道啊！那天光知道隔壁四班打架，來龍去脈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看這個樣子，應該是白老師說了他幾句？那也不至於……”
“是啊，白老師也教我們班，人很好的！好幾次身體不舒服，都堅持上課呢！週末時間白老師家裡也開了補習班，但從來不收任何費用，絕對是業界良心！再說了，一個快退休的老教師，哪怕真有點什麼錯漏，怎麼還不應該有個尊重和原諒，有什麼化解不開的恩怨，要拿到這裡搞得這麼大！”
一時間禮堂內議論紛紛，大多都是指責孫學海的。白英的名聲很好，孫學海儘管是憑藉驚人的記憶力技驚四座，也贏得了不少掌聲，但這會兒公然叫號白英，還是不得人心。
劉明搖搖頭，心想這是有多偏激的性格，就為了那點小事，不惜大鬧會場，也要爭回來這句道歉？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事情是因為那張被踩了一腳的卷子而起，自己可不能置身事外了。
“孫學海，你放屁！”
可劉明剛剛站起身來，卻有人搶了先，在前排某個位置上跳起一個男生，怒道：“別特麼的什麼屎盆子都往白老師腦袋上扣，讓不明真相的同學還以為你佔著理呢，你佔了個屁！那天從頭到尾，白老師都沒說話，你自己弄了張廢紙都不如的破卷子，就開始高潮了，逼-逼叨叨沒完沒了，現在還有臉再提？”
“不就是你那張分數乘以三都不能及格的破卷子被人踩了一腳麼？老子明白告訴你，那就是老子踩的！你不服的話，咱上次架沒打痛快，等放學了，校門口再約一場？”
曲興華的臉色徹底黑了，當著校長的面，當著那麼多外校領導的面，在全校高一學生集會的場合，公然約架……
遼師附中的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黑色啊！
這個張鴻名，脾氣咋就這麼暴躁。
孫學海看了看眼角淤青還沒散去的這個老對手，不屑地冷笑一聲，“原來文科學生還擅長打架，腦子不行改練武力了？行吧，你要是只會這個，時間地點你定，我奉陪！不過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那天穿的平底鞋，是怎麼踩出這種花紋的？”
他身上居然帶著那天的英語卷，在舞臺上一亮，果然是有個清晰的灰腳印，痕跡宛然，是那種運動鞋底部常見的花紋。
“你在找這只鞋？”
冷不丁一個聲音切入進來，劉明趁剛才那幾句話的功夫，掙脫了蘇毅老師的拉扯，已經接近舞臺。
剛好趕上孫學海質疑試卷上腳印的時候，劉明跳上臺去，把一個大大的腳底板伸了過去，果然和孫學海手中試卷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這……
孫學海一時語塞，劉明嘆道：“那天我和白老師在走廊不小心撞在一起，卷子散落一地，是我不小心踩上了一腳。可我沒想到你為了這點事耿耿於懷，在今天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觀點太偏激了，小孫同學。”
劉明一步步靠近，彷彿沒有看到對方手中那明晃晃的水果刀，正色道：“文科理科，方向不同，卻並不代表著一個人的終極選擇。文科學生同樣可以喜愛物理化學，理科學生也同樣可以痴迷文學歷史。”
“理科是物質文明的締造者，文科是精神文明的奠基人。理科改變世界，文科認識世界。理科讓生活更美好，文科讓內心更寧靜……”
禮堂內漸漸安靜下來，看著臺上兩個人。孫學海手中還握著水果刀，表情有些尷尬，劉明雖然背對觀眾席，但聲音依然是清晰可辨。
似乎迴歸了今天這次文理分科會的主題上，由高三老生論辯文理，說得條分縷析，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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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明！”
“臥槽！及格大帝明哥！”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這也是最近學校裡當之無愧的風雲人物。
“明師兄威武啊，剛才被那姓孫的小子說的，我都不好意思選文科了，好像矮人一頭似的。還是明師兄說得合乎道理，什麼文科理科，選自己喜歡的就好了，幹嘛還分個三六九等！”
“是啊！不過這孫學海也真特麼牛逼，半個月時間背下來三本書，記憶力堪比電腦！”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有種跟明哥比卡及格線啊，誰更接近90分，算誰贏。連高三學霸宋馨然都考不了那麼精準，孫學海算什麼，了不起就是能背幾頁書罷了。”
“就是就是，有本事跟明哥比魅力啊，高三兩個最漂亮的學姐，聽說現在都快為了明哥打起來了！嘖嘖，這份桃花運，孫學海那個臭脾氣，一輩子也挨不上邊那。”
曲興華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總算有個本校學生給自己長點臉，這番話說得切合主題，入情入理。
可是，孫學海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卻似乎回過神來，用力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刀，厲喝道：
“誰叫你上來的！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