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這幾天都是晴空萬里,難得的好天氣,可泰山郡曹家這幾天一直氣壓低沉,就連最得臉的婆子走路也不禁小心翼翼。
“胡大夫,您再看看……再看看……”
曹家僖茗院裡,一個圓盤臉,柳眉杏眼,皮膚略有些鬆弛的老婦人垂手站在一位皺眉的老者身旁,小心翼翼的開口,滿臉的哀求。
這已經是三天內第五次請胡大夫來了,幾乎每次胡大夫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那句話說出口。
“儘早準備……吧,這六月天的……”
胡大夫第五次說這話,似不忍看見婦人的表情,說完就揹著藥箱匆匆離去,就連藥方都不願意開了。
婦人呆呆的站了一秒,隨即抬起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囡囡啊……”
聲音壓得很低,似擔心吵醒屋裡的人。
“我去把他劉家一鍋端了!”大馬金刀站在院門處的男人看著捂著臉哭的婦人,氣得倒仰,壓低聲音道了句就要往外走。
“孽障!給我回來!別忘了你掛了個刺史的名!”婦人低聲吼道,氣得雙手發顫,“等你父親回來!等你父親回來!”
旁邊的小丫鬟趕緊遞上帕子給婦人擦臉,有婆子小聲的進來稟告:“二爺,三爺回來了!”
曹家三兄弟除了曹巖做了個兗州刺史,其他都隨去了冀州,有一行不知從哪兒起來的土匪,搖著大旗鬧出了不少事,曹家父子三人都接皇命去‘剿匪’了。
兩人現在身上還穿著剿匪的盔甲。
“你父親呢?”曹王氏上前兩步,拉住
風塵僕僕的二兒子急道。
“父親讓我們先回來,他怕是要明兒才能趕回來。”
一句話讓婦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天殺的劉家!把我好端端的兒糟賤成這般模樣!”
曹振是老二,不同曹巖的魯莽,也不似曹鴻的木楞,緊張的看了一眼關著的屋門,上前扶住曹王氏,低聲問道:“妹妹怎麼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王氏信中只是一筆帶過曹穎回了孃家,讓父子三人趕快回來,但是三人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原來曹穎去靈妙寺上香,回來的時候不慎感了風寒,本來修養幾日就好了,沒想到劉二養在外面的外室竟然這時候找上門來了。
曹穎氣極,收了東西就要回曹家,沒想到被劉二攔下了,劉家老太太也發了話,那外室畢竟生子有功,就養在劉二房中做個姨娘。
曹穎更氣,她到現在都只生了個女兒,和劉二成婚也不過三個年頭,現在外室生的兒子都一歲多了,想到劉二每每找藉口晚歸就是留在那女人那兒,曹穎就氣得心疼。
和劉二的爭執中,曹穎不慎把頭磕到了架子上,劉二想到曹穎那三個凶神惡煞的哥哥,立即就慌了,不知從哪兒找了個行腳大夫,弄些草藥香灰敷在曹穎血流不止的額頭。
加上曹穎風寒未好,這麼一折騰立即高燒不退,第二天就昏迷不醒開始說胡話了,劉家這才急了,請了同仁堂的坐堂大夫開了方子。
也不知怎麼的,那藥喝了沒用,反而病情越來越重,不知從哪兒聽到訊息的曹王氏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打上門。
曹穎身旁只有兩個從家裡帶過去的丫鬟照看著,劉二和那外室正風花雪月絲竹管弦,氣得曹王氏當下就讓婆子抬了肩輿,硬是把曹穎抬回了家。
曹王氏寫信告知曹家父子,那時曹穎的病情本沒這麼重,後來也不知前兒聽誰說起那外室被抬進了劉家,氣的當下就暈了過去。
曹王氏把那幾個碎嘴的丫鬟打出了門,可是曹穎卻連藥也吞嚥不下去了。
“該死的劉家!妹妹都這般模樣了,他們還……”曹鴻紅了眼圈,氣得嘴唇發抖,穿著一身盔甲,拎著大刀就要往劉家去。
“先去看看妹妹吧!妹妹怎麼樣了!”曹振拉住曹鴻,皺著眉低聲問曹王氏。
“胡大夫說……胡大夫說……”曹王氏實在說不出那幾個字,咬著唇嗚嗚的不敢哭出聲。
兩兄弟心裡一涼。
“老夫人,娘子醒了。”
在屋裡守著的小丫鬟掀開簾子輕喚道,曹王氏立即放下手,匆匆向屋裡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拿過帕子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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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感覺怎麼樣?想吃點什麼?一會兒把藥喝了。”曹王氏掀開簾子走進去,臉上帶著關切,卻沒有悲憤,曹穎心下也安然幾分。
曹穎和曹王氏有六分相似,只是那眉毛更加英氣,和曹進謄頗為相似。
因為三兒一女的緣故,曹進謄最為疼愛這個女兒,平時含在嘴裡怕化了,要是知道曹穎變成現在這般模樣,肯定要帶著部曲殺向劉家。
曹穎臉色發白,眼神微閉,她已經沒了氣力睜眼,嘴角硬拉出一絲弧度,曹王氏看得心酸,伸手幫她掖掖被子。
“你哥哥他們也回來了,我讓他們先去換衣服,免得把寒氣帶進來,你三哥哥還給你帶回來半人高的琉璃鏡,說是西洋的玩意兒,一會兒就擺到你屋裡來……”
曹王氏細聲說著,平時最是討厭慢聲細語的人,此時聲音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曹穎勉強點了點頭,卻是說不出話來,丫鬟端了一碗米湯進來,曹王氏接過來餵給曹穎,沒想到卻喂不下去。
曹王氏趕緊側身擦拭眼角的淚珠,衝著丫鬟道:“你去看看,怎麼三位爺還沒弄好過來!”
語氣已經有了幾分急躁。
“囡囡,乖,咱們喝一點,再喝幾口藥,你睡一覺,等著你父親回來……”
曹王氏已經不知是在勸說曹穎,還是在祈求老天,她無法想象曹進謄回來就連曹穎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的樣子。
曹穎乖乖的微微張嘴,可是那米湯卻順著嘴角淌下,完全沒有咽下去。
曹王氏用帕子將曹穎臉上的米湯擦掉,實在是忍不住,將碗遞給一旁的丫鬟,撲在曹穎身上,嗚嗚的哭出聲來。
雅堂院裡。
曹振看著面前的丫鬟皺眉道:“太硯觀真的有那種高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