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啦，我這就去端藥。”半夏見舒窈終於睜開了眼睛，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先前她一直在舒窈旁邊絮絮叨叨，平日裡這麼怕吵的小姐，一晚上也沒被她吵醒，這讓半夏心裡很害怕。現在舒窈醒了，她的心也就放下一半了。
在外間熬藥的紫蘇也聽見了動靜，“小姐可算是醒了，我跟半夏都快被嚇死了，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舒窈現在只覺得口渴，“水，”一張口，她才發現自己喉嚨疼得要命，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過紫蘇卻看清了舒窈的口型，“小姐若是難受，就別說話了。韓大夫先前囑咐過了，您醒來時最好別喝水，先把藥喝了。”
舒窈點點頭，反正她現在渴得難受，不管是喝水還是喝藥都是一樣的。可當那剛剛煮好的藥端過來時，舒窈就後悔了。這哪裡是藥，真的不是泔水嗎？比下水道的味道還要刺鼻。
見舒窈滿臉嫌棄的樣子，紫蘇開口解釋道：“小姐暫且忍耐些吧，這藥只需喝兩三天，韓大夫很快就會換藥方的。”
舒窈聽後不禁苦笑一聲，要不是自己作死，哪裡用得著喝這鬼東西，身中寒毒還往冰水裡跳，能醒過來就已是萬幸了吧。
閉著眼睛一口氣喝完了藥，苦澀的味道頓時在口腔各處瀰漫開來。舒窈抬頭看了一眼紫蘇，示意她拿些蜜餞過來，可紫蘇卻一臉為難：“小姐，韓大夫說了，用這藥時，最好一個時辰內不進飲食，不然會影響藥效的。”
舒窈下意識的想皺皺眉頭，卻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沒力氣了，若是這苦味再多停留一秒，她都會吐的好嗎？
“小姐，要不我給您倒杯水漱漱口？不過您可千萬別喝下去了！”紫蘇不忍見舒窈難受的樣子，便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舒窈此刻也只能點頭了，也不知道韓爺爺這是開了什麼特效藥，居然能難喝成這樣。漱完口後，舒窈稍稍覺得好些了。
不過就這麼泡在熱水裡，一時半會還好，只是她瞧著皮膚發白的程度，很可能是在浴桶裡待了一天了。舒窈張口說了一句，想從水裡出來，紫蘇憑口型猜出了大概，卻沒有答應舒窈的要求。
“小姐，這藥浴還要再泡上一會的，您要是覺著無聊，我去拿話本來？”
舒窈這時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哪裡還看的進去話本？她偏頭靠在浴桶邊，眼睛剛闔上，睏意就來了。
紫蘇看她實在沒有精神，便叮囑半夏安靜些，讓舒窈好好休息，然後去熬下一貼藥去了。
舒窈又一覺醒來時，等待她的依舊是一碗極其難喝的湯藥，這讓她感覺十分絕望。之前那碗藥已經有些效果了，舒窈這時已經可以自己端碗喝藥了，可是她喝完藥時，才發覺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還是說不出話來！
舒窈嘴巴張張合合，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紫蘇看著也十分焦急，之前還有可能是小姐沒休息好，這會該不會是啞了吧？“半夏，快，快去請韓大夫過來！”
“怎麼了？不是三天後複診嗎？”半夏還沒有發覺哪裡不對，她知道小姐醒過來了，現下精神也還不錯。
“小姐說不出話來了，快去請韓大夫來瞧瞧啊！”紫蘇恨不得自己過去請大夫，可又不放心半夏在這裡照顧小姐。
後知後覺的半夏這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急忙就要出門，紫蘇見她慌亂的樣子，特意叮囑她：“不要這麼著急，小姐失語的事情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
半夏雖然點頭答應了，可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慌？“那，韓大夫問起來我要怎麼說？”
“就說小姐醒了，我們不放心小姐的身體，請他來把把脈。”還不知舒窈是暫時性失語還是永久性不能開口，紫蘇不能讓外面的流言先傳開來。
“我，我知道了。”半夏呆呆的點點頭，逼緊嘴巴就往外跑了。
紫蘇也是滿面愁容，小姐身中寒毒就已經很艱難了，這要是不能言語的話，今後可怎麼辦啊？
舒窈只覺得喉嚨痛的難受，想來是發炎了，這種情況下能不用嗓子眼便儘量不用吧。她抬手示意紫蘇幫她更衣，一會韓大夫要過來診脈，總不能這個樣子看病。
紫蘇忙取了衣服過來，把舒窈裹了個嚴實，還塞給她一個熱騰騰的手爐。其實舒窈現在一點都不冷，屋裡有七八個火盆不說，她還泡了這麼久的熱水澡。不過她此時不能說話，又不想紫蘇擔心，就乖乖隨著她了。
沒一會半夏就拽著韓大夫回來了，他老人家只知道舒窈剛醒，一路上被半夏催促多次，問什麼她都不回答，也是一頭霧水的。
“葉丫頭恢復的挺快啊，你說你這小丫鬟著什麼急，差點把我這把老骨頭折騰散嘍！”韓大夫見舒窈醒了也挺高興的，這下吳公子不用再擔心了。
舒窈想替半夏向韓大夫道歉，不過她此刻說不出話來，紫蘇意會到她的意思，馬上開口道：“真不好意思，半夏也是心急小姐的病情，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多多見諒。”
“沒事，沒事，就是她不來找我，我們少主也得催我過來。”韓大夫這兩日被吳少懷煩的厲害，見自家少主的樣子，怕是想把他這把老骨頭打包送到葉府來。
舒窈也想客氣一下，奈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的把手伸了出來，其實有紫蘇這麼貼心的丫鬟，她能不能說話都關系不大。
韓大夫坐下來喝了口水，這才給舒窈把起脈來，一番看診之後，他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這脈象，不對啊。”
半夏一聽就著急起來，“我們家小姐怎麼了？不會再也不能說話了吧？呸呸呸，我們家小姐肯定還能再說話的吧？”
半夏的話像是提醒了韓大夫，“丫頭，張開嘴來我看看。”仔細端詳後，韓大夫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你現在這藥可以停了。”
紫蘇聽了連忙追問道：“那要換什麼新的方子嗎？我這就去準備藥材。”
韓大夫搖搖頭，“以後都不用喝藥了，丫頭體內已經沒有寒毒了，不過，這嗓子……”
他的話說到一半，紫蘇和半夏都聽得十分著急，“我們家小姐的嗓子到底怎麼了？”
“唉，這種情況我也沒遇到過，嗓子裡都變形了，看樣子是不能再說話了。”韓大夫低頭嘆氣，這丫頭還真是命途多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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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那我們小姐豈不是成啞巴了？不會的，您再好好看看，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韓大夫無奈的搖搖頭，“寒毒沒有擴散了而是聚集到了一起，老朽從醫多年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她體內其他地方是沒有寒毒淤積了。”
“這，這還不如有寒毒呢，本來小姐的身子都快調養好了，怎麼又出了這種事情？”紫蘇恨不得自己去替舒窈受罪，要不是她堅持，小姐本是不想去參加宮宴的啊！
舒窈摸摸紫蘇的頭，想讓她不要那麼難過，可惜她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只能幫她擦擦眼淚。
關於沒有見過的病症，韓大夫也不敢斷言。“我也不確定你這嗓子究竟是怎麼了，或許找其他人看看會有辦法。”
舒窈卻沒有抱什麼希望，中醫固然神奇，可有些涉及外科手術的病症，終究會有侷限。
紫蘇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這就求老爺去請太醫，總會有辦法醫治的！”說著，紫蘇就跑去書房找葉其琛了。
舒窈想攔住她，卻沒來的及。韓大夫也是資深的太醫，他沒有見過的病，想來其他太醫也不會有辦法，何必弄的這麼興師動眾呢？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紫蘇領著葉其琛過來了，果然葉其琛不會貿然的去請太醫，而是先來看看舒窈究竟怎麼了。
葉其琛向韓大夫問過舒窈的病症以後，不禁面色沉重。“舒窈，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果真如二皇子所言，你只是為了救二皇子妃？”
別說舒窈現在不能說話，就算她能夠言語，有些細節也不方便說出來。不過她也確實是因為救文妁華變成這樣的，所以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嗎？”葉其琛有些頭痛了，相比葉婉卿而言，他更看好舒窈這個女兒，畢竟皇子爭位的結果變數太大，葉婉卿又不是個穩重的性子。可舒窈現在變成這樣，吳少懷還能待她如初嗎？
舒窈除了點頭什麼反應都沒有，雖然她不知葉其琛具體在想些什麼，可也知道他此刻定在權衡利弊，沒有失語之前，她同葉婉卿還有一爭之地，現在恐怕是要放棄自己了吧。
儘管早就有心裡準備，可真的要被放棄時，舒窈心裡還是不免有些失落，她的價值從來就不在嫁人方面，而葉其琛卻永遠都看不到。
為了不讓葉其琛為難，舒窈主動取了紙和筆，告訴他不必去請太醫了。她成了啞巴的事終究會被宣揚出去，可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葉其琛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預設了舒窈的建議，叮囑了她一句好好休息，便離開了知書院。韓大夫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當然也知道葉尚書是什麼意思，對於今天的事情，他自然也會守口如瓶。
紫蘇卻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小姐，你怎麼就讓老爺這麼走了？”
舒窈只是笑笑，就算此刻能發出聲來，她也不想說什麼，紫蘇這麼通透的人想必也是明白的，她不過是不想明白罷了。
不能說話其實對舒窈的影響也不大，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在生活，知秋院中這麼多丫鬟，別說她只是啞了，就是手腳殘廢，也是能活得好好的。
直到葉婉卿找上門來挑釁時，舒窈才有了無力感，之前能說話時，她還不知語言是多麼重要，如今不能言語了，舒窈才知道話語能表達這麼多東西。
“葉舒窈，沒想到這都能讓你逃過一劫，你說你怎麼就不能淹死在那湖中呢？這樣大家就都省事了。”葉婉卿還不知道她啞了，若是知道恐怕也不會如此針對她了。
這幾日舒窈已經習慣了讓紫蘇幫她傳達意思，所以這時紫蘇自然而然的就開口了，“二小姐玩笑了，宮中怎麼會輕易淹死人呢，這讓皇上怎麼看？”
紫蘇的回答本是無懈可擊，不過葉婉卿總能找出茬來：“我同你們家小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給我掌嘴！”
葉婉卿話音剛落，她身後的兩個丫鬟就走上前來，要動手打紫蘇。儘管舒窈不能言語，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捱打。
舒窈本想著自己畢竟練了許久的功夫，對付兩個小丫頭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舒窈身體積弱已久，這兩個丫鬟又做慣了粗活，一時間她還是吃了虧。
“怎麼？你還想動手？”葉婉卿見舒窈摔倒，不禁心情很好，又見她的兩個丫鬟已經抓住了紫蘇，便囂張的下命令：“給我打！”
舒窈想同她說理，可是張嘴就會暴露自己不能說話的事實，她只好無聲的看著紫蘇被打。
葉婉卿見她不說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愈發刺激她：“既然你管不好自己的丫鬟，那就讓我來幫你管好了，帶走！”
此時，舒窈連讓人攔住她們的話都說不出口，半夏還在外面沒回府，知秋院裡的其他丫鬟沒有聽到舒窈的命令，根本不敢和葉婉卿有什麼衝突。所以舒窈就這麼看著紫蘇被葉婉卿帶走，而她什麼都做不了。
先前舒窈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境況，即使被寒毒折磨的死去活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可是就算是哭，舒窈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時半夏不在，知秋院中的丫鬟裡又極可能有奸細，舒窈只能自己想辦法，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