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陳明橫身一掠，又回到張陣身邊，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道：“張陣，你天賦異稟，前途不可限量，要好好保重。聽我一句，明天一早，離開寧A縣前往藍靈書院。記住，五更一過，立刻從這裡動身，爭取在城門開啟就出城，想要留得有用之身，就必須照我的話做！”
張陣脫口問道：“那你呢？”
“我？”陳明神情複雜地一笑，“我自然是要趕回縣裡學堂去。為了死胖子，更為了那一幫學生！”
“可是陳先修……”
“別再婆婆媽媽了！”陳明猛然厲聲喝道。身形一動，過去扛起倒在地下的驢臉中年人，施展開御風飛行之術，騰空而起，往縣城方向飛去，只有一句話隨風送來：
“但願此生還有機會跟你一塊喝酒！”
“陳先修……”
張陣愣在當場，喃喃低語。陳明的話，一句一句的，聽來都像是在跟自己訣別，尤其他那一笑，還有最後轉身的那一個背影，更是留給他一種慷慨悲歌的感覺，讓張陣下意識想到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這句無比悲壯的詩歌。
這時，張瑤又在外面叫門。
張陣將門開啟了，張瑤一臉狐疑地站在門口，見到張陣沒事，似乎松了一口氣。
“阿陣，我剛剛聽到你家院子裡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嗎？”
“瑤瑤姐，此事說來話長。”
張陣心不在焉說著。想到陳明忽然出現，應該不是偶然，而更像是特意過來幫助自己的。
雖然後面發生的事，一直到現在，他還雲裡霧裡，不過，按照那個驢臉中年人所說，方堂主今天晚上有了大麻煩是肯定的，至於陳先修，從他身上那種種反常的表現看來，似乎也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都曾經救過自己的命，如今他們有了危險，即便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也不能坐視不管。
至少應該過去看看。
想到這裡，張陣即刻讓瑤瑤姐先回去睡覺，張瑤自然不肯，便問張陣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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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陣暫時不敢告訴她實情，只得臨時編了個謊：“剛剛陳先修過來告訴我，說縣裡學堂的方堂主病重，你也知道，方堂主於我有恩，所以我不得不連夜趕過去探望他老人家。沒準這是最後一次見他的面了。”
話一說完，也不管張瑤將信將疑，半推半拉著送她回家歇息，眼看著張瑤將門關好，這才回轉身來，做了個深呼吸，緊接著儘量釋放書氣，冒風扛露，在夜空下發足狂奔。
目的地，縣城學堂！
————
今天晚上，方堂主註定了是睡不著覺的了。
這一下子兩位冠首就誕生在他執掌之下的學堂裡！
兩位啊！
而且還都是冠首！
更令他興奮的是，張陣和周靈都叫藍靈書院破格錄取了。
就連上一屆大名鼎鼎的陳堂主，執掌寧A縣學堂幾十年，底下也才出了一個羅曙暢，而他方平，不出不出，一出就倆。
當然，名聲什麼那都是虛的，在他看來，只有真金白銀才最實在。
這一屆藍靈州的書氣比試，就憑他所在的學堂一下子誕生了兩名冠首，這麼大的貢獻，想來不論是藍靈州，還是藍靈書院方面，都絕對少不了他的獎賞。
不久以後，又將會有一筆不菲的進項吧？
只要一想到這些，方平就沒有理由不眉開眼笑，見了誰臉上都多了一分樂呵，難得不擺架子不板著臉。
嗯，發生了這麼大喜的事，很應該挑個好日子滿堂慶祝一番，可也不能鋪張，殊知浪費是可恥的，本堂主一向主張“儉以養德”的嘛！
自從陳明往南山村去後，方平就一直在書房滿心歡喜地想啊樂啊，陶醉其中，渾然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關於慶祝一事，等那老酒鬼回來以後，再跟他好好合計合計，正好他也不喜歡鋪張浪費，能省則省嘛！”
正在這時，突然一個宏亮的聲音在這座不小的學堂上空響起，傳遍整座學堂的每一個角落：
“方堂主，遠客來訪，怎麼你不出來迎接一下的麼？”
那聲音，宏亮之中隱隱透著一股邪意，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好深厚的書氣！
方平身形晃動，兩三個呼吸之間，那胖大的身軀早已經出現在了院子裡。
凝神屏息，運用起書氣感應之功，很快就發現了目標所在。
他猛地抬頭，雙目開闔間，兩道精光射向左前方的屋脊。
月光下，只見一襲血紅長袍隨風舞動，白的霜華，紅的長袍，人不動，而長袍翻飛，這一切，構成了一幅詭異而妖豔的畫面。
方平目力極佳，儘管相隔頗遠，又是自下往上打望，卻還是能夠勉強瞧出那紅袍來客臉色蒼白，兩眼凸出，頜下無須，看年紀至少在五十開外。
方平朗聲說道：“閣下既自稱遠客，來者是客，方某自當迎接。只是，閣下夤夜造訪，不走正門，偏偏學那樑上君子，敢問是何道理？”
那紅袍怪客道：“因為我喜歡。就是這麼簡單。”
方平兩眼一瞪，這要是平時，他早就破口大罵了。但是今晚，興許是心情好，他居然忍住了沒有發火。
“那麼請問閣下，此番前來有何見教？”
“我聽說方堂主經常剋扣學生讀書津貼，中飽私囊，所以替這寧A縣的學生，來向你討個公道。”
“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造的謠？本堂主一向奉公守法，廉潔自律，這是惡意中傷！”
方平再也忍不住，近乎怒吼說道。你要罵他貪財，他無話可說，但要是說到剋扣學生讀書津貼，那絕對是沒影兒的事，真真冤枉了他。
那些還沒歇息的，或者已經歇息了而被紅袍怪客那一聲宏亮的夜喊驚醒的學生裡面，原本有幾個膽大好奇的，正在探頭探腦，尋思著是不是偷偷溜出來看熱鬧，再一聽到方平那一句怒吼，嚇得趕緊縮回頭去，老老實實呆在自個兒屋裡，免得一個不走運被堂主老爺遷怒，那才真是自討苦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