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眉站在一個角落，回憶前塵種種，突然有了一種疲憊之感，目光中透著迷茫，不知道自己一直一來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錢？自己的錢已經一輩子花不完的時候，有機會收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可以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但自己沒有，是什麼驅動著自己繼續下去？
慾望？還是成就感？那種將別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快感？
她也不知道。
此時再回憶往事，真的如同方才經文之中所說，如夢幻泡影。
所有一切不過夢幻泡影，到了如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而在場中的另一邊，齊宵穿著海青站在那裡，心中一陣清明，種種往事浮現心中，喜悅也好，悲傷也好，興奮也好，無力也好，此時都不在心中掛礙。
唯有一點，就是自己的父母，那愧疚感始終在他心中紮根。
在片刻前，素問找到他，在他額頭上按了一下說道：“今日能不能看到你父母，就看你自己了。”說完後又與他要了三點血，滴在一張黃紙之上，與之前準備好的疏文放在一起。
齊宵不知道任八千是什麼意思。
想到當日素問展現的，他想著莫非真的能把死去的父母帶回來？
這麼想的時候他突然有種迫不及待之感。想看看自己的父母如今到底如何。是不是如同素問所說那樣。
……
“願我所作諸善根，鹹令眾生滿二資；由於福慧之所生，二種殊勝皆能得。
願仗此善使眾生，捨棄輪迴無益事；修深道金剛瑜伽，從速即證時輪位。
願我所作殊勝行，無邊勝福皆迴向；普願沉溺諸眾生，速往無量光佛剎。
諸佛菩薩如何回向，我亦如何回向。
願冤親債主盡皆解脫，有緣無緣同證菩提。”
素問一邊點燃疏文，一邊長聲道，火焰在疏文上燃起，當他話音落下之時已經燃燒成為灰燼，化作偏偏黑色在空中飄蕩。
素問的聲音再次將場中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一些距離近的人模模糊糊的看到那灰燼沒有落地，彷彿被風捲起，在空中打了個轉，直入空中最後消失不見。
微風吹起，不知何處而來的微風吹進講堂之中，讓擠在一起有些悶熱的人們感覺到一絲清涼。
齊宵眼看著素問燒完疏文，自覺告訴自己可能會有事情發生，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就在他提起心思等待的時候，突然感覺有絲絲涼意傳來。
“這麼多人，怎麼會感覺涼意？”雖然這一陣清涼讓他覺得很舒適，但心中立刻升起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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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餓……”類似這種含糊不清，又像是很多聲音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讓他忍不住轉頭尋找。
附近看了一圈，沒有任何收穫。
可那聲音仍然是往耳朵中傳來。
偶然抬頭之時，齊宵的目光突然凝住了。
只見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洞，無數張扭曲的面孔出現在那裡，咆哮，掙扎，似乎想要鑽到這個世界，這場景讓他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
“齊宵，怎麼了？”身後的人是於他住在同一個屋子裡的，扶了他一把，小聲問道。
“沒什麼。”齊宵壓下心中的驚疑搖了搖頭。看著周圍沒人注意上方，似乎其他人都看不到。
想到之前住持在自己額頭按了一下，又想到在劫持柳月眉的那晚素問也做過同樣的動作，讓他心中有些猜測。
齊宵下意識摸了摸額頭，再次抬頭看去，看著那空中空洞後面一張張扭曲的臉，似乎是無數張臉重疊在一起一樣，貪婪的張著口，似乎想要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
上次齊宵和柳月眉看到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亡魂，很多都機緣巧合在這個世界呆了許久，恢復了一些神智。哪怕沒恢復神智的，也只是面目呆滯，但還能看出原本模樣來。
而此時所看到的，卻一個個如同惡鬼一般，讓他心驚肉跳。
齊宵深吸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你也能看到？”
齊宵扭頭一看，身後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人換了位置，現在身後的是個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的男子，也是再寺中跟著修行準備出家的，但跟自己不是一個屋子，這幾天只是見過幾面，今天還是第一次說話。
齊宵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從小就能看到，一直覺得很害怕。後來時間久了，我有時候都分不清人和它們有什麼區別。我上學的時候有次在洗手間，和人說話半天，結果其他人進來什麼都沒看到，還以為我瘋了呢。
從哪以後，我就很少說話了，看到人總想躲，因為我不知道到底是人還是鬼。
到了這裡之後，才平靜下來。”
那人一臉微笑的看著空中，自言自語說道。
似乎很少對人說這些事情，如今能找到同類，讓他覺得很高興。
齊宵微微一愣，還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沒想到他一直都能看到。想想如果自己在街上，看到當日看到的那些，恐怕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人是鬼。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確實很麻煩。
不知怎麼，自己突然有些同情身後的那個人。
身後的人還在繼續小聲的自言自語，齊宵一邊聽著，一邊抬頭看著空中。
漸漸的，空中空洞開始有些不同。
一個人突然從空洞之中飄了出來，落在人群上方。
“怎麼回事？這是那‘屏障’破了麼？”齊宵驚訝的想。
很快，更多的人從空中飄出來。
齊宵一開始有一點驚慌，很快就發現有不對的地方，每個飄出來的鬼彷彿有著目標一般，直奔某個人，停在頭頂的地方，低頭看著下方的人。
而且有的“鬼”直接落入下方人的身體之中，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幾個人衝出人群，抓住最前面供奉著的饅頭就往嘴裡塞，那樣子像是幾輩子沒吃過飯的惡鬼一般。
這幾個人的動作，在人群中引發了一陣騷動。
很多參加過去年盂蘭盆會的人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突然想起來去年似乎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有人如同被鬼附體了一般突然衝到前面搶食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