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顯猶豫的時候，裡面床上的女子也醒了過來，轉頭看到梁顯和素問，撐著身子道：“大哥，這是？”
梁顯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與素問以前有過節，可素問這次又要收他兒子做弟子，這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不喜歡素問。
“見過施主。”素問倒是眉眼展開，溫和一笑。
梁顯見素問這一笑，總算下定了心思。
過去將孩子從嬰兒床裡抱起來，又轉身到素問身邊讓素問看。
“你要怎麼試？”梁顯問道。
“將他喚醒即可。”
梁顯道：“算算時間他也快醒了，你等會兒吧。”
說著就抱著孩子在那裡，不時輕輕晃上一下。
素問微笑，就在一邊站著，眼觀鼻鼻觀心。
房間內很安靜，一根針掉落到低上都能聽得到。床上的女子似乎也察覺氣氛不對，也不再說話，只是有些擔心的看著梁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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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兩分鍾，屋子裡突然傳出一聲向量的嬰兒啼哭聲。
“哇——！”
“是不是餓了？”床邊的女子頓時下意識說道。
梁顯用目光掃向素問，意思很明了，你要怎麼試才能讓我承認？
素問兩步來到近前，笑道：“行藏，你看我是誰？”
說著話用手指輕點那嬰兒的額頭。
梁顯明顯做了一個躲閃的動作，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可又生生停住了。
他也想明白了，素問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對一個小孩子使壞心思的。如果那樣，他也達不到如今的成就了。
佛門修行的事情他不懂，但有一點他卻明白，那就是天下的人“不是瞎子”。
素問手指點在嬰兒頭上，一觸即收。
這次素問沒有如同市醫院那樣使用佛法和手印，這次是為了證明給梁顯看。這種事情，他不需要作假，他相信這孩子會有反應的。
果然如他所想，手指剛剛點在孩子頭上，那孩子就從哭轉笑，雙手向素問方向伸了過來。
笑的不好看，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但梁顯能夠看得出來。
再向素問伸出雙手，彷彿是要素問抱他一樣，這樣的舉動也是再明顯不過的。
要知道這才是出生一天的嬰兒。
而素問口中方才那句話始終在梁顯心裡迴盪不停。“你叫他行藏，是什麼意思？”
他與素問起過節的時候，行藏還沒到寺院，他所瞭解的也沒有這個人。
梁晨死了以後，他也沒心思去瞭解淨心寺，自然也沒聽過這個名字。
素問想了下，其實這個情況不適合說實話，不過出家人不打誑語，他也不能虛言哄騙，更不屑如此。當即便道：“貧僧有一弟子叫做行藏，後來因事自盡後轉生至你家，所以貧僧才找過來。”
梁顯不可思議道：“你說他是你弟子轉世？”
素問點頭：“確實如此。不過你也不必為此掛懷。不是我的弟子，也會是其他人轉生。前事已成一場空，如今就是你的兒子，無論身體還是記憶或者其他。”
梁顯一開始確實感覺有些不舒服，不過聽了素問的話倒是感覺好了不少。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若是真的如同素問所說人死後轉生的話，那麼不是素問的弟子就會是其他人。
前世事誰，他根本管不了。只要這輩子是自己的兒子就行了。
如今這樣反倒好，自己也不用擔心素問對這個弟子不盡心了，也不用擔心自己死後這個兒子沒有依靠了。
旁邊那女子也聽明白了大概，連忙喊道：“大哥！”
梁顯沒理她，只是看著素問：“你要收他做弟子？我再次重生，我不讓他出家，哪怕我死了。”
素問笑：“你還是放不開紅塵中著一切虛妄，幾十年過去無非一場空，有何可求？若是心性機緣足夠，哪怕不能成道，起碼也可轉生淨土繼續修行。”
梁顯冷哼道：“你們修行也沒看出修出什麼東西來，能飛天遁地不成？能長生不死不成？我寧可他再紅塵中做個普通人，開心一輩子。”
“總要讓他自己選吧。”素問道：“等他長大，自然有選擇的權利。”
梁顯倔強道：“你得答應我，不讓他出家，哪怕我死了。我還希望他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素問無奈笑笑。
這梁顯也頗為固執。
“你之所以迷戀紅塵這一切，無非是這紅塵昧了心竅，見不得根本大道。修行確實不是長生不死，卻是為了脫離生死。雖然不能飛天遁地，但也有神通在身。”
素問輕聲說道，聲音不急不緩，讓人聽著感覺舒服異常。
“脫離生死？神通？空口無憑，你讓我看到。”梁顯說道。
素問微微一笑，身體轉了一下，向前一步邁出，整個人就突然消失不見。
梁顯本來看素問身體有動作，就在盯著他看。可素問這一消失，頓時嚇了他一跳。
不但是他，就連那女子都輕呼一聲。
兩人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才看到素問就在窗戶前站著，彷彿一直就在那裡一般。
“這是……？”梁顯張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就是修行附帶的一些東西，並非大道，追求這些不過捨本逐末。貧僧只是讓你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你們所看到的那樣，紅塵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素問輕聲說道，面上笑意溫和。
這下梁顯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你要什麼時候帶他上山？”梁顯好半天才壓下心中震驚，問出另外一句話來。
素問見梁顯點頭，心中也是欣喜。雖然廢了不少口舌，可總算是有個好結果。
“梁施主不必擔心。等到他兩三歲的時候，隔三差五你帶他上山呆上一日兩日即可。等年紀再大些，在假期的時候上山就行。”
“好！”梁顯乾脆利落道。
“既然如此，我再做一事。”素問笑道，輕輕邁出一步，整個人又出現在梁顯面前。
哪怕是第二次見到，可素問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仍然讓他倒下意識倒退一步。
素問口中低語幾句，雙手捏印在嬰兒頭上也印了一下。
隨後對梁顯道：“回頭我讓弟子送一物給你，給他戴上，自然能護他平安長大。”
“好！”梁顯此時除了說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素問展現給他看的，還有說的，都遠遠超出他平日所知。
等素問離開後，他將孩子交到女子懷裡，隨後和失了力氣一般癱坐到另外一張床上。
自己以前做的那許多事，莫非真的會遭報應不成？
原來他只是偶爾有這種想法，其中多少也有些自怨自艾。
可如今看了素問，他才真的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晨兒的死，難道也是咎由自取？
種善因，得善果。
天道有輪迴，善惡自有報。
這從古傳到今的話，還有多少人信？果然怨不得人。
而自己以前還和這樣的人起衝突，如今想想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