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聽了德普的話，反倒笑了。
看到素問面露笑容，德衍和德普多少放下點心。以為素問不會把二人如何了。
而那個羊湯館老闆則是緊緊皺眉，你們要行善是你們的事，可過來搶走羊不說，還直接把我打倒在地。
別的不說，一個大男人被個孩子兩下打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他這臉都丟光了。所以來的時候才會怒氣沖天。
此時聽了德普的辯解之辭，心中本來已經壓下的怒火又升了起來。
“你說的不錯。”素問先是讚道。
德衍和德普心中剛剛一喜，素問又接著道：“不過你二人還是要受罰。”
“啊？為什麼？”德普和德衍張大嘴問道。
“我問你二人，你們可與這位說過殺生罪孽？”素問沉下臉問道。
“沒有。”兩人低頭答道。
“為何不說？”素問又問。
“他是開羊湯館的，就算說了他也不會同意。”
“你倆連說都沒說過，嘗試都沒嘗試過，就憑著想法做判斷，這就是你倆第一個過錯。有句話叫做不教而誅是為罪，你倆就是如此。”
素問沉聲說完，兩人都低著頭不再開口。
“你倆為何要搶？”素問又問。
“老闆又不會放過這羊。”德普小聲嘟囔道。
“無論如何，這羊是這位的財產。想要別人的東西，就要去交換，去購買，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倆直接搶奪，與盜匪何異？”素問沉聲反問道。
“不偷盜，禁止竊取有主之物，無論是直接形式，還是間接形式，凡是以不正當的手段獲取不應得的財物，都被稱為偷盜，這一戒律你倆可還記得？”
“記得。”兩人小聲答道。
“你倆的行為，就已犯了十戒中的這一戒，是你二人的第二個過錯。若是人人都如你倆一般行事，社會會變成什麼樣？若是佛門中人都打著這樣的名頭行事，世人又會如何看待我佛門？”
素問沉聲說道。
素問話音剛落，低著頭的德衍雙眼一紅，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
素問心中一嘆，仍然硬著心腸道：“如今我說要罰你二人，你二人可還有不明？”
兩人都是低著腦袋搖頭。
“住持，那羊就算了吧，這兩位也不必責罰了。”那羊湯館老闆一開始雖然生氣，可看素問說的嚴厲，看這兩人掉眼淚的樣子頗為可憐，便開口勸阻。
“與你是否追究無關，犯了錯誤，就要受到懲罰。我可以不罰他二人，因果卻不能。”素問搖頭道。
“你二人於今日開始，每日抄寫一遍《金剛經》，為期一個月。同時，給這位道歉。”素問說道。
《金剛經》全文大概5180字，全神貫注的抄寫也要兩個小時。
“對不起。”兩人一邊掉眼淚，一邊帶著哭腔衝羊湯館老闆道歉。
“若是你又如何做？”旁邊一個女聲響起，釋青青就站在幾人不遠的地方。“就眼睜睜看著？”
她方才就過來了，站在一邊旁聽，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
“人為了飽腹殺害其他生物，就和狼為了果腹殺掉其他生物一樣，自然有業力在。可世間之事多是如此，他們不懂佛法，不懂因果，殺戮生命，深陷業力，自然會有果報。
我知道這些事，看上去沒有任何行動。全國百姓十數億，我若這般做，窮盡一生也無法改變一地。因此我只能傳揚佛法，讓他們自己瞭解佛法，去相信佛法，去按照佛法修行。瞭解的人越多，信佛的人越多，行殺戮之事的人越少。
如他們這般做，也不算錯，畢竟總要有人去做這種“實事”。可他們出發心沒錯，行事方法卻是錯了。所以我罰他們這二個過錯，卻不是罰他們救羊一事。”
“你們二人可明白？”素問轉頭問道。
德普德衍二人都點頭。
“以後莫忘此時之心。”素問放輕聲音說道。
“那他們二人救了只羊，就沒有什麼獎勵？”釋青青在一邊說道。
“救了羊，自然有他二人的福報。還要什麼獎勵？修行之人都是修自己的福，修自己的道，這就是獎勵了。”素問說道。
“他們做錯了你罰，他們做對了老天獎，這是什麼道理？”釋青青在一邊眼睛都瞪大了，她覺得素問實在太可恨了。
“你不修行，自然不懂。”素問搖頭笑道。
轉頭看那老闆：“今日之事實在抱歉。”
“行正，那羊多少錢，去支取了錢給這位。”
那老闆聽了這話，連忙跟行正走了。他早就待不住了。
方才素問雖然是在斥責德衍、德普二人，卻也像是在斥責他一般。
什麼殺戮，什麼業力，什麼果報，他聽的渾身都不得勁。雖然他不信佛，但也不喜歡別人在自己旁邊這麼說啊。
等那羊湯館老闆走了以後，素問看看時間，知道德衍二人今天必定是逃學了，也不多說什麼，就讓二人回去。至於那小羊，也讓他二人帶回去養著了。
隨後自己也不再理會釋青青，回到僧舍修行。
剛回到房間，外面就開始飄落下雪花。
這一年的第一場雪終於下了。
隔著窗戶看到飄飄揚揚的雪花佈滿天地之間，轉瞬就將外面染上淡淡的白色，素問心中動念，拿著沏了一壺熱水，帶著茶杯來到外面小溪上的涼亭中，飲茶賞雪。
隨著熱水注入茶杯之中，立刻就看到熱氣從杯中漂浮上來。同時一股濃郁的茶香佈滿整個亭子附近。
素問看著外面的雪勢，還有遠處已經看不清的景色，心中一時感慨，這已經是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第二個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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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正是在海州，見那一片悽慘景象。
那時的寺院還僅僅自己與德衍德普二人還有道衍。
僅僅過了一年，經歷了許多事，寺院也已經變成這般規模了。
素問在那腦中將這一年發生的種種事情都過了一遍。淨心寺這一年發展極快，但在東海附近想要更進一步就比較難了。
東面的道觀已經修建完畢，恐怕要不多久就要開門了。到時候自己就要面對他們的衝擊。
還有天主教，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擴張。雖然兩次佛光顯現讓他們前期做的工作幾乎全都白費，不過他們也沒有放棄。
而且在東海之外，他們的擴張也有著相當的成效。
很多原先沒有天主教堂的地區也開始紛紛修建。他們通常是在一些百姓聚集的地方興建一座小型教堂，以此為據點向周圍輻射。
這種方式與道教和佛教喜歡獨立於塵世完全不同，但不得不說他們這麼做的效果很好。
可惜，他們的目的是傳播他們主的福音，而道教與佛教主要目的都是修行。因此他們的方式，兩教很難模仿。
不過自己也快要開始準備了。
將淨心寺擴充套件到外面去。
那會給淨心寺帶來一個新的臺階，也會帶來更多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