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上了年紀，睡眠通常都不會太好，周大媽就是這樣，每天六點不到就醒來了。然而，她卻從不敢繼續躺在床上。
之所以不敢繼續躺在床上，因為她害怕，害怕想起胡靈的父親，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她還害怕自己會再也動不了，然後等待死亡的降臨；她更害怕自己死後胡靈就再也沒有依靠。
對周大媽而言，死亡其實並不可怕，人終究難逃一死，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她害怕的其實並不是死亡，她只是覺得自己就這麼死了沒臉去見胡靈的爹！
可惜的是，起床後的效果並不見得就比躺在床上好得了多少，只要頭腦是清醒的，躺在床上會想東想西，起來後同樣還是會想。但好在還可以透過整理家務來轉移視線。
所以，老太太的家始終都很整潔。
然而，家務總有幹完的時候，一旦幹完了家務，餘下的十幾個小時她就會無所適從。空蕩蕩的房子裡，沒有任何的生氣，彷彿是一座巨大的墓穴，完全被死寂所充滿，就連老鼠蟑螂都不願意在這裡出現！
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周大媽一個人竟然扛過了將近十年。
這倒不是說她有多麼的與眾不同，因為，除了心裡的那份牽掛，還有個東西始終都在陪伴著她。
所以，老太太只要一閒下來就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看電視，就像現在這樣。
也許是看電視的時間太長，以至於老太太對節目的內容都完全麻木了，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那塊小小的螢幕上說的是什麼內容，直到那上面忽然蹦出來一張照片！
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了，視力早已大不如前，所以當她看到照片的時候，就只知道上面的人是自己的女兒，唯一不能確認的是她搞不清楚那到底是老大還是老二。
不過，幾秒鐘之後，她就確認了，那應該是老大，因為涵涵昨天來的時候就告訴過她，梁歆去杭州進貨去了。
螢幕上照片停留的時間比較長，旁白和字幕重複了三次，所以老太太已經明白了那意味著什麼。
因此，等她一明白過來就只覺得眼前一黑，立刻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老太太扶著旁邊的凳子艱難地站了起來，家裡沒有電話，她必須得去求鄰居幫忙。
兩個小時後，周大媽就已經坐在了派出所的接待室裡，她的對面坐著陳力和朱婷。
“大媽，您先別激動，那照片只是咱們復原出來的影象，還需要做進一步的確認。”朱婷輕聲安慰著正在綴泣的老太太。
“真的嗎？那只是畫出來的？”老太太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神中除了悲傷，更多的是絕望。
“大媽，這世上樣貌相同的人還是存在的，我就想知道，您是如何判斷她就是您的女兒胡靈的？”陳力也不敢隨便亂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
“靈靈雖然很少回家，但她每個月都會回去看我一次，而且時間也是固定的，按道理，她前天就該回來的了。”老太太哽咽道。
“每次都很準時？”陳力立刻又追問了一句。
“是的。”老太太點點頭：“差不多快十年了，從來沒有變過！”
“大媽，您幾個孩子？”
“兩個，另一個已經成家了，靈靈是老大，她們倆長得比較像。”
一聽這話，陳力的眉頭隨即就皺了起來：“長得很像？小的叫什麼名字，住哪兒？”
“梁歆，住東區的花園新村。”
“嗯，您先別著急，回頭我讓同事採集一下生物樣本，這樣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兒胡靈。”陳力說完就站起了身來，又對朱婷道：“小朱，你陪一下大媽，我得趕回去跟喬隊彙報！”
“好的，這裡就交給我了。老劉什麼時候來？”朱婷點了點頭。
“已經在路上了，我先走了。”說罷，陳力轉身就離開了接待室。
…………
胡靈是看著母親離開家上了警車的，所以她立刻就扶了一下墨鏡，轉身上了計程車。
回到雲溝村，胡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這個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居所，她必須儘快趕到機場，因為四個小時內，她必須出現在杭州。
為了報復梁歆，胡靈策劃了很久，準備工作也做得相當的充分，包括如何在得手後避開警方的視線。
就譬如現在，她手裡拿著的身份證就是一個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人，當然，這個人和她長得還是有些相像的。
雖然只是有一點，但身份證上的照片完全可以說明二人其實就是同一個人，而這個身份證是她用高價買來的。
胡靈很清楚，梁歆在杭州會找哪些供貨商，所以到了杭州以後，她還得去遛達一圈，之後再進一下一步。
將近二十年的相處，胡靈對梁歆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包括她的性格習慣和言行舉止，而且，只要一有空就會模仿她，對此，胡靈有著相當的自信。
雖然二人樣貌並不是很像，但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不算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她早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所以，等喬一凡和陳力趕到花園新村的時候，胡靈已經出現在梁歆其中的一個供貨商那裡了。
梁建國坐在沙發上顯得很是緊張，臉上充滿了擔憂，確實是一個父親應有的表現。不過，喬一凡並不知道，他擔心的只是梁歆。
因此，在回答完陳力的問話後，梁建國立刻就想給梁歆打電話。
但陳力阻止了他：“大爺，我覺得還是用微信影片比較合適！”
“微信我有，但不太會。”梁建國有些為難。
“沒事，我教您。”
才用微信發了一條資訊過去，不到一秒鐘，那邊的梁歆就發過來影片請求了。
很快，喬一凡和陳力就從側面看到了影片中的人，當然，最先松了口氣的就是梁建國了。
“小歆，事情都辦完了嗎？”見女兒好好的，梁建國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微笑道。
“爸，這邊出了很多新款式，我得多看幾家，暫時回不來，涵涵您得幫我看緊點，這段時間我不在家，那小子肯定已經飛起來了！”
“知道的，等下我就去接他。沒事你先忙吧。”
“好的爸，如果涵涵不聽話記得給我打電話。”說完，影片通話就結束了。
陳力回頭看了喬一凡一眼，卻發現他正仔細地盯著梁建國。
“大爺，謝謝您的配合，如果有訊息我們會隨時通知您的。”陳力站起了身來，衝梁建國伸出了手。
“謝謝你們，只希望結果出來那不是我家靈靈。”梁建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雖然有些沉重，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悲傷。
回到車上，喬一凡一直都沒吭聲。
“頭兒，看來死者是胡靈的可能性很大。”陳力道。
“梁建國已經把答案告訴我們了。”喬一凡漫不經心地道。
“看得出來，這老頭對胡靈實在是沒有什麼感情，連裝都裝不好。”陳力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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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屬實，這事暫且別通知周大媽，我擔心她受不了這種打擊！”喬一凡緩緩道。
“但這也瞞不了多久的吧。”陳力皺眉道。
“一個六十不到的人看起來和八十歲差不多，她能撐到現在，胡靈應該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的。”喬一凡也是一聲嘆息，又道：“趕緊調查胡靈的社會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