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行
第二十九章 本少爺可是好孩子
林府馬房內，馬房總管正笑眯眯地站在林源地面前：“三少爺，要用馬嗎？”
“那乞丐呢？”林源淡淡道。
“哦，那小子啊！在在馬廄裡喂料呢。”馬房總管道。
林源甩下馬房總管，快步來到馬廄，只見乞丐李梗正坐在草堆上，背靠著馬廄的圍欄，嘴裡叼著稻草，悠然自得。
此時的李梗早已不是乞丐樣子了，遠遠望去，身軀凜凜，一頭烏黑的頭髮，散在耳邊，一雙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這小子，也就二十出頭，還以為他三十好幾了，虧自己那日還稱他為先生，娘的，敢佔自己便宜！
李梗瞧見林源走了過來，也不起身，微微笑道：“三少爺，怎麼樣，我不扮乞丐，看起來算是一位翩翩公子吧！”
“還行，不過和本少爺比起來，那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林源也坐在草堆上，靠著圍欄，淡淡道。
“也是，三少爺一表人才，我這喂馬的哪能比得上。”
“哦？聽你的話，似乎對我讓你喂馬有意見？”林源聽他這麼一說，眯了眯眼。
“那倒沒有。”李梗呵呵一笑，故作惋惜道：“只是覺得有點大材小用了。”
厄，這傢伙，臉皮還真厚！快趕上自己了。
這時，林可就像幽靈一樣從草堆後鑽了出來，鬼鬼祟祟地道：“少爺，出事兒！”
“又怎麼了？難道又死人了？”林源皺眉問道。他剛剛好不容易才將心情極不穩定的張清宇送回府中，如今再次聽到‘出事’二字，林源頓時感到十分的不爽。
“厄……三少爺您還真是料事如神。”林可佩服道。但隨後卻是不說出了何事，只是一味的向著旁邊的李梗撇著嘴。
林源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隨即道：“沒事，直接說！”
林可見主子並不避諱李梗，便沒了顧忌，低聲道：“趙總班死了，剛才小的一回府，下面的兄弟就報過信來。”
林源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忽地想到一事，冷笑一聲，一雙犀利的眼神盯向一旁看起來悠然自在的李梗。
“怎麼死的？”
“今兒個一大早，死在他姘頭王寡婦家中，被割斷了喉嚨放血。”林可咧咧嘴：“滿床都是血，趙總班死的透透的。我問了一名捕快，他告訴我，兇手下手狠，而且準，就拉了一刀，一刀就弄死了趙總班。”
“抓到兇手沒？”
“沒有。”林可搖頭道：“敢動手的，那就不是普通人，有那個身手的，也不是普通人。審了王寡婦，那娘們嚇傻了，潑了半天涼水才回過神，只說兇手一進門她就光著屁股躲進了被子裡，趙總班叫了一聲之後就沒聲，等她出了被窩子，就看到滿床的血和死的透透的趙總班。”
“死的倒是痛快。”林源冷笑道：“趙總班是黑煞王的親信，也是他作威作福的得力助手，如今突然被人殺了，黑煞王可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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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立刻點頭道：“有，反應大著呢。總督府的禁衛軍都出動調查兇手了，就連青州城的防城軍都差點要調動起來。那架勢弄得挺大，老爺都去了衙門，商量緝拿兇手的事情。少爺，你也知道，咱們青州城雖然百姓過的不算很富裕，但是一直以來，卻都安分守己，別說殺死官吏，就是平常的謀殺也很少發生，這一次死了黑煞王的親信，黑煞王怎能不怒？老爺只怕也有些火氣了。”
林源繼續盯著著李梗，冷笑道：“想不到你下手還真是狠，也還真是快。你不是還口口聲聲道，與犬爭即為犬嗎？趙總班在你眼中是一條犬，你殺了他，和他一般見識，難不成也變成了一條惡犬？”
李梗依然嘴裡叼著那根稻草，淡然道：“三少爺，我只是殺一條亂咬人的狗。不殺他，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傷在他那眥在外面的狗牙上。”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做，很快便有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你前日和趙總班的仇怨可是有很多人看見的。我帶著你回來，也是有很多人看見。”林源冷聲道：“殺一條狗不是大事，但是連累到林家，那就是大事！”
李梗一聲不吭，半晌才站起身來，竟是對著林源嘿嘿一笑地道：“三少爺，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送我去衙門，此事便連累不了林家，我一定會乖乖地跟你去衙門。第二，保住我，今後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林源盯著他，忽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很怪異，就像看到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在玩泥巴，感覺很新鮮，或者說眸子深處帶著一種別樣的欣賞，在他看來，到現在還能保持如此樂觀的心情和嬉笑的表情，李梗的本事和心理能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
“你為何不逃走？”林源託著下巴問道：“殺了人，你本該一走了之的。那樣你至少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性命，而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讓你有可能失掉你這條在你自己看來並不如何寶貴的性命。”
李梗沉吟著，他抬起頭，望著晴空萬里的碧空，緩緩道：“三少爺，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能進那奢華的茶館裡喝茶嗎？”
林源一愣，有些不解李梗為何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但隨即一笑，道：“這件事我倒是險些給忘記了，很難想象一個乞丐竟能大搖大擺的進入一家裝修奢華的茶館喝茶。哦，對了，從你那日的話語中，好像趙總班和你在那之前就認識了？”
“一切原由，只是因為我給在那日的五天前送了筆銀子給那趙總班，希望他能讓我進入那家茶館罷了。”李梗淡然道。
“哦？這麼說，你很有錢？”林源雙眼金光一閃。
“厄，以前是很有錢，不過現在沒了。”李梗嘿嘿笑道。
“切……誰信！”林源鄙視的看著李梗：“那之後趙總班卻去茶館找你麻煩，定是想從你身上再收刮些錢財出來。”
“三少爺聰明！”李梗笑道：“而我之所以扮成乞丐，就是為了吸引三少爺的注意力。”
林源眯眯眼，右手摸了摸下巴，淡淡道：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下功夫接近我？”
只見李梗雙眼緊緊地盯著林源，緩緩道：“三少爺將來定是一個做大事的人，而我跟在三少爺身邊，一來可以展現我的抱負，二來從此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三來嘛……暫時還沒想好。”
林源一愣，這傢伙說這話不會是在純心戲弄本少爺吧？
“所以說，我是不會跑。”李梗淡然一笑，道：“當然了，如果我的罪名真的確定，那麼你們林家多少會有一些麻煩，就像你所說，你領我回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突然走了，你們林家也許要擔上唆使下人行兇的罪名！這個罪名想必你們林家會有法子輕易洗脫，就像我留下來，你也有能力洗脫我的罪名一樣，不是嗎？”
林源此時覺得李梗這傢伙表面看起來一臉的無害樣，但內心卻是狡詐的狠。隨即沒有好氣道：“你倒是聰敏，不過你似乎也太過自信，韓參俊是韓家在河南道的代理人，我們林家若是和這件命案有關聯，韓參俊一定會掀起風浪，甚至會以此讓他的主子內閣大臣韓石掌握對付我們林家的把柄……所以要想保住你，就得……撒謊。”
只見李梗一臉不可置信的的表情，吃驚道：“你要我說謊？”
林源站起身，看著一臉欠揍樣子的李梗，沒有好氣道：“如果你真想讓我保住你，這一次就要說幾句謊話了。”隨即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話。”
“你教我說謊。”李梗忽然道。
“我擦！”林源瞪了李梗一眼，撇撇嘴：“莫非你以為本少爺會說謊？不怕告訴你，少爺我從小就是好孩子，在我的字典裡就沒有‘說謊’二字！”
“‘字典’是什麼東西？”李梗追問道。
林源此時真想狠狠揍這傢伙一頓：“你說的話都在那裡面。”
……
趙總班的死，很快就傳了開去，在人們口中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那是很有趣的。大家都說，王寡婦同時和五六個男人勾搭在一起，或許是因為爭風吃醋，趙總班被王寡婦的其它姘頭給殺死了。
這個版本像模像樣，流傳的也最廣。
那些姑婆媳婦娘們最喜歡的也是這個版本，私下裡嚼著舌頭，本來她們就喜歡議論這種有些荒淫的風月私事，更重要的是，她們希望以此警示自己的男人，若是在外面瞎勾搭，說不定就會丟了性命。
民間的小道消息在官府的眼中只能作為一個參考的資訊，而韓參俊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以趙總班在青州城的淫威，有人真敢為了一個寡婦而對趙總班動手。
趙總班是韓參俊就任河南道總督之時，從京城長安帶來的親信，可以說是他最信任也最器重的部下，在青州城這幾年，明裡暗裡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而親手操持這些事情的，都是趙總班。
趙總班的死，就等於折斷了他一條手臂，他除了氣憤，更多的是焦急，因為再過不到半月時間，朝廷的送糧隊伍就要到達河南道了。而大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有朝廷大員是因為公辦來到大唐各道各郡，總督或是郡守那都得派人到各道各郡的邊境之地前去迎接的。
按照正常情況，韓參俊是會派他的心腹趙總班前去迎接朝廷隊伍的，可如今這個緊要的節骨眼上，自己最為器重的趙總班卻突然死了，這怎能不讓韓參俊憤怒，他第一時間派出總督禁衛軍，全力追查真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