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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回、將軍跪地先卸劍,金仙開口莫亂求

梅振衣回頭問道:“二位仙童,我沒有仙家境界,今天實在累了想休息,但明月童子恐住不慣這人間客棧,你看我們到哪去休息呢?”

清風:“你自去住客棧吧,不用管我們,明日啟程行路之時,我與明月自會跟隨。”

梅振衣一臉親和的神色:“那你們要去哪裡?”

明月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天真的笑道:“清風哥哥,這東西真好玩,可以用它在附近找個地方,我們暫且停留。”

她拿出的是指妖針,梅振衣當初捧著指妖針在左遊仙面前裝模作樣,說是尋找靈氣充盈之地,而它落到明月手中,還真成了這種用途。帶著這兩人倒省心,什麼都不用管,既然如此,梅振衣就獨自住進了客棧,要了一間最大也是最好的上房。

經過一夜的休息,梅振衣的身體、精神都已經完全恢復,洗盡連日來的風塵疲憊,繼續南下趕路,一走出城外,清風、明月就不知從哪裡現身,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梅振衣算是摸清楚清風的脾氣了,不廢話,也不刻意去做什麼,沒有僱車騎馬,就是老老實實走路。

在回家之前,他還要去一個地方拜訪一個人。

這一次順官道南下,速度不快不慢,五、六天後來到浩州城外,梅振衣對清風道:“我要進城拜謝一位朋友,他是浩州府的長官,你們願意隨我去嗎?”

明月問道:“什麼是浩州府的長官吶?”

清風替梅振衣答道:“若此城是聞醉山,長官就是這裡的護法長老。”

明月:“噢,那我就不去了,在城外等著就是了。”

明月不去,清風自然也不會進城。梅振衣也不客氣隻身進了浩州,在城中找人打聽浩州司馬程玄鵠的府衙,卻意外的得知程玄鵠不日前剛剛升官,現在已經是浩州刺史了,成了浩州府的一把手。這位程先生半生不得志,一旦有機會當了官,升地倒挺快。

在刺史府外,梅振衣被看門的衙役攔住。朝他不耐煩的喝道:“哪來的孩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快走開!”

梅振衣也不生氣,和顏悅色道:“煩勞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蕪州雲騎尉梅振衣,前來拜見浩州刺史程玄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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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門的也是幾位二五眼,竟然沒聽清梅振衣這幾個字,只見這個小孩裝模作樣的學大人說話,看樣子是來調皮搗亂的。有一名大漢一巴掌就扇過來:“你雲騎尉,我還是當朝宰相呢,快滾,別在這裡尋大爺開心!”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梅振衣閃身後退。朗聲道:“程先生,騰兒來看你了!”這一聲渾厚洪亮,從丹田發出傳的很遠,府衙地後院也聽見了。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如電衝到門外,看見梅振衣一把將他抱起:“唉呀,少爺啊!你可把我給擔心壞了,總算又看見你了!”這人竟然是梅毅,緊接著又有一個人連帽子都沒戴,穿著便衣也跑了出來,正是浩州刺史程大人。

在這裡見到梅毅太意外了,梅振衣驚問道:“毅叔。你怎麼也在浩州?西北軍前相見,至今也不過十天啊?”梅孝朗射出那一箭的時候,梅毅就騎馬緊隨在南魯公身側,當時梅振衣也看見他了。

梅毅又驚又喜:“說來話長,我馬不停蹄一路趕來,也是今天上午才趕到浩州的。……少爺受苦了,快,我們進去說話。”梅毅與程玄鵠將梅振衣迎進內堂。幾個看門的衙役已是目瞪口呆。

梅毅在通古河大戰的當天晚上就離開了大軍。沒有參加後來的戰役。通古河戰役之後,打掃戰場時梅孝朗聽說左遊仙已帶著兒子逃走。積淵真人等三位高人隨後緊追,當即也派梅毅率一批人向東南方追趕。

梅毅的任務當然不是跑到天上去找左遊仙,而是儘快通知沿途各地州府,名義上是通緝反賊左遊仙,實際上也是關照各地留意梅振衣的下落。梅毅到了肅州地時候,積淵飛天而落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梅振衣昨日已在終南山中被一對仙童所救,脫困之後正準備返回蕪州。

梅毅大喜過望,當即馬不停蹄直撲江南,這次他是以執行軍務的名義,可以在沿途官方驛站換馬,誰能有他的速度快,把其餘隨從都遠遠甩到後面,匹馬兼程趕回關內。離長安不遠的官道上又遇一高人攔路,竟是左遊仙。

左遊仙沒有與梅毅動手,僅是告訴他若想早點見到梅振衣,可以先去浩州府等候,然後就飄然飛去仍是往西北熱海的方向。梅毅地任務本是“通緝”左遊仙,可此時卻顧不上別的,一路南下直奔浩州。上次調動浩州兵馬,他卻不辭而別,現在也應該回去一趟把事情交割完畢。

到了浩州得知程玄鵠升任刺史,公務倒好辦了,與程玄鵠講述西北軍中事,在刺史府休息了三個時辰不到,就聽見梅振衣在門外大喊。梅毅從椅子上彈起衝到府門外,門外站著的不就是活蹦亂跳的大少爺嗎!

到了內堂,梅振衣首先在他們二人面前跪倒,拜謝出手相救之恩,唬地兩人連忙把他扶起按回座上還禮。落座之後談及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梅毅與程玄鵠都唏噓不已,但關於梅家父子之間的事,梅振衣不提,他們也不方便多說。

最後還是梅毅硬著頭皮道:“少爺,國公爺臨行前曾吩咐我,如果見到了少爺,要我傳一句話——希望你能體諒他的苦處。”

梅振衣低頭答道:“我完全能夠體諒,心中無絲毫怨言,請問,就這一句嗎?”

梅毅:“就這一句,以少爺之聰慧,話也不必多說罷,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梅振衣向程玄鵠道:“程先生。此次專程來到浩州,一是向您致謝,二是向您請教。我脫困之後,徑直回蕪州,不去西北見我父,這麼做應不應當?”

這話問出來,程玄鵠也不好不答,沉吟半響才道:“小受大走。亦為孝道。南魯公若不遣人招你相見,你就不便去見,否則你是問罪呢還是謝罪呢?若謝罪你本無過,若問罪不符忠孝。……冠禮之前,只要你父不招,你便留在蕪州好了。”

梅振衣:“多謝先生指點!……毅叔,你向我父覆命之時,就說程先生講的這番道理。我是個孩子,沒什麼主見。”

這哪是沒什麼主見,分明是借程玄鵠之口回話,這種話還只方便由別人說出來。梅毅答道:“知道了!我先護送少爺回蕪州,然後再回軍中覆命。”

梅振衣想了想:“你便隨我先回蕪州吧。你這次離家匆忙,回去也好報個平安,蕪州府那邊,也煩勞你交待一聲。”

程玄鵠要派人護送。梅振衣直說不必,還有清風、明月跟著呢,實在不需要多餘的隨從。當晚設宴為梅公子“壓驚”,又在刺史府留宿一夜,第二日清晨告辭啟程。梅振衣沒有騎馬,也讓梅毅棄馬步行,梅毅不解其意,但也只得聽少爺的。

出城時梅毅問道:“據說是一對仙童救了你。並要隨你回蕪州,我怎麼沒看見這兩位高人啊?”

梅振衣笑著答道:“他們在城外等我,上路時就能看見了。”

梅毅吃了一驚:“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仙家高人,少爺怎能如此怠慢!你自去浩州府飲宴休息,卻把他們晾在城外一夜?”

梅振衣:“這不是怠慢,與那兩位仙童,如此相處最好。我也要提醒你。待會兒見到他們。不要驚訝,也不必刻意做什麼。照常趕路就行。”他又細細囑咐了梅毅一番。

等到了城外路上,清風明月不知從何處現身,梅振衣只介紹梅毅是自己地隨行家將,便不再多言。梅毅得了少爺地提醒,只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並沒有打其他的招呼,儘管心中驚訝,但是臉上毫無異色。

這一路上打尖吃飯,梅毅只伺候少爺,不多理會兩位仙童,而清風、明月也不計較。梅毅此人是個最得力的臂助,只要少爺吩咐的事情,他都會一絲不苟的完成。這一段路比前幾天快多了,到野外無人之處施展神行之法疾行,清風、明月也不緊不慢的跟上。

清風、明月跟隨身邊也不是全然沒有麻煩,那清風童子可能真是個惹事精,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鬧出意想不到地事端來。

三天後經過一處市鎮時,有人在路邊賣鳥,大大小小地鳥籠子擺了一溜,花花綠綠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很是好聽。明月停下腳步看了幾眼,對清風說:“它們在說話,都是被後面那人從山上抓來的,好可憐,放了好不好?”

清風點了點頭,上前就把鳥籠子全開啟了,雖未用神通法術但動作利索無比,大大小小的鳥兒呼啦啦全飛了。賣鳥的哪見過這種事情,張大嘴一時之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而清風已經象沒事人一樣走到一邊去了。

不等梅振衣吩咐,梅毅已經一個箭步攔在賣鳥人身前,拱手道:“我家少爺已經把你的鳥全買下了,他就喜歡看人放著玩,多少錢?”然後立即掏錢、走人,一句多餘地話也沒說,更沒有說清風什麼。

集市上的其他人驚訝不已,還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玩的呢,指著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什麼話的都有。梅振衣與梅毅只能裝作沒聽見,而清風、明月就像真的沒聽見。清風似乎對梅毅剛才地舉動很感興趣,一直在留意打量他。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真正的大麻煩還在後面呢!

等出了鎮子路上無人,清風突然在後面喊道:“梅毅!”

梅毅停下腳步轉身:“仙童叫我,請問有何吩咐?”

他以為清風要說剛才的事,不料清風卻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你是習武之人,專修劍術得御劍神通,有多長時間了?”

梅毅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有幾十年了。”

清風接著說道:“按你這種修煉之法。就算修成御劍飛仙,也終究不得長生,雖身強體健異於常人,但壽數與凡人相差不遠,天年已盡便是散功辭世再入輪迴之時,若無其他功德機緣,是白修一場。”

梅毅點頭道:“您是仙童,而我不過是凡間一武夫。修成劍術能防身自保亦可上陣殺敵足矣,不奢望長生,更不敢奢望飛昇成仙,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能實現的。”

清風淡然道:“你的殺業太重,就算真能飛昇仙界,到時也抵不住天刑雷劫。但僅論你的資質,還是可以修煉全形養生之道地,就算這一世不得飛昇。也值得一試。”

梅振衣聞言心念一動,清風莫不是要指點梅毅什麼?也在一旁插話道:“請問仙童,您剛才說的天刑雷劫是什麼?”

清風:“飛昇時的天劫,也是一世的人劫,你現在問這個還太早。”

梅振衣又追問:“我有一事不解。飛天之能猶在大成真人境界之上,您怎麼說梅毅就算修成御劍飛仙,壽數也與凡人相差不遠呢?”

清風:“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御劍飛仙也有不同。梅毅修煉地劍術,最終境界若達世間器用之極,連真仙可能亦非敵手。但若不修全形養生之道,終究受天年所限。這些你師父不可能不知道,為何問我?”

梅振衣:“以前我沒有請教過師父,現在請教仙童,那麼梅毅可修你所說的全形養生之道嗎?”

清風:“不是我所說,你所修道法便是。以梅毅的資質根器也可以修習,但是他劍術根基已成,說難也難啊。”

梅振衣向梅毅使了個眼色,梅毅趕緊拜倒:“懇請仙童指點迷津。”

清風看著他問了一句:“你是真心的嗎?”

梅毅:“當然真心求教!”

清風搖了搖頭:“在我面前,你不是求教,而是求助,我不會教你,只會幫你。現在再問一句。你是真心求助嗎?”

梅毅:“當然真心求助!”

清風又問了一句很奇怪地話:“梅毅。你臨死散功之前,會把劍放下嗎?”

梅毅苦笑回答:“到了那個時侯。不放也得放啊,您不是白問嗎?我一介武夫本無奢望能修成仙道,但今日仙童既然開口,我當然真心相求。”

清風:“那麼,你現在能把劍放下嗎?”

梅毅愣了愣,隨即解下腰間的鏤金劍放在地上,抬頭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清風的話仍然很怪:“我可以助你,但成與不成,在你自己,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

梅毅:“這些我懂,拿到劍譜,不等於就會劍術,修煉之功全在個人,我謝你還來不及,怎會怪呢?”

清風又扭頭問明月:“你說,我幫不幫他?”。

明月眨了眨眼睛,沒說話點了點頭。清風這才轉向梅毅道:“剛才在鎮中之事,我本應謝你,但又無所可謝,就助你一回吧。好了,你可以起來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梅毅茫然起身,梅振衣插話道:“清風仙童,你還什麼都沒說呢!”

清風:“剛才說的清楚,我不是指教只是相助,而他是自願真心求我,現在我地事已經做完了。”

梅毅與梅振衣面面相覷不解何意,明月拍著小手說:“清風哥哥已經幫忙了,我們繼續趕路吧,馬上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已經幫忙?幫什麼忙了?梅振衣一頭霧水,但看清風地表情高深莫測,顯然已經不想再多說,那就繼續趕路吧。以神行之法剛一邁步,就聽梅毅發出一聲驚駭已極的叫聲,梅振衣愕然回頭:“毅叔,你怎麼啦?”

梅毅臉色煞白,指著清風顫聲道:“你、你、你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廢了我地修為!”原來他剛才施展御形騰空之術,卻發現全身無一絲法力可用,連苦修數十年地內勁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邁步向前差點沒栽倒,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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