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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回、山湖妖孽色心起,強下聘書索玉真

鍾離權說了一句“你就好沒事找事!”但也按徒弟的要求收斂仙家氣息,雖然外貌沒什麼變化,但以神識感應已變得與常人無異。

梅振衣又交代其他人,梅毅、張果、星雲、立嵐等也收斂神氣,一行人中只有曲振聲、谷兒、穗兒等三位修為最低者沒有刻意如此——他們的修為還不到這般地步。

彭澤北境就是長江,渡江沒有找船,而是來到無人之處,直接如行走平地一般騎馬駕車而過。要說凌波而行,知焰、梅振衣、梅毅、張果、星雲師太都有這等本事,但要讓這些人連同車馬如履平地般過長江,還只有鍾離權這等仙人才能辦到。

馬車行走在江面波濤之上,有一群白鶴飛來左右盤旋起舞,玉真等人在車中挑簾觀看,神情如痴如醉。真不枉這一趟行遊,如此仙家妙趣,世間有幾位凡人能親身經歷?

江北有山,山不高卻起伏連綿成片,春日雜花漫野,山間還有星羅棋佈的大小湖泊,此地仍處彭澤水系的範圍。第二天他們路過一個鎮子,名叫雙峰集。

這裡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兩面有山,另外兩面環繞著湖泊與河流,百里方圓宛如一個世外桃園,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村落。雙峰集足有八百餘戶人家,是附近一帶最大的鄉間集鎮,鎮上有酒肆與客棧,可供來往客商歇腳。客棧名江盧客棧,而酒肆卻叫盧江酒家。

梅振衣等人無所謂投不投宿,但玉真與谷兒、穗兒還是在客棧中梳洗休息比較方便,於是眾人暫時住進了江盧客棧,打算歇一天再走。客棧掌櫃姓江,見到幾名道士帶著女眷出遊有些驚訝,但這麼多人可是一筆大生意。笑臉相迎跟著忙前忙後。

這行人出手十分大方,將客棧中的五間上房全部包下來了,女眷所用的寢居器具竟然是隨行馬車中自備,不用客棧之物。

住下之後稍事梳洗休息,穗兒在客棧樓上推窗觀望,發現鎮外有一處地方人流匯聚很是熱鬧,像是在開廟會。找夥計一打聽還真是在開廟會——此地每三個月一次的湖神廟會。玉真等人聽說也來了興致,非要去看看不可。

梅振衣這趟出門就是帶著家人行遊。領略各地風光與人情,他對當地供奉的那位“湖神”也很好奇,看來又遇到了一處淫祠,於是眾人一道出門去看熱鬧。

雙峰集外的湖神祠前面聚集了上千人,除了鎮上居民還有附近村莊中趕來的鄉民。祭拜活動除了供奉三牲之外還供奉銀錢,儀式有些象點名簽到,有人抬來貢品遞上禮帖,掌管湖神祠地廟祝大聲當眾宣讀。某某村、某某莊、某某人家供奉湖神何物、多少錢等等。

祠堂中的火燭烏煙瘴氣,祠堂外人頭攢動,有不少人還在空地上擺攤叫賣各種物件,鄉下的廟會向來也是集會。玉真、谷兒、穗兒、星雲幾位女子四處看稀奇,還擠到人群最前面看供奉湖神的儀式。張果與梅毅不遠不近的跟隨。

祠堂中供奉的“湖神”塑像是一名留著短鬚的白麵男子,細脖子、小眼睛,身材欣長樣子有些怪異。知焰與梅振衣站在遠處觀望,以神念悄然道:“神像上有神識依附。這妖物應該就在左近,一路行來,終於碰見了淫祠中供奉的精怪,卻不知是什麼來歷?”

梅振衣:“看這廟會地架勢,分明就是在斂財勒索,附近村莊都得將財物按期送到才行。”

就在這時,隱藏行跡的提溜轉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表功似的說道:“梅公子。我打聽出來了!”

原來此處淫祠是近年新立的。這一帶的村民除了耕作山田之外,大多以打魚作為生計,十年前有一位“異人”出現在附近的大官湖邊,腳踏波濤掀起巨浪,向岸邊的漁民道:“我為此地湖神,爾等當立祠供奉,方可保入水平安!”

當地的兩大望族之一盧氏就在雙峰鎮外立了這一座湖神祠,廟祝以及祭拜儀式也被盧氏族人把持。附近漁民多有供奉。接下來幾年倒也平安無事。可是三年前情況又有變化,廟祝轉告湖神之語。說附近有地村莊與家族多年不敬湖神,神靈將會降下懲罰。

果然過了沒幾天,被湖神點名的那幾個村莊與家族有人下湖打魚就出了事,分明無風卻連連起浪翻船。這樣一來四野震服,不得不趕來供奉財物,這三月一次的廟會已經持續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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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之後梅振衣讚道:“提溜轉,真有你的,轉一圈就打聽到這麼多事情。”

提溜轉都樂開了花,還故作謙虛道:“不必誇我,這就是我最拿手的本事!”

知焰指著湖神祠中懸掛地條幅道:“這等妖孽,竟然還打出‘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字號?”

梅振衣冷笑道:“那是欺人之語,區區妖孽不過有興風作浪的神通。既然讓我碰見了,定然要還此地一個清靜。”

知焰:“此處人多,鄉民也大多無知,不便公然動手,等到半夜再出手拿妖仔細訊問,料想他也跑不了。”

梅振衣:“雖有師父在萬無一失,但有事也不好意思讓他老人家親自動手,等到夜間你守住客棧,我帶著張果、梅毅動手就足夠了。”

提溜轉著急叫道:“梅公子要捉妖嗎?還有我呢!”

梅振衣:“別叫了,小心暴露行藏,算上你一個。”

又逛了一會廟會,天色漸晚眾人散去,梅振衣招呼眾人集合,回到鎮中去盧江酒家吃飯。這家酒店的掌櫃姓盧,店中有七、八張桌子還算乾淨亮堂,梅振衣等人坐了滿滿兩桌,點些當地特產下酒。

正在說笑間,酒店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帶著高帽子披著綵帶,就是方才廟會上主持儀式地廟祝,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此人一進門就滿臉奸笑,走到梅振衣等人的近前抱拳道:“我是本鎮湖神祠廟祝,姓盧,請問眾位官人與道長來自何方啊?”

無人起身回禮,梅振衣坐在那裡答道:“我們是行遊的道士,帶著僕從家眷路過此地而已。請問廟祝大人有何貴幹?”

盧廟祝:“我是來賀喜的,本地湖神看中了這位小娘子,欲結秦晉之好,命我送來聘書,聘禮已送到諸位落腳的客棧。”他說著話走到玉真公主面前,遞過來一張大紅帖子。

假如不是梅振衣暗中以神念喝止眾人,這位盧廟祝恐怕早就飛出門外了。梅振衣還沒動手捉妖,那“湖神”竟然找上門來了。要強娶玉真公主,真是不知死活。梅振衣吩咐眾人莫要露出異常,且看他們怎麼耍。

兩桌客人都露出“驚駭”之色,張果一閃身攔在盧廟祝面前將帖子接了過去,交給了玉真身邊地梅振衣。梅振衣看也沒看。站起身來很氣憤的說道:“我們只是過路的遊人,素不相識,憑什麼強娶我地家眷?來來來,找官府說理去!”

盧廟祝滿不在乎的搖頭道:“小道長此言差矣。怎麼能說是強娶呢?請你仔細看聘書,湖神大人以紋銀百兩為聘禮,足夠你再多置幾位如花美眷,湖神只要這位小娘子。”

一百兩銀子聘玉真公主?眾人故意繃著臉差點沒笑出來。梅振衣開啟聘書看了一眼,神色狐疑的搖頭道:“我非貪財之輩,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盧廟祝:“官府可管不了湖神,神靈看中這位小娘子,是爾等的福氣。哪裡還有推三阻四的道理?湖神特意重金下聘,那是給諸位面子以示誠意。”然後又腆著臉對玉真道:“小娘子,得神靈垂青,那是你地仙緣啊!”

梅振衣將聘書摔了回去:“湖神真的不怕惹來官府嗎?拿這份聘書來,無非怕走漏消息今後有人告發,我要是收了,官司也就打不成了。號稱神靈還玩這種伎倆,我偏不收。難道你們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不成?”

聘書被摔回懷中。盧廟祝的臉色很難看,那邊酒肆地掌櫃也很緊張。湊過來對廟祝小聲道:“三哥,你今天唱地是哪一出啊?他們不是本地人,湖神可從來不動過往客商啊?”

盧廟祝悄聲道:“我也不明白,這回可是湖神大人親自發話,想來是真的看上這位小娘子了。”又轉身衝梅振衣等人惡狠狠道:“爾等敬酒不吃,開罪神靈,等著瞧吧!”然後帶著兩名隨從匆匆走了。

眾人皆不說話,只有無形無影地提溜轉冒出來一句:“湖神一定是個男的,他怎麼沒看中別人呢,我們這裡美女很多呀?”

等他們用完酒菜走出酒肆,發現門外圍了不少人在指指點點地議論,見他們出門又紛紛低下頭避開視線。鍾離權走在最前面,嘆息一聲什麼話都沒說,甩大袖走回客棧,眾人緊隨其後,心中是好氣又好笑。

回到客棧,院子裡放著八抬彩禮,想必也是“湖神”命人送來。江掌櫃迎上前來悄聲道:“眾位客官,你們怎麼還像沒事人一般?小娘子既然不嫁,你們應該趕緊快馬離去才對!”看來湖神要娶親的訊息已經在鎮子裡傳開了。

梅振衣:“房錢還沒付呢,怎能就這樣走了?”

江掌櫃一拍大腿:“這種時候還談房錢,你們就是不告而別我也不會責怪,那湖妖神通廣大,你們就算有道術在身,恐怕也惹不起。”

江掌櫃稱湖神為“湖妖”,還說他神通廣大,看來話中有話,梅振衣也小聲道:“不滿您說,我等確實學過降妖道法,不怕尋常妖孽。此地人所稱的湖神究竟是何物,掌櫃的能私下指教一二嗎?”

江掌櫃來到梅振衣的房間,關上門講了一段往事,有些是提溜轉倉促間沒有打聽清楚地——

此地有兩大望族分別姓江姓盧,歷來明爭暗鬥互相不服。十年前湖神出現,盧家搶先設立了湖神祠並派族人把持,借神靈名義壓江家一頭。江氏家族暗地裡吃了不少虧,募集重資設法降妖。可是一直沒成功。

三年前有一位雲遊道人號凌虛子路過此地,自稱來自嶗山有仙家法力,被江家人請去當眾表演飛劍神術,親眼所見果然神乎其技。於是江氏族人許以重金紋銀百兩,請他去斬除湖妖。結果凌虛子一去不回,連屍首都沒找著。

隨後不久,就發生了湖神再度顯靈,給不敬神的村莊與家族降下懲罰之事。江氏族人無奈。只能向“湖神”低頭,按月向湖神祠供奉財物,也不知這些財物是落到湖神手中還是把持淫祠的盧家族長手中?

湖神只要當地鄉民的供奉,卻從來不驚動過往客商,可能是不想在外界造成太大地影響,也可能是因為過路人地底細不清,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出不好得罪的人物。這一次要強娶過路的美人實在出乎意料,但他也沒有公然亂來。至少表面上送了聘書許以重金。

梅振衣這才清楚,原來這座淫祠還牽涉到當地的宗族之爭。話剛說到這裡,門外有夥計稟報——盧家族長盧來福求見。江掌櫃臉色一變道:“那老東西來,準沒好事!”

梅振衣淡然一擺手:“無妨,你且去。我見他便是。”

盧來福六十出頭,身子骨還算硬朗,就是門牙已落三枚,以金牙鑲補。見面說話還算客氣。互道姓名時梅振衣自稱道號純陽子。盧來福道:“本地湖神看中了純陽道長身邊的美人,聽聞道長不肯割愛,恐湖神發怒百姓遭殃,特代表方圓百里眾鄉親請求,並奉送紋銀二百兩。”

他說的話客氣,可言下之意卻不好聽,神色彷彿在說:“這麼多銀子還嫌不夠嗎,別給臉不要臉。拿客氣當福氣!要是惹惱了湖神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梅振衣見這架勢,搖頭道:“湖神要娶的不是我,盧老先生既然要為地方百姓請命,我把美人叫來,問問她本人地意見如何?”

把玉真公主請來,梅振衣轉告了盧來福地話,最後道:“這位盧老先生自稱代表方圓百里的眾鄉親請命,還送來二百兩銀子。請你嫁給湖神。以便他造福一方,美人意下如何?”

他有些調侃的稱呼玉真為美人。玉真走到身邊悄然掐了他一把,衝著盧來福冷笑道:“為民請命、造福一方?真難為你了,見不得人的齷齪事,竟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盧來福被一個女子毫不客氣的訓斥,也面現怒色道:“如今之計,你不隨湖神也得隨,湖神法力無邊自會來娶。老夫分明是一番好意,既然不領情,就告辭了!”

此時提溜轉溜進屋子暗中道:“這老頭帶的手下看住了客棧地前後門,好像是怕我們逃跑。”

一聽這話,玉真叫住了正準備出去地盧來福:“且慢,不就是想要我嫁給湖神嗎?不需要聘書也不需要銀子,你要湖神先送來一份聘禮。”

盧來福轉身問道:“小娘子想要什麼聘禮?這事可以商量。” 一嫁大叔桃花開

“你,還有今日送聘書的那位廟祝,我要你們二人滿嘴地牙,少一顆都不行!不是要為民請命嗎?那就從你自己開始吧!我不問你,只問湖神,看他送不送這份聘禮?”玉真公主生氣了,她看似柔弱,卻相當不好惹。

還沒等盧來福反應過來,梅振衣已經命人送客了。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客棧中又來了一人,手裡託著一個盤子,自稱是湖神派來送聘禮的。盤子裡裝的是數十枚牙齒,還帶著模糊地血跡。

這種骯髒東西不好讓公主過目,梅振衣在院子裡掃了一眼道:“怎麼缺了三顆,拿三枚碎金充數?”

那人答道:“盧來福有三顆牙幾年前就掉了,這是後來鑲上的金牙。”

梅振衣揮手把盤子打翻在地,呵斥道:“說好是滿嘴的牙就得足數,少一顆也不行!送個聘禮都這麼拖泥帶水,此事再也休想!……梅毅,關門送客!”

梅振衣很清楚,這樣會將那妖孽徹底的激怒,接下來就會直接搶人了。他讓掌櫃和夥計在房中關上門不要出來,其他人自在客棧休息,只等“湖神”大駕光臨。

夜半時分,提溜轉飄進梅振衣地房間,語氣居然有幾分似高興的歡呼:“湖神妖怪來啦,已到客棧外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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