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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日夢迴

這時春杏用肩膀碰碰我,朝我努努嘴,小聲地對我說:“那是秦府的二姨太,老爺可寵她了。她的孩子……”春杏的聲音更低了:“她的孩子忽然沒了,聽她屋裡的下人說大夫說她傷了身子,再也不會有了。咱們小姐不知道哩!”

難怪呢,難怪她身上透著一股寒意。唉,我心裡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她們說了一會話,二姨太便婀娜多姿地像院外走去,胭脂轉過頭,對著我微微一笑,她邊走邊說:“檀香,姨娘說你長得好看呢!”

她越走越近卻愈來愈模糊,就像是被雲霧包裹住一般,聲音彷彿被裝進蛋殼裡,悶聲悶氣,暗啞低沉。

我正欲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也變得透明起來,我……我……我竟然發不出聲音,我慌了,往後退了好幾步,忽然腳下一滑,一不留神栽進一口深井裡!

我使勁揮動著雙手想要抓住四壁,無奈井壁全是青苔,觸手一片滑膩,井水猛地向我湧來,我張嘴想呼救,井水咕嘟咕嘟地灌向我的嘴和鼻腔,肺生生地扯得劇痛。

誰能救救我?我,我不想死在這兒,啊!

我雙腳拼命的瞪著水,手胡亂地拍打著,忽然,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我像抓到救星一樣把它緊緊捏在手裡,然後用力拿出來一看!這!天啊!這竟然是一個小小的骷髏頭!

啊!我驚聲尖叫,然而更多的水灌了進來,胸腔裡疼痛不堪,直到我的手再也無力拍打,我眼睛睜得大大的,身子卻一點一點失去了直覺,緩緩沉了下去,直到身子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啊!

我猛然驚醒過來,一摸自己身下,還是客棧那張床,床單摸著潤潤的,全是我的汗。原來,我又做夢了……

我嘆了一口氣,掃了一圈屋子,湘琴不在屋裡,她的揹包還放在椅子上。揹包?那件嫁衣可還在裡面,我心裡一驚,大喊了一聲:“湘琴!”

隨後從浴室傳出了聲音:“一尤,我洗澡呢。怎麼了?”我心裡頓時安定下來:“沒事,我問問你在不在。”

我暗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已經被逼到了今天這一步,又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呢?

這時,我看見自己手機一直在閃爍,我拿起來,看見一條簡訊:“我父親的死,應該是另有隱情,你們應該知道些什麼,能否約個時間詳細談談?林祁然。”

我想了好一陣,不知如何回答他,打了幾個字又匆匆地刪掉,我能告訴他真相嗎?這種詭異的事情說出來也會被人當瘋子吧。想了想,我沒有回答,直接把手機甩進了包裡。

湘琴穿著睡衣,用一張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從浴室走了出來,她看看我:“又做噩夢了吧?”

我點點頭,過了片刻後,我說:“剛剛我在夢裡見到秦家的二姨太了,就是林師傅說的那個秦家鹽隊從路邊撿來的那個女子,我總覺得她怪怪的……雖然長得很嬌媚,可是……”

湘琴放下手中的毛巾:“怎麼個怪法?”我想了想說:“她眼睛裡有一種怨氣,難怪是她才失去了孩子?對了,我夢裡跌落到了井裡,我摸到了一個小小的骷髏頭。”

湘琴皺緊了眉頭,思索了半天……

然後,她說:“胭脂的孩子還未成形就被打了下來,丟進了後井,二姨太的孩子,據說是才生下來不久就得暴病死了,你夢見的這個……可能和兩者都有關聯。我們還是先去見陳斌吧!”

昨晚的揹包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兒,我們一人背起一個就走了出去。走到院裡,看到阿婆屋裡亮著燈,可能正在吃晚飯了。我們從院門走了出去,走在通往秦家大院的小路上。

(此時的鹽井坊小屋門口,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穿著襯衣西褲的男人,他正是林祁然,他手裡拿著一把鑰匙,下午縣文化館的書記交給他的,讓他回來整理他父親留下的遺物。

他開啟了房門,拉開了牆壁上的燈繩,頓時屋裡被一片昏黃的光亮所籠罩,他皺著好看的眉頭,環視了這小小的一間屋子,然後向裡屋走去。

父親臨死前的現場上午已經有警察來拍過照片,地上散放著一雙拖鞋,仔細看去,地上還有很多血跡,椅子散亂地擺放著,地上還有一瓶散落一地的速效救心丸,父親的小床上還放著幾件未洗的衣物。

林祁然心裡一陣痠痛,眼裡泛起了淚光,如果父親肯聽他的勸,和母親一起去省城,或者提前退休,或許也不會死。

他攥緊了拳頭,狠狠一拳砸在牆上,只見有絲絲鮮血從手上滴落下來,他沒有理會。獨自坐在父親死去的椅子上,很久很久……

父親性格雖孤僻,但平生從未得罪過什麼人,想想上午那個圓眼睛,皮膚白皙的女孩的欲言又止,難道是因為那件紅嫁衣?

林祁然坐不住了,他開始檢查父親的床鋪。他知道父親習慣把鑰匙藏在床鋪下面,很快,他在床尾床上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他小心地掀開棉絮,一串小小的鑰匙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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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祁然把鑰匙拿了起來,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物件,上面幾乎只有一些略有殘破的舊品,花瓶、瓷碗一類的物什,他草草掃了一眼便走向書櫃,開始逐個開書櫃裡的鎖,很快,他開啟了書櫃,裡面幾乎都是一些發黃的文書和來往信件,他很快翻了一下,幾乎都是秦家當時鹽商方面的信件和公文。

是面一層空空蕩蕩,林祁然正欲離開,忽然眼角掃到一件東西,那是一本冊子,放在書櫃的最裡面,幾乎把它遺忘掉,他小心地拿起它來,坐在床邊翻開。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全是秦氏家族裡的所有人的資料,包括照片和一些簡介,他一一翻看起來,秦老爺照片看起來50多歲,身材矮胖,他的三個兒子看起來倒是個個一表堂堂,上面還有他的兩房太太的照片,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年輕嬌豔。

至於他的女兒,他翻到胭脂這一張照片時,一下子愣了起來,照片上那一個巧笑嫣然,柳眉杏眼的女子,不是早晨在派出所見過的一個女子嗎?

祁然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嫁衣?影片?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他合起冊子,把它按原樣放進櫃子裡,鎖好後,就離開了屋子。)

而此刻的湘琴和我正在秦家大院的門前,門口掛起的那兩隻紅燈籠已黯淡無光,此時靜寂無聲,黑黑的院門似一張大嘴,準備吞噬掉誤入其中的人們,院內有一點燈光透出,我稍一遲疑,湘琴已經走了進去,我急忙跟上。

進去才發現,門房的那位中年師傅正坐在院旁的走廊裡抽著葉子菸,空氣裡襲來一股濃重的煙味,嗆得人想打噴嚏,他疑惑地看著我們半響,操著方言問道:“你們兩位可是前兩月來過的?”

湘琴點點頭:“是啊,師傅。”那中年師傅說:“你們可要住店?工作人員都下班了,要住的話我這裡先登記一下。”

我搖搖頭:“師傅我們不住店,我們進來找一個朋友。就是前兩天住進來那個高高的小夥子,姓陳的。”

門房師傅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了一個大大的菸圈:“他就住在二樓,這小夥子很少出門的,你們上去找嘛。”

我們謝過他後,往樓上走去,拐角的樓梯陡峭窄小,僅容一人走過,我看著湘琴的背影在我前方,突然想起一個不好的念頭,我停住了腳步。

湘琴見我沒有跟上,轉頭看著我。我說:“你去吧,我在外面等著你。”她愣了一下:“為什麼?”我笑了一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嘛,誰知道他搞什麼鬼。”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上去了。

我獨自在樓梯上站了一陣,直到周圍紛紛擾擾的灰塵飄落下一,嗆得我直咳嗽,我才邁了步子,靜悄悄地向二樓走去。

二樓一片漆黑,這神秘莫測的秦家大院,到底有著什麼秘密?二樓只有閨房亮著燈,我越走近它,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閨房門口,我已經聽見了裡面說話的聲音。我蹲低了身子,像上一次那樣,從門縫裡窺看。

裡面還是那樣古色古香,陳斌背對著我,我看見湘琴一臉的複雜表情,裡面摻雜著擔心和思念。陳斌雙手忽然按住她的肩膀:“你終於願意真正出現在我面前了!這幾天我沒有哪一天沒見到你,有時你在閣樓,有時你在地道,有時你在閨房,你究竟要跟蹤我到什麼時候?!”

湘琴大吃一驚:“我什麼時候跟蹤過你?”

陳斌冷笑一聲:“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是你能給我什麼?你家境普通、工作普通,除了長得好看以外,我們在一起有什麼前途?我們分手對你我都好。”

湘琴面色變得一絲血色都沒有,她問道:“你什麼時候遇到我跟蹤你?你確定是我跟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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