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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秦淮河

如果說有一條街景,能夠濃縮大明王朝三百年來的興衰,那麼一定是這無數人嚮往的秦淮河。

從明太祖朱元璋8歲時,也就是156年從蒙古人手中收復南京算起,到1645年,也就是弘光元年,那個下雨天,滿洲鐵騎從跪降的禮部尚書錢謙益身邊進入南京城為止,三百年間,秦淮河默默地見證了最後一個漢人王朝的榮辱興衰。

同樣是在這三百年間,秦淮河達到了她有史以來最繁盛的時候。

此時走在秦淮河邊的街道上,最能直觀的感受到的,就是那種萬國來朝的大國氣象,和遠超同時代任何一個地區的衣冠文物。

從眠月樓出來的時候,外面晚風習習,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操著天南地北各地口音的客人,其中還有不少從西域、日本、朝鮮、琉球、乃至東南亞等地慕名而來的。

親眼所見之下,狄陽才相信,後世某些人為了轉移注意力,把閉關鎖國的帽子扣在明朝身上,是多麼的滑稽。

至少在此時,在南京城,在秦淮河,你可以輕而易舉的見到,至少十幾個國家的“老外”,他們穿著華夏衣冠,說著華夏語言,雖然可能有些蹩腳,但他們卻都以穿漢服,說漢話為榮。而且南京的市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根本不會出現一見到老外,就驚叫著倒貼上去的現象。

繼續往前走著,兩側的樹上,牆上,畫舫上,都掛著紅的、綠的,各色的紗燈,加上空氣中飄蕩的靡靡之香,和若有似無的絲竹之音,共同交織出這個時代最絢麗的風景。

在這樣的街道上,即使什麼都不做,只是單單的走上一圈,也是一種令人愉悅的享受。

更何況,還有一位佳人相伴。

秦淮河不僅僅是青樓的聚集地,也是此時最有名的商業街,兩側叫賣小吃的小販,比比皆是。

狄陽和朱思怡,兩個相攜著手,腳步輕快,漫無目的的邊走邊逛。

遇到看起來好吃的點心,或者有趣的小物事,朱思怡也會撒嬌般,纏著狄郎買下來。如願以後,就會伸出蔥蔥手指,在狄郎的臉龐上輕點一下。狄陽知道,那是用手指代替香唇,香吻獻英雄的意思的。

然後朱思怡就會帶著甜甜的笑意,緊緊的攥著狄陽的手,繼續漫無目的的閒逛起來。

其實朱思怡是堂堂的郡主,從小鐘鳴鼎食,自然不缺街邊賣貨郎的東西,只是她很享受這樣與狄郎當一對普通夫婦的感覺。

路上遇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挎著一籃子的鮮花在賣,長得很是乖巧,遇到狄陽的時候,走過來脆生生的說:“大哥哥,買一束花兒送給夫人吧。”

狄陽很奇怪,明明思怡穿的是男裝,怎麼小姑娘一眼就看出她是自己的夫人呢?

結果小女孩說,夫人這麼漂亮,即使穿著瀾衫,也能看出來啊。

這麼番話,惹得朱思怡十分的高興,從手腕上退下一個玉鐲子,遞給小姑娘。小姑娘剛開始還怎麼都不肯收,還是狄陽在一旁很捉狹的說,收下吧,夫人最近在積善求子呢。小姑娘這才吃吃的笑著收下,又說了一番祝願多子多福之類的吉祥話,弄得朱思怡滿面羞紅,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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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把花籃子遞過來,說要把這些花兒,送都送給夫人。狄陽只從中挑出了幾朵,剩下的都還回去了。

然後小姑娘說,剩下的花兒也不賣了,回去以後送給爹孃,他們和老爺夫人一樣,都很恩愛。

望著賣花的小女孩,哼著小調蹦蹦跳跳離開的身影,狄陽與朱思怡相視一笑,前者把那一束花兒,遞到後者面前:“我記得上次見到你時,你衣服上好像就繡著這種花兒。”

“嗯,這個叫做木槿花,我好多件衣裳上面,都繡著這個。”

“哦,確實挺好看的。”

狄陽若是知道木槿花的花語的話,可能就會被妻子,這個隱藏的很深的舉動所感動。因為木槿花象徵著堅忍、高潔與忠貞。

經過剛才買花的時候,那個“夫人正在求子”的玩笑話後,氣氛似乎有些微妙起來,尤其是身在夜晚的秦淮河,這樣一個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狄陽幾次側過頭去,觀察這個柔情似水的夫人,絢麗多彩的紗燈映照在朱思怡本就美貌的容顏上,有一種迷離的美。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反正狄陽此刻感覺到,有一種難以明說的火焰,在身體裡,不可遏制的燃燒起來。

搜暢刮肚的想著,是不是該找一些諸如太晚了,宿舍鎖門了之類的藉口,把夫人留下來。

便聽到身側一聲驚呼:“哇,是孔明燈。”

回過頭來時,見朱思怡已經蹲在一個小攤面前,寬大的瀾衫也因為這個動作,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從頭戴的四方平定巾內,滑落出幾縷青絲。朱思怡隨意的把它們攏到耳後的動作,簡直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而這個讓兩世為人的狄陽都蠢蠢欲動的美人兒,對這一切卻毫無察覺,她只是專注的望著眼前攤位上,擺著的幾個孔明燈。

“老人家,這個多少錢?”

賣孔明燈的是一個歲數不小的老人,身旁還放著一堆一堆的竹篾子,老人用這個來編孔明燈的骨架,現編現賣。

聽到有人問價,老人報了個數,然後繼續低頭忙著手上的活計。

價格不算貴,但朱思怡從來都沒有帶錢的習慣,站起來,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夫君,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是很明顯的。

狄陽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資深野營愛好者,強行忍住了向朱思怡科普孔明燈危害的想法,乖乖的掏錢買下來了,放在攤位上的是一錠五兩重的銀子,足夠老人家賣半年孔明燈了。

拿起孔明燈離開的時候,老人家又說了一番伉儷情深之類的祝福話。

這讓朱思怡有些發愣,難道我的男裝扮相就這麼失敗,以至於到了人人都能看出的地步麼?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關係啦,這不正也是自己所想要的麼?今晚聽到的祝福話,可比過去四年聽到的都多呢。

望著手裡捧著的孔明燈,一抹甜甜的笑意又湧了上來,今晚要許一個什麼樣的願望好呢?

不知怎麼地,先前那個賣花小姑娘所說的,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話,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哎呀,怎麼想到那個上面去了,真是羞也羞死了。朱思怡輕吐了兩下舌頭,想要把剛才的想法都驅散掉。

忽然望見狄郎不知何時開始,怔怔的盯著自己,面色十分的古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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