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陽喊了一聲報告，得到王臻的允許後，走進了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下意識的看了前排的座位一眼，景蓓在列，但是袁心怡的座位卻是空的。
秦正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又看了一下王建中的位置，王建中也沒有在。他看了一眼坐在講臺上備課的王臻，把手機摸了出來，給王建中發了一條簡訊，順帶著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也就是兩分鍾的工夫，王建中給秦正陽回了一條簡訊，說是他這會兒正陪著袁心怡在第一醫院。醫院方面已經和捐腎者通了電話，讓捐腎者到醫院來一趟，好確定手術的時間。
秦正陽又看了一眼王臻，琢磨了一下，打消了再次請假的打算，他開啟手機銀行，給王建中轉了兩百萬過去，然後給王建中發了條簡訊，讓王建中按照捐贈協議，等到捐腎者到了醫院後，就把這兩百萬轉給捐腎者。既然人家遵守了協議，秦正陽也不會賴賬不給。
快下課的時候，秦正陽的手機突然又收到一條簡訊，王建中告訴他不知什麼原因，捐腎者在約定好的時間，一直沒有出現，他們給捐腎者打電話，電話始終打不通，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秦正陽蹙起了眉頭，他忙給王建中回了一條簡訊，讓他穩住袁心怡的情緒，要讓她相信這可能只是一個意外，說不定是碰上了堵車什麼的。
沒過多久，到了課間，秦正陽跑到走廊上，給王建中打了一個電話。王建中的聲音很焦急，他告訴秦正陽，還是聯絡不上捐腎者。他們已經和捐腎者的家人聯絡上了，說是捐腎者在半個多小時前，就自己出門打的去醫院了。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早就到醫院了。
說到最後，王建中讓秦正陽想辦法來醫院一趟，袁心怡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他已經哄不住了。
秦正陽頓時呆不住了，他找到了王臻，向班主任請假。
王臻得知秦正陽是去陪袁心怡，很爽快就準了假，不過他沒有忘記提醒秦正陽，最近請假有點多，要是下次月考的時候，成績不理想，以後別想讓他再准假。
秦正陽急匆匆地趕到了第一醫院，找到了袁心怡、王建中等人，他們都沒有待在病房，而是在病房樓下，除了他們倆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袁心怡的爸爸袁盛智，還有一個是袁心怡的舅表哥戚俊宇。
袁心怡拿著手機，不斷地撥打著手機，她的臉上是無盡的焦慮，她的爸爸則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一會兒看看女兒，一會兒看看外甥。戚俊宇則是眼珠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見秦正陽趕了過來，王建中迎了過來。他指著袁心怡，道：“看到沒有？班長一直在打電話，一次撥不通，結束通話後，馬上就重播，中間連個停頓都沒有。我勸了她好久，可她就是不聽。我看她都有點走火入魔了。”
看著容顏憔悴，短短幾天就瘦了好幾斤的袁心怡，秦正陽心痛無比。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直順著袁心怡，頻繁的強調尊重袁心怡，讓袁心怡一直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似乎對袁心怡不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他早點出手，救治袁心怡媽媽戚景紅的病，或許袁心怡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秦正陽，我現在說什麼，班長都不聽。還是你上吧。”王建中這幾天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但是他畢竟不是秦正陽，跟袁心怡的關係沒有那麼深厚，有些事情，秦正陽可以做，他不能做，有些話，秦正陽能說，他不能說。很多時候，他頗有一種有力使不上的感覺。
秦正陽點了點頭，他直接走到袁心怡身邊，一把把袁心怡手中的手機奪了過來。
“你幹……”袁心怡根本沒有注意到秦正陽過來，有人搶走她的手機，她急的就要發火，等看清楚是秦正陽後，她伸出了手，“秦正陽，別鬧了，快點把手機給我。”
“班長，你這麼打，很快手機就會沒電的。沒了電，別人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了。還有，你想過沒有？你這樣一直打，別人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進來呀？好了，聽我的，休息一下。有我在，天塌不下來。”秦正陽大包大攬道。
袁心怡這會兒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母親的病本就讓她精神壓力巨大，而捐腎者再三的反覆，更是讓她的精神壓力加大到了相當的程度，好不容易捐腎者最終同意了下來，協議都簽署了下來，她的精神已經有些鬆弛，但是在最後的關頭，捐腎者突然聯絡不上了，這讓她的精神重新緊繃了起來，而且繃緊的比以前更厲害。就像王建中說的那樣，她這會兒真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快把手機給我。”袁心怡撲了過來，就要搶秦正陽手中的手機。
秦正陽把手機舉了起來，袁心怡撲到了他的懷中，兩手扒拉著秦正陽的胳膊，要搶手機。
兩人貼的是如此近，秦正陽能夠更清晰地感覺到袁心怡身上的變化，她確實瘦了不少，應該也有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了，身上都有點味了。她的頭髮也沒有了以前的烏黑光澤，不但變得很髒，甚至髮梢竟然有變灰的跡象。
秦正陽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他用胳膊摟住了袁心怡。“袁心怡，別鬧了。聽我的話，咱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以前，秦正陽只要一叫袁心怡的名字，袁心怡不管氣勢有多盛，都會平靜下來，聽不聽秦正陽的話，不好說，但是至少不會讓秦正陽難堪。
可是這一次，秦正陽屢試不爽的大招失靈了，袁心怡僅僅是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搶奪手機。
戚俊宇見表妹和秦正陽貼的這麼近，又是在人來人往的病房樓下，臉色大變，他指著秦正陽呵斥道：“幹什麼？快點放開我表妹。”
“沒你什麼事。給我滾一邊去，少他媽|的瞎比比。”王建中指著戚俊宇罵了起來，他這段時間跟戚俊宇接觸的比較多，戚俊宇做出的一些事，讓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他對戚俊宇的意見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戚俊宇就是一個小保安，他還真不敢得罪王建中這樣的富家子弟，至少是在明面上，他不敢。他怨毒地瞪了王建中一眼，閉上了嘴，他看秦正陽的目光，像是防賊似得。
就在這時，秦正陽舉著的那個手機響了起來，搶奪手機的袁心怡身子就是一震。“有訊息了，快點把手機給我。”
秦正陽不好再繼續不給袁心怡手機，他把胳膊放了下來，把手機給了袁心怡。
袁心怡把電話接通，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戚景紅病人家屬嗎？請到醫生辦公室來一趟，我是沈寶平，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們說。”
沈寶平是戚景紅的主治大夫，他也是第一醫院泌尿科的主任醫師，是這方面的專家。
袁心怡連忙喊上父親還有表哥，然後就進了病房樓。
秦正陽和王建中這兩個被忽視的人，對視了一眼，苦笑不已。
“秦正陽，我怎麼感覺你把班長給得罪慘了，你在班長心目中的地位在急劇下降呀。”王建中幸災樂禍地道。
“廢什麼話？還不快點上樓。”秦正陽懶得反駁王建中，當先衝進了病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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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中連忙跟上，就算是不給秦正陽面子，他和袁心怡好歹也是同學，這幾天一直在這邊幫忙，心中也有了幾分責任在裡面。
秦正陽和王建中跟在袁心怡等人的後面，來到了泌尿科病房區的醫生辦公室，見到了沈寶平大夫。
沈寶平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袁心怡等人的心往下一沉。“我有個很不好的訊息要告訴你們，你們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沈大夫，是不是我媽|的病情進一步惡化了？沒有辦法進行換腎手術了？”袁心怡連忙問道。
沈寶平搖了搖頭，道：“你媽|的情況還是很穩定的，暫時沒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我要說的是我剛剛得到了可靠的訊息，那位原來準備給你媽活體捐腎的那位朋友，在乘坐計程車來醫院的途中，遭遇渣土車側翻，他和司機都被渣土埋了起來。等到交警和消防隊把人從渣土中刨出來，司機已經沒有生命體徵，那位朋友受了重傷，眼下已經送到了我們第一醫院進行搶救，急救室那邊傳來的訊息，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也很不樂觀，住上半個月乃至更長時間的院，肯定是逃不了的，就算是出了院，日後肯定是無法進行腎臟移植手術的。也就是說基本上可以排除採用這人作為腎|源了。”
“怎麼會這樣？”袁心怡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了。
“如果戚景紅想進行手術，必須要尋找另外的捐獻者，但是根據我們實際工作的情況，再尋找到各項指標匹配，對方又願意捐獻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消耗的時間將會非常長，等上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也不是不可能。而按照戚景紅的情況，她很有可能無法撐這麼長的時間，你們做家屬的，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沈寶平繼續道。
什麼心理準備，沈寶平沒有明說，但是他話中的含義，誰也聽的清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袁心怡翻來覆去都是這麼一句話。
袁盛智一聽，淚都掉了下來。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沈寶平的跟前。“沈大夫，你是全青羊市最好的泌尿科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呀。”
沈寶平連忙伸手攙扶住袁盛智。“老袁，你別這樣，我要是能救，我怎麼可能不救。可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減緩戚景紅病情惡化的速度，延長她存世的時間。”
這時，旁邊一個護士插嘴道：“你們這樣做，只會讓病人更痛苦，而且還會加重你們的經濟負擔。就算有個百萬家財，也不一定能填滿這個窟窿。我要是你們……”
沈寶平狠狠地瞪了護士一眼，斥道：“你給我閉嘴，這裡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份兒了，給我出去。”
護士咧了咧嘴，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袁盛智一直跪在地上不起來，沈寶平沒辦法了，朝著秦正陽他們說道：“病人家屬，你們都過來把老袁攙起來。他這個樣子，影響太不好了。”
秦正陽和王建中過來，連拉帶拽，總算是把袁盛智給弄了起來。
袁盛智有些絕望地離開了醫生辦公室，秦正陽和王建中一直把他送回到了病房。病房裡面有好幾個病人，每個病人都有家屬陪護，但是戚景紅的病床前，一個人都沒有。
“班長呢？”秦正陽突然意識到少了一個人，連忙問道。
“她不是先回來了嗎？”王建中問道。
秦正陽心頭突然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不好，王建中，快點跟我去找班長。她可千萬別做傻事呀。”
王建中讓秦正陽這麼一說，心裡也發毛了起來。“走，快去找班長。”
戚俊宇也急了。“我跟你們一起去。姑父，你就別去了，你留在病房照顧姑姑吧。”
秦正陽和王建中、戚俊宇三人一起離開了病房，開始尋找不知何時不知所蹤的袁心怡。
秦正陽拿著手機，不斷地撥打袁心怡的電話，但是那邊始終沒有人接聽。秦正陽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很快就鎖定了袁心怡手機鈴聲發出的位置，等到他找到的時候，臉色就是一變。袁心怡的手機已經離開了主人，不知何時，竟然到了一個垃圾桶裡面。
“袁心怡，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呀。”秦正陽急的直跳腳。第一醫院實在是太大了，一天到晚，病人和病人家屬進進出出，沒有上萬人，也差不多了。想在這麼多人當中，找到袁心怡，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秦正陽在病房樓中搜尋，一層挨著一層往下搜，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要仔細的搜一遍，哪怕是女廁所，他都要抓一個女人過來，塞給人家幾百塊錢，請人家把女廁所給仔細地搜一遍，看看袁心怡是不是躲在裡面。
他正搜的滿頭大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外面有陣陣驚呼聲傳來，似乎不少人在大呼小叫。
秦正陽爬在樓道的窗戶上往外看，就見不少人正在往一個方向匯聚奔跑。他們在那裡仰著頭，對著上面指指點點。
這時，秦正陽的手機響了，是王建中打來的，剛接通，王建中驚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秦正陽，你快點過來吧，大事不好了。班長要跳樓了。”
秦正陽腦袋嗡的一下，差點炸開，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會兒，他再也顧不上許多，他往窗臺上一站，縱身一躍，就從窗戶口跳了出去。從旁邊經過的幾個人發出了驚恐的叫聲，這可是十幾樓，跳下去必死無疑。
秦正陽當然不會死，他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落，在快要撞到地面上的時候，他揮手拍出了幾掌，藉著掌風擊打地面產生的反震力，削弱了下墜的力道，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地上。他是擔心太過驚世駭俗，要不然，連擊掌都不用，他就算從十幾樓高的地方墜落到地上，也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秦正陽跳樓太快，根本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一落地，就朝著人們一起奔跑的方向跑去，那些人圍觀的應該就是袁心怡跳樓。
秦正陽一邊跑，一邊暗暗祈禱。“袁心怡啊袁心怡，你可千萬要等我過去之後，再跳樓。”
等到了人群匯聚之處，秦正陽抬頭一看，發現就見病房樓六樓外牆伸出來的房簷上，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他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人是誰，除了袁心怡之外，還有誰？
“姑娘，你千萬要想開一點，不要跳樓。聽到沒有？千萬不要跳，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呀？”
有人熱心腸，朝著袁心怡喊話，可是他不喊不要緊，這一喊，袁心怡雙腿微彎，身子往前一斜，已然從樓上往下跳了。
圍觀的人嚇得啊的一聲尖叫，紛紛捂住了臉，不敢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風聲呼嘯著從袁心怡的耳邊吹過，袁心怡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心中雖然有些不捨，但是卻充滿了解脫，她終於可以用她的死來逃避那些讓她絕望的現實了。
但是袁心怡沒有等到她摔到在地上，腦漿迸裂的結果，她還沒有落到地上，就有一道黑影衝了過來，將她抱在了懷中，兩條不算強壯卻異常有力的胳膊抱住了她凹凸有致的嬌軀，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袁心怡暈暈乎乎的，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耳邊卻傳來了秦正明的聲音。
“我說大班長，有什麼想不開的，你要跳樓呀？你這麼漂亮的花姑娘，真要是摔死了，地上不是血，就是腦漿，血肉模糊的，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你不害怕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