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人走到會客廳坐下，老福特精神矍鑠地過來上了茶，打了個招呼走開，馬庫斯都還沒笑完。
“你夠了啊。”陸羽拿眼瞧他，“我們的判斷都很符合邏輯，只不過因為雙方請報上的差異造成了有差別的結果，你有必要笑那麼久嗎。”
“啊，不好意思。”馬庫斯勉強收住笑，“請原諒我長時間被你們二位智商壓制，難得有個宣洩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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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和雪莉一齊看了他一眼。馬庫斯這人雖然沒心沒肺，但顯然也不是這麼品性惡劣的人。看得出來，繼承者戰之後的這段時間裡他需要面對的東西和之前二十幾年的生活不一樣，需要承受太多以前沒有經歷過的壓力，卻又需要用理智拼命壓制著自己，不讓這些情緒流露出來。此時的大笑與其說是嘲笑，不如看做是他在看到可以信任的人後一種無意識的釋放。
辛苦了啊……陸羽抬手拍拍他的後背。
“唔，如果你和泰勒先生之間存在什麼關係的話，你要找我打聽他的訊息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雪莉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不過很抱歉，答案也許要讓你失望了。這十年裡我幾乎沒有見過他，只是偶然有書信來往，走的也是加密信件的方式，就是那種用一整篇普通的家常信件傳達一兩句重要資訊的型別……”
“我能理解。”陸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也收過類似的家書，看似溫情，其實背後只是要傳達幾句指示罷了。
“所以你應該也知道了，雖然名義上在母親去世後他做過我一段時間的撫養人，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深，日常聯絡更是沒有。”雪莉仰起頭，豪爽地將杯中剩餘咖啡一飲而盡，“最近的一次聯絡也是在老爺子玩手段之前一點吧，他給我寫了封信，裡面的暗號是‘時機到了’。在那以後我就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好吧，我也料到會是這樣……這事先放一邊。”
陸羽點點頭，手中的咖啡杯拿起又放下。這裡只有他們三人，旁邊的馬庫斯也是“默示錄之國”的玩家，所以不用顧忌規則裡致死的那個問題。
他想起了曾經在遊戲裡遇到過的，自稱是“執行官”的那個名叫鈴蘭的文靜女子。當時她的舉動給了陸羽一個模模糊糊的感覺，那就是她認識鮑威爾家族的某個人，特意出現在遊戲中也是為了觀察馬庫斯而來。在那個時候，陸羽能想到的物件只有德懷特?鮑威爾，但是過後看來，這個推測又似乎不怎麼靠譜。
此時，隨著雪莉親口說出了“那個遊戲”，陸羽後來的推測終於得到了證實——鈴蘭所認識的那個家族成員，不是當時的任何一個“鮑威爾”，而是這個名義上的養女，雪莉！
雪莉也不多話，直接繞過了客套的部分，直奔主題：“我聽鈴蘭說了，你們在遊戲裡已經見過面了，所以你也知道這個遊戲裡還有這樣一個群體存在吧。”
馬庫斯點點頭，又茫然地搖搖頭。他也見過鈴蘭，還見過兩次，不過真正意識到對方的身份特殊，那是要等到在“暗夜遊俠”的遊戲裡，他見到原本應該已經死去的玩家重新出現時，才意識到了鈴蘭這個人可能跟他們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但也僅此而已了。
陸羽果斷無視了旁邊正一頭霧水的馬庫斯，他看向雪莉，點了點頭：“雖說大洋兩邊的伺服器好像是兩批不同的人，不過我應該算是對這類人還熟的。”
“那就好，接下來就可以省略掉很多東西了。”雪莉說道，“前幾天在伺服器更新後鈴蘭在第一個遊戲裡找到我，說是亞洲伺服器那邊進度太快，估計會把整個遊戲的整體進度也給拉上來，叫我趕緊熟悉遊戲變動，收集資源，準備最後的挑戰。”
“喂！我認識的那些從來不會向我透露這些有用的資訊啊喂！”
雪莉果斷無視了他的抱怨。她繼續說道：“總之，在我繼續進行了幾局遊戲之後，前天晚上，我登陸了遊戲大廳，卻發現整個遊戲果然如鈴蘭所說的發生了變化。那個全屏幕的撲克牌選擇以及實時顯示通關情況，都有一種即將破關的感覺……”
“等等等等。”
陸羽皺著眉頭打斷了她的話：“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見到過啊。看來這回是北美的伺服器先更新了吧。”
“我想這應該是全球同步的。”馬庫斯插了一句，“順便一提，我早上也見到了。整體難度實在太高所以我決定先觀望一下再說。”
“你這傢伙也懂什麼叫做‘觀望一下’？”陸羽驚訝地看著他。不過剛才兩人說的事情確實是在他的認識範圍以外。在他的印象裡，那一晚刷那幾個遊戲時還是和之前無異，要說版本更新的話，想必也就是在這幾天裡面吧。
“果然啊。”雪莉卻是點點頭，“你這幾天都沒上遊戲吧。”
“確實是這樣，但這又代表什麼呢？”
“一段時間不用上遊戲也能生存，說明已經積攢了一定數量的點數。考慮到你過來這邊應該屬於有準備的行動，於是在出發前一定會高密度地連刷幾個遊戲積攢一些點數，以備不時之需，是吧。”
陸羽點頭，實情確實是像雪莉分析的這樣。
“之前坊間有個傳聞，只要所有的遊戲都被通關過一次，那麼就會開啟遊戲下一階段的內容。這個記錄似乎是在全球的伺服器都有效的。根據我蒐集來的情報，這次全球的遊戲更新恰好就發生在你上飛機之前的幾小時，這可不能看作是一個巧合了吧。”
雪莉一口氣說完了這些，陸羽卻只是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是啊，我那晚確實是通宵刷遊戲了，而且就算我剛好刷過了一直沒人過關的那個遊戲，從而導致全球範圍內的伺服器版本更新，但那又怎樣？就算你問我，我也只不過是一介玩家，最多也就是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啊。”
“我想瞭解的就是你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你問吧。”陸羽聳聳肩，“不過我覺得可能沒啥意義就是了。”
“有意義，你的資訊對於我們……不對，對於全世界的玩家，都有著非常重要的價值。”
雪莉看得出長長舒了一口氣。她之前可是抱著要進行一場艱難談判的心態來開始這段對話的，卻沒想到小心翼翼地兜了一大圈，結局竟是如此簡單。要知道有些玩家對於自己的遊戲經歷簡直是守口如瓶，畢竟這個遊戲可是有著對抗模式的設定，玩家和玩家有時說不定要以對手的身份在遊戲裡對上。
在那種狀態下，對方的遊戲經歷就成了非常重要的情報。一個情報分析的高手可以從一段完整的經歷中找出目標玩家身上持有的技能和裝備、物品等，而且還能進一步分析出他的一些行動習慣，從而有針對性地開展準備。考慮到這一層顧慮，一些玩家選擇對自己的過往經歷三箴其口，也是可以理解的考量。
鈴蘭雖然可以給雪莉一些提示，但是透露遊戲內容顯然是絕對禁止的行為，於是雪莉也只能發動自己的人脈，想盡辦法，把那些花色和數字所對應的遊戲一個一個收集起來。這個過程遠比想象中來得艱難，就算是在肯說的玩家裡看，由於一些遊戲難度較高，很難找到通關的玩家，一些遊戲則是刷新率太低，雖然難度不高但是幾乎沒有人遇到過，雪莉所收集到的大多數是重複的關卡資訊，但就算是這樣，她也細心地從中分析出了很多遊戲設計的細節，並且無私地做成參考攻略的形式放到開放的網路上，供全世界的玩家閱讀。
可以說，後期遊戲破關的效率逐漸增加，以至於遊戲運營方要做出版本更新的決定，將生存點數的消耗速度翻倍，像雪莉這樣的人群功不可沒。
等到登記完了陸羽參加過的遊戲後，雪莉手頭的表格也差不多被填滿了。陸羽湊過去看了一下，只見那上面分列著四種花色，數字則是從到10不等。雪莉細心地填上了每個遊戲的名稱和遊戲目標，以及其中的基本限制，點進去超鏈接還能看到更加詳細的內容，可以說是女生才會做的超細緻的工作。
“這個做完了發我一份吧。”陸羽看得心癢癢。他看到上面只剩下包括黑桃三在內的兩處空白，如果說遊戲真的已經進入下一階段了，那麼這兩處空白應該也有人通關過了，遲早會找到的。
有些人也許要覺得，既然遊戲已經進入下一階段，那麼這些過去的關卡自然也不會出現，相關的參考攻略應該沒啥作用了。不過陸羽很清楚雪莉的想法，她的野心並不僅僅在於為玩家們製作一份攻略的程度，而是打算以此為基礎，揣測出設計這個遊戲的人——或者說團隊——的資訊，包括一些常用習慣，和設計遊戲背後的目的等等。
“對了。”
陸羽忽然注意到表上那大片的空白。他之前以為沒有撞上這些只是自己的運氣問題，不過現在看，顯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所以這些空出來的‘J，Q，K，A’的部分……”他試探性地問道。
雪莉點點頭。
“沒錯，就是我們在更新後的顯示屏看到的東西。”
她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百聞不如一見，不如一道進遊戲裡看一看吧。”雪莉狡黠地笑道，“早就想試試和你一起挑戰一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