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
魏思萌緩緩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許馨月那張寫滿了關切的俏臉，在她後面的便是漫天的星空。而自己的後背則感受到了地面那粗糙的顆粒感。
“我睡了多久？”
魏思萌坐起身子來，抬起手扶住還有些發疼的腦袋。旁邊的許馨月說：“也就一兩分鍾的事情吧。我就看到你在那裡站著站著，忽然就整個人向後倒下了。剛才掐人中什麼的都試過了，就是叫不醒你。”
“不過這也算正常，因為你剛才的狀態並不是昏迷。”
旁邊站著的王元此時和楊興並肩走了過來，他們的身後還跟著高志凱。前者說完了這句話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魏思萌，似乎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穿他的心思。
不過他的計劃顯然是落空了。剛剛醒來的魏思萌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迷迷濛濛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倒不是他有意隱瞞什麼，實在是反應不過來。“不是昏迷？”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是這樣的。”林威廉說道，“發現你倒下之後，我們都圍了過來，但是怎麼弄也弄不醒你。這時候王元先生忽然想到，你會不會是中了敵人的什麼技能，於是檢視了一下你的玩家資訊，果然就有所發現了。”
“所以是什麼情況？”
“這兩分鍾裡，你的狀態那裡寫著的不是‘昏迷’，”林威廉認真地說道，“是‘神遊’。”
“所以在這兩分鍾裡，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這回說話的人是楊興。魏思萌轉過頭，從他的眼裡看到了高度的警戒性。只是這一眼他就明白了，許馨月那是真的關心他的安危，然而其他這幾個人關心的只是他在這段時間裡是不是又獲得了什麼遊戲線索，怕的是他藏著掖著，不願意和眾人分享。
雖說被這種目光盯著讓人有些不舒服，不過眼下還是正事要緊。魏思萌盤腿坐好，晃了晃還有些發矇的腦袋，又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先從前面的部分引入，然後慢慢講了起來……
…………
那女人張開嘴巴，向著魏思萌的脖子狠狠咬下。這下的動作雖然看起來惡狠狠的，卻又不算太快，換做是平時的魏思萌都能躲開，只是他現在只不過是觀看模式，完全無法控制這個角色的身體，只能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準備硬抗這一口。
不過奇怪的是，這副身體的主人明明也有躲閃的時間，但是他偏偏也是什麼都不做，甚至在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之後反而強行放鬆了，這姿態，簡直就像是歡迎別人來咬似的。
在最後一刻，女人的櫻桃小嘴劃過了脖子，最終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儘管只是觀看模式，然而那男人的感覺卻是忠實地傳遞了過來。魏思萌感覺那兩顆小虎牙就像是兩枚釘子一樣深深地刺進自己的肩膀裡，女人這一咬簡直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讓人忍不住要去想象，她那纖細的身子和小巧的嘴巴到底是怎麼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
許久許久，女人的嘴巴才緩緩地移開。魏思萌的鼻子隱隱約約地聞到了一絲血腥味，而女人的嘴邊也帶著幾縷血絲。不用看都知道，傷口處一定是鮮血淋漓。
“我知道你來幹嘛。”
女人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然而配上她嘴角的血絲，卻又顯出了幾分瘋狂的味道。
“我知道你來幹嘛。”她又重複了一遍，“你是來和我說再見的，對不對。這個小地方終究還是困不住你，錦衣玉食，如花美眷，這些東西放在你面前你都不要，最終還是選擇了你的功名，對不對。”
“我知道我對不住你。”
男人低聲說道。他似乎自知理虧，所以剛剛才不躲不閃地挨了這一下。只是魏思萌感覺到，這男人的雙手此時都緊緊攥住拳頭，似乎在努力抵禦著某種不知名的恐懼。
那女人悽然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求取功名只是其一，內心真實的原因卻是想要離我遠遠的，對不對。”
“一夜春宵，三生有幸，但我終究還只是個凡夫俗子，配不起小姐你這樣仙子一般的人物。還請小姐……”
男人深深地低下頭。
“還請小姐，給我三年時間，待我功成名就之後，必將明媒正娶，接你過門。”
之後男人不再言語。而女人悽然地看著他，緩緩搖頭。
“也罷，也罷，只盼你會牢記今日誓約。”
女人抬手撫摸著男人肩膀上的牙印，眼中是滿滿的不捨，卻又夾雜著幾分決意。她忽然轉過身，從梳妝檯中取出一個粉色的香囊，鄭而重之地放在男人的手中。
“睹物思人，此物掛在胸口，可保平安。”
她一字一句地說，情真意切，可又字字透著陰森的意味：“我等你回來。”
魏思萌感覺那男人的身體猛地打了個冷戰，徹骨的寒意順著脊樑從下往上，直竄後腦勺。
他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如此畏懼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但是這股恐懼的感覺卻是真實存在的。眼見那男人顫抖著手，把香囊掛上脖子，又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對面的女人這時才露出了一絲放心的笑容。
她朱唇輕啟，緩緩吟道：“來日大難，口燥唇乾。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她抬起手，只是輕輕地一拂，几上的兩支紅燭便齊刷刷地滅掉了。屋子裡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聽得那男人粗重的呼吸，還有女人幽幽的一聲長嘆。
“真希望這世上，只有你與我啊……”
一個軟軟的身軀猛地撲進了男人懷裡，貼得緊緊，不露半絲縫隙；一雙手臂緊緊抱在了他的背後，指甲深深陷入皮膚裡，刺得生疼。
………………
“我的記憶就到此為止了。在下一秒，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我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雙腳軟軟地踩不到實地。在醒來之前，我就聽到那個滄桑的男中音把那首詩又念了一遍。”
魏思萌轉向許馨月，說道：“然後我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她的臉。沒了。”
“如何？”
楊興和高志凱同時轉頭看向王元。後者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兩人的反應有些不滿。他輕咳了一聲，點點頭說道：“事情我們大致都瞭解了，你能再重複一下那首詩嗎？在神遊裡這首詩一前一後出現了兩次，應該是系統給我們的提示。”
“嗯，我明白了。”
魏思萌清了清嗓子，學著幻境裡那個男聲的腔調朗誦起來。
“溫柔少年情，一去不復返。水過東閣去，豈由西再來。鏡中人依舊，兩鬢衰悴白。轉眼回頭萍相望，蕩氣情仇獨徘徊。”
若只是聽到這樣一首詩，難免會有一頭霧水之感，最多也就想到這應該是描寫一個等候愛人而不得的女子，卻不知道代表著什麼。
但是在魏思萌講完他所看見的那些東西後，這首詩背後代表著的東西簡直就是不能更明顯了。這個男人無疑在最後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沒有回來，而女人則是在家中苦等了他許多年，等到兩鬢斑白，最終還是沒能等到。
但如果只是推理到這一步的話，只能算是瞭解到這首詩和這個故事確實有關，但對於接下來的遊戲程序卻是毫無助益。
“我有點想法。”
王元分析道：“這首詩應該是為我們指出了這場遊戲的最終BOSS。這個故事無疑是發生在這個宅子裡的，但是這個宅子眼下已經破敗，成為各路孤魂野鬼遊蕩的地方，顯然意味著距離故事的發生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猜，這個久候男友不至的女人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了地縛靈一類的存在，也許她的大部分記憶已經消失了，但應該還記得‘等待著男人回來’這件事。”
“但是就算知道了這一點，我們也得有辦法利用起來啊。”高志凱插話道，“按照魏兄所說的那個場景，唯一扯得上關係的恐怕就是那個香囊了。但是既然男人已經離開，香囊自然也被帶走，我們又受到限制不能離開這個宅子……”
“你這結論，下得有點早了。”
王元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緊接著，他就說了一句讓在場幾個人有些意外的話。
“我想那個香囊，此時應該就在這宅子裡的某處。”
“為什麼啊？”楊興迷惑不解，“那首詩裡明確說了是‘一去不復返’，如果那男人真的帶著香囊回來了，豈不是和這詩本身矛盾了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只是猜測，有待確認後再解釋”王元說道，“我們目前的資訊還太少。這戶人家在事件發生的時候顯然還是頗為富裕，但是後來何以會變成現在這副破敗的模樣，這當中的曲折，遊戲一點都沒有交代。但我想，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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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時，眼睛一直盯著旁邊沒有說話的可南。後者衝他笑笑，示意繼續。
“也許有人一早就看到了其他的影像，卻不肯和我們分享？”
王元終於亮明了他的態度，而他的炯炯目光也是毫不掩飾地直視著可南，順帶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引導向那邊了。面對這種就差沒點名了的質問，可南卻是聳聳肩，一臉輕鬆地說了一句。
“哼，學聰明了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