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樂園’的話，不是鮑威爾老爺的……”
哈蘭驚訝地說道。他看了看馬庫斯，後者緩緩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不可能吧……”哈蘭皺著眉頭，“這個專案說是老爺的理想，老爺的畢生心血也不為過，就算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它應該也是預設為絕對不能動的那一類啊，為什麼竟然會有人把主意打到那裡去啊！這也太喪心病狂了！”
“如果不打它主意就要輸掉的話，我想誰都會打這主意的吧。”
陸羽聳聳肩，輕鬆地插了一句。馬庫斯搖了搖頭，答道：“陸，你不瞭解這個專案對於我們家族的意義。如果是我的話，就算輸掉這場競爭，被趕出家門，我也絕對不會動到專案裡面的一分錢，而我也相信德懷特一定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陸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等你這句話了。對，我只知道這個專案是老鮑威爾寧可拖著病重之軀去談判，也要讓它維持下來的東西，說是畢生心血夢之所系絕不為過，但是我也確實不瞭解這個專案裡面還藏著些什麼秘密，竟然會讓他如此執著。從表面上看來，這只是個養老院和孤兒院的福利性專案，不是麼？雖說大企業家功成名就後都喜歡回饋社會，但為了一個福利專案拼上性命，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你想知道這裡面的原因？”馬庫斯苦笑著答道，“很抱歉，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老實說，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就算是跟我混在一起最久的哈蘭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吧。”
“我確實是不太瞭解這裡面的關鍵，不過一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哈蘭接著話頭說道，“我記得前幾年經濟危機的時候，專案一度接近撤銷，大批的外部資金撤出，老爺當時變賣了自己心愛的跑車別墅和西芝加哥那邊的大片地產，勉強湊出了一筆錢，還四處去遊說那些主要的投資商，最後硬是讓專案重新開工起來了。可見這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確實非常重要。”
“不僅如此。”馬庫斯說道，“那一年家族的很多企業也陷入了危機，當時因為情況實在不樂觀，我也特意趕回家，和那時候還沒畢業的德懷特一起哀求老爹把富餘的資金投入到援助一些家族企業上面去。要知道這些企業能不能賺錢是一回事，關鍵是它能夠挺住了，一大批人就能夠免於失業，在當時的形勢下對那些人是最好的援助了。”
“但是鮑威爾老爺拒絕了？”陸羽問道。
“老爹顯得很痛苦，但最後確實是拒絕了。”馬庫斯嘆息道，“老爹一直把底下為他工作的人看得比什麼都重，但是他最後也只是從專案裡抽取出很小的一部分來，大頭還是用在維持著專案最基本的消耗，不願意取消掉。當時我們的家族企業倒了不少，老爹和我們兄弟倆都拿了不少自己的錢來作為遣散費送給了那些失業的可憐人，但是我覺得遠遠不夠啊，事後想起來還是難免要怪老爹當時的絕情，如果願意壯士斷腕放棄專案的話，那些企業也就有救了。不過反過來說，我也知道了那個專案在老爹心目中的地位。”
陸羽想了想，問道：“會不會……德懷特並沒有你這麼深切的感受，所以可能會對這個專案下手？”
“他的感受大概比我還深刻吧。”馬庫斯苦笑道，“當時我們兄弟倆是一起去勸說老爹的，德懷特因為對企業那邊的事參與得比較多，感情也更為深厚，當時甚至直接跟老爹拍了桌子，兩父子在那裡吵了一會，忘了德懷特說了句什麼，最後居然發展到打了起來。要不是我在旁邊拼命拉住，還不知道後面會變成什麼樣。”
“也多虧了你這副身材才可以把兩個人隔開吧。”
“不，我當時拼了老命也只是勉強拉住了老爹，沒讓他把德懷特打死。”
“……”
三個人在那裡沉默了兩秒。
“好了，我現在已經大概知道老爺有多看重這專案了。”陸羽拍拍手，打破了僵局，“不過，我更在意的是這個專案究竟是做什麼的？馬庫斯你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很可惜，我確實也不知道。”
馬庫斯說：“所有人都知道老爹的這個專案肯定不是表面上的福利專案那麼簡單，但就是沒有人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他把工程拆分成了很多塊，每一塊都是從董事會裡指定可靠的專人負責，這些人對老爹忠心耿耿，辦事能力也很可靠，可以保證不會把相關資訊洩露給外人知道，這裡的‘外人’範圍，甚至包括了像我和德懷特這樣的親生兒子。”
馬庫斯說這話時的語調有些哀怨，不過這也可以理解，換做是誰被親生父親當做外人來提防，心裡多少也會有些不快。
他繼續說道：“這些人的身份都是秘密，負責的小工程之間互不交叉，彼此之間也嚴禁討論彼此的工作內容——不過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邊都有誰在做著同樣的事情。我們試過一次找到了其中一個應該是負責這些工作的人，並且用計謀撬開了他的嘴，這時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以為他自己所做的事情就是專案背後的全部秘密了，只是不知道做來幹嘛而已。”
“那他當時說了什麼有意義的事嗎？”陸羽問道，“聽你現在這麼說，應該是沒有吧。”
“他確實說出了他知道的事情，除了一些專案的細節沒能說清楚外，大致的情況我們都瞭解了，不過從他一個人工作內容我們根本想象不出老爹想要做一個什麼樣的東西出來。這人負責的部分是研發一個具有頂級光學迷彩效果的罩子，展開後可以覆蓋一個庭園大小面積的那種，實在不知道要幹嘛。”
“帶光學迷彩效果，覆蓋面積非常大，可以展開回收的罩子……”陸羽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信息量實在是太小了，不足以作為推理的依據，就算想到了什麼也無法確認。他直覺老鮑威爾這個專案的背後搞不好有上百個人在負責，要想徹底收集所有的拼圖碎片，最終讓背後的真正專案顯露出身形來，他們恐怕需要先把這些人全部找出來，然後再確保真的能從他們所有人身上都挖到一些什麼。
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所以你也能理解了吧。這個專案當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是實際上我們也很難搞清楚它到底是什麼。只不過為了這個專案，老爹放過不少狠話，說是死了也會繼續守護著專案，誰毀了它誰就是這個家族的罪人云云。這個專案之所以能夠在眾人都心存疑慮的狀況下繼續下去，靠的就是老爹個人的影響力。雖然不知道他在策劃些什麼，可是我們都相信他的判斷力。”
“即使他現在不僅老糊塗了，還很有可能病糊塗了？”
陸羽似笑非笑地問道。而馬庫斯則是一臉嚴肅地頂了回去。
“相信我，陸。我覺得就算是現在的老爹，腦子也比我們想象的清楚得多，他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也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們都太神化他了。”陸羽淡淡說道，“不過現在看起來，起碼陳泰就沒有太把你們的這個情結當回事。在他看來，‘樂園’專案就是個足以決定勝負的大金礦，但是你們所有人都不想去挖它，只是想要把它放在那裡供著，用除此以外的資源決勝負。他最近兩天搞出來的那些小花招，最終目標就是把德懷特往那邊趕，讓他去做第一個挖走金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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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要勸我也這樣做嗎？”馬庫斯問道。
陸羽擺擺手：“不，這個我覺得基本不可能，不過陳泰也許會考慮到這一點吧。你看。”
他在手裡的平板電腦上點了幾下，轉過來遞給馬庫斯和哈蘭看。在那上面的是今天才出來的幾個新鮮言論，原本在這場繼承者戰開始之後很少被提及的“樂園”專案又被翻出來說了，幾個家族企業的老臣子回憶著老鮑威爾之前為了這個專案付出的心血，慷慨激昂地說無論老鮑威爾是否真如傳聞中一樣身體不行了，這個專案都應該作為他的意志而延續下去，不可做不肖子孫云云。
“利用輿論製造出調取資金的壓力……喂，按照你剛才分析的，這不是我們下一步應該採取的策略麼？”哈蘭困惑地說道，“還是說你已經擅自佈置下去了？”
“不，我什麼都還沒做。”陸羽答道，“這就是陳泰那邊設下的安全閥。如果我已經想到這一層的話，很有可能會勸說馬庫斯先下手為強，這邊少壯派比較多的特點也會使得這個提案更容易透過，因此他就提前一步，先製造出輿論壓力好讓馬庫斯有所動搖——想必他也看出來了，我們這邊的統帥就是個優柔寡斷的傢伙。”
“好吧，你說我優柔寡斷我也認了，不過這個對於他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好處就是，他們有破解的方法啊。”
陸羽神秘地笑了笑：“而這個破解法的伏筆，他們從第一天就埋下了。現在最大的懸念，就是看德懷特什麼時候可以下這個決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