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報還停留在前一段時間，陳泰到南美去做一些開拓巴西市場的前期工作。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來得神不知鬼不覺，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大概是因為陸的關係吧，德懷特那邊開始有了一點危機感啊。陳泰也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是個非常謹慎的人。”
說這話的是斯科特家族的少主，哈蘭?斯科特。馬庫斯在得知陳泰回來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而他也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驅車趕來，和馬庫斯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由此也可以看出，陳泰和他的智囊團對於馬庫斯這邊的計謀擬定確實有著巨大的威懾力。他們兩個之前的計劃是趁陳泰和智囊團大部分成員還在巴西的時候先聲奪人，先以一個看似拙劣的計劃引出對方的應手，之後再力求一擊得手，在陳泰重新組織起防禦之前儘可能地爭取更多領地。但是現在陳泰已經回來了，這個計劃的前景自然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必要的情況下，馬庫斯應該考慮直接藉助芝加哥幫派的力量了。他沒有叫來其他的企業代表而是直接找來哈蘭，為的也正是這個目的。
而為了反過來矇蔽一下對方，哈蘭原本計劃借用一個企業代表的車過來，學陳泰來一個秘密潛入神兵天降。不過在電話另一頭的陸羽明確否決了這個方案。他反過來提出要大張旗鼓地進來，最好是開著他那輛標誌性的哈雷摩托，再用發動機的轟鳴聲告訴所有人哈蘭?斯科特來了。
“對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儘可能大搖大擺地進來了。你現在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裡面的好處？”
哈蘭氣呼呼地說。他覺得陸羽的想法完全就是胡鬧，只是白白洩露自己這邊的情報，但是一向敬仰的老大馬庫斯這回卻莫名其妙地站在了陸羽那邊，這讓他縱使心不服也沒有辦法，只能乖乖照做。
看他此時這摩拳擦掌的動作，看來陸羽要是不能馬上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這事兒可就沒這麼容易過去了。
可是陸羽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處？讓大家知道你過來了，這就是最大的好處了，你難道連這個都沒想明白嗎？”
“陸，這種時候你就別再賣關子了。”馬庫斯皺著眉頭，顯然對這個回答也很不滿。“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從剛才到現在你就一直不跟我做任何解釋，這要我們接下來怎麼跟你配合？”
“唔，我只是覺得，就算跟你們說你們大概也聽不懂吧。”
陸羽無奈地抓了抓頭髮：“而且嚴格來說，要和我配合的不是你們，而是對面的陳泰，也許還有其他的人。”
他正色道：“聽著，勝負的關鍵永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恃強凌弱’四個字。而古代某個著名軍師也說過，天下間的計謀，來來去去就只有一種。記住這兩點，非常重要。”
哈蘭沒好氣地插話道：“聽起來像是某種邪教理論。”
“對，乍一聽是沒法理解，所以如果有需要我會一直說，說到你們可以聽懂為止。”
陸羽笑了笑，繼續說道：“高明的計謀在開始的第一步，就是要讓對方知道你的下一步。”
“等等！”哈蘭睜大了眼睛，“我沒聽錯吧？讓對方知道了你的第一步，接下來只有被迎頭痛擊的份吧！現代鬥爭中最重要的就是偵察與反偵察，這個常識你到底懂不懂啊。”
陸羽搖搖手指，答道：“問得出這種問題，說明你沒聽懂。”
看到旁邊的馬庫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陸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然後，高明一點的計謀是，讓對方知道你的第二步。”
“更高明的計謀是，讓對方知道你的第三步……”
“夠了！”
哈蘭拍案而起，手指著陸羽的鼻子破口大罵：“我真是無法理解少爺究竟是相信你的哪一點！從你過來到現在，數一數你究竟做過什麼有用的事？啊？先是一刀刺手，直接把三個原本還可以爭取保持中立的家族推到了德懷特那邊，要不是我出來打圓場，我看你就得被那三個家族的人活活打死在酒館裡！今晚晚餐上又搞出一堆破壞性的言論，直接把少爺也拉下水，讓他因為你的危險言論隱隱走到了整個家族的對立面上！你現在又用一個莫名其妙的神棍理論破壞了我的計劃！好吧，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哈蘭?斯科特在得知陳泰回來後第一時間就趕來和馬庫斯大少爺商議要事，芝加哥的幫派力量終於要出動了，你現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這個高明的計謀除了讓所有人知道這一點外，還有什麼高明的地方嗎！”
他這段話說得簡直是怒髮衝冠，要不是看到馬庫斯還坐在旁邊，只怕哈蘭直接就要擼起袖子上來開打了。然而坐在他對面被他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的陸羽卻依舊非常鎮定，他舉起手抹了一把臉，轉向旁邊的馬庫斯：“馬庫斯，你又怎麼看呢？”
馬庫斯長長撥出了一口氣，仰起頭望著天花板，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聽完你這話，我忽然想起下午玩過的那個‘紅桃型’遊戲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陸羽的心中猛地一揪。其實像馬庫斯、魏思萌這種平時正常，有時忽然犯一下傻的型別才是他最頭痛的，比如他此時雖然猜到馬庫斯會想到這裡來，但就是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傻到直接開口說出來。
要知道，《默示錄之國》裡一條非常重要的規則就是“在非玩家的人面前洩露遊戲資訊就是死！”，馬庫斯此時雖然只是脫口說出，估計大腦裡還沒產生這個意識，但是很難保證遊戲會不會把這個行為判定為洩露資訊。更何況這一句雖然還夠不上洩密，但是如果置之不理的話，難保他下一句會冒出什麼來。
陸羽一邊伸手捂住馬庫斯的嘴，一邊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旁邊的哈蘭，卻見哈蘭也正伸出手要做同樣的事，也是又驚又懼地看了過來。這時他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看這反應，哈蘭也在那個遊戲裡啊……幸好……）
陸羽收回手，按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此時他的心情倒還真是慶幸居多，雖然也有兩成左右的因為看不到遊戲怎麼抹殺玩家而產生的遺憾。旁邊的哈蘭顯然也是舒了一口氣。看到對方的反應，兩人都知道對方一定也是《默示錄之國》的玩家，並且知道洩密者死的那條規則，所以才會不約而同地伸手想要制止馬庫斯。
其實作為同在遊戲中求生存的玩家，兩人還可以交流一下遊戲心得，不過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時間就對了。
而馬庫斯此時卻是忽然眼睛一亮，然後便是一臉期待地看著陸羽，那天真的感覺，就像是等待被表揚的小學生一樣。
他說道：“如果我剛才說的這句話是故意的，那就算是一個不錯的計謀了，對不對？”
哈蘭一頭霧水，明顯是沒聽懂，而陸羽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遊戲裡那種表現不是偶然啊！”
陸羽一邊大笑一邊拍著馬庫斯的肩膀：“對，你開始理解了。”
“但我不理解。”
一旁的哈蘭冷著臉說道。看著對面兩人兩個哈哈大笑地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哈蘭有種被排擠的感覺。
馬庫斯呵呵一笑，大力地拍了拍哈蘭的肩膀：“其實我也是剛剛說漏嘴後，看你們的反應後才有所領悟的。這還得算上之前在遊戲裡陸那些表現給我的靈感。”
他解釋道：“在剛剛的情況下，如果我希望你們兩個人動起來，我就可以有意識地說出那句話。因為我知道你們同樣是在遊戲中的人，也都知道遊戲的規矩，我的第一句雖然可能沒有到洩密的程度，但是第二句很有這個可能，所以必須立刻制止我。”
哈蘭的臉色一變：“所以，你的第一句等於是把你要說的第二句內容暗示給我們，然後我們以為自己看透了這一層，卻其實只是照著你的計劃來行動？”
馬庫斯攤開雙手，笑了笑：“是的，所以這樣一來，我的計謀就成立了。當然，我剛才真的只是說漏嘴而已，以上分析都是過後才想到的。”
馬庫斯偶然為之的這個例子淺顯易懂，哈蘭也隱約弄懂了陸羽的意思。但是這種所謂的計謀有一種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必須建立在對目標的足夠瞭解之上。
比如剛才馬庫斯如果不知道陸羽和哈蘭都是遊戲玩家的話，自然也就無法確定那句話會不會對他們產生效果。而就算滿足了這個條件，如果他們兩個不是這種頭腦靈敏反應極快的人，恐怕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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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如果不是陸羽和哈蘭，而是換成兩個馬庫斯完全不熟悉的人，剛才他所說的那種計謀就不可能成立。
“你想的沒錯。”
陸羽似乎看穿了哈蘭正在思考的內容，慢悠悠地說道：“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陳泰所有的決策，試著推算出他那團隊所能達到的上限，以此作為標準確定接下來要採用的策略。這部分的工作很麻煩。”
“現在才來考慮策略？”哈蘭有些意外，“那麼前期的這些是什麼情況？只是單純讓他知道我們的下一步？有啥用？”
“讓敵人知道你的下一步，也是情報搜集中必要的一環。這正是我們叫你來的原因。”
這後半句似有所指，讓哈蘭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卻發現陸羽說這話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眼神似笑非笑。
（算是這個年齡下的怪物啊。）
他忽然想起爺爺保羅對陸羽的誇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