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之後，一時間，這裡陷入了沉默。
在沉默中，醞釀著下一次的暴風雨。
“你的意思是，為了這些人，我必須狠下心面對自己的親弟弟？”
馬庫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是親弟弟，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但我們身上都一樣留著鮑威爾家的血。”
“這就是問題所在。”
陸羽嚴肅地說：“馬庫斯，你也許熱愛中國文化，但你肯定沒有你的父親懂得那麼多。在中國，無論任何王朝，繼承人的選擇永遠都是擺在皇帝面前的一道大難題。那是因為在一段時間裡，一個國家只能由一個人，由一個利益集團來執掌，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率。你和德懷特都是同樣具有繼承資格的人，在你們之間，註定最終只有一個人可以上位。”
馬庫斯沉默了兩秒：“我相信我和德懷特可以共存，他是個好傢伙，我們會齊心將鮑威爾家的輝煌延續下去的。而且老實說，德懷特比我更加適合經營這個家，如果真要有一個人上位的話，我不介意為他打下手。”
他看著陸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來問題解決了，對不對？”
陸羽也對著他笑了一下。
“對你個頭。”
他從口袋裡掏出幾頁資料摔在桌子上，沒好氣地說：“這是我下午託哈蘭?斯科特去找的一些資料，你自己看看吧。”
就在馬庫斯一臉疑惑地埋頭翻著資料的時候，陸羽靠在柱子邊繼續說道：“馬庫斯，你知道比格爾家族，埃裡森家族和克賽爾家族吧？”
“哦，知道啊。”
馬庫斯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隨著閱讀的進行，他的眉頭已經開始皺起。
“知道就好。我下午見到他們了。”陸羽說，“據哈蘭說，這三個家族之前雖然跟你不和，但一直也不敢真的得罪你，始終小心翼翼地維持在安全範圍之內。然而這幾天，他們開始變得膽大起來了。今天下午在飯館裡哈蘭一走開，他們甚至主動過來挑釁我。”
陸羽的言語中再次有所隱瞞，這次他隱瞞的是哈蘭藉著這三個家族試探他的意圖。原因和上次相似，因為馬庫斯根本就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
在現階段，不管斯科特家族最終採取的態度是怎樣，在馬庫斯這邊的態度還是維持原狀比較好。如果是繼續支援，那自然可以友好地合作下去，如果對方真的別有企圖，那麼馬庫斯的這個態度至少也可以起到麻痺敵人的作用，至於真正的反擊，還是得由陸羽來做。
聽到陸羽的話，一直低頭看著資料的馬庫斯緩緩抬起頭來。這一次他的眼中沒有了迷茫，再次浮現出如剛才那樣的戒備感。
“他們背後有人撐腰了？”馬庫斯皺眉說道，但馬上又搖了搖頭，“但不能因此就認為是德懷特做的手腳，在芝加哥，覬覦著鮑威爾家族的人可不是少數，如果他們從某些渠道得知了老爹的情況，肯定也會幹出點什麼事來。”
“呵呵，外面的人嗎……”陸羽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
鮑威爾把手中的資料遞迴給了陸羽，答道：“像你找來的這些資料，也只是可以證明這一點。沒錯，有人在趁機做空我們企業的資料，想要慢慢吸納逐步侵蝕，但是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無足輕重，我們的流動資金足夠應付有餘。如果是內部的人，應該會瞭解我們企業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會採取這種低效率的攻擊手段。”
“馬庫斯，你讀過經濟學？商學院出身？”陸羽上下打量著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真是看不出來，我以為你是那種大一混一年然後輟學加入NBA的型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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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啊，不過家裡不可能讓我往體育界方向走……啊呸，我跟你說這些幹嘛，總之這些拙劣的攻擊手段恰恰反過來證明了德懷特的清白，那小子是哈佛商學院出身，在這方面精明得很，不至於會做這種蠢事。”
“蠢不蠢，得看這些手段有沒有效果。”陸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馬庫斯大少爺，你在經商方面的能力確實比起二少爺差遠了，不要妄想能夠看破他的佈局。沒錯，你們的流動資金現在也許很充足，但是你們正在大手筆興建的那個‘樂園’專案現在正好到了最關鍵的第三期階段了吧？”
馬庫斯的神情猛地一變。
陸羽繼續說道：“我聽說，第二期的時候進度不如預期，投資方已經準備壯士斷腕了，全是靠著老鮑威爾的個人魅力才把這件事情穩下來，但是問題並不算得到完整的解決，你們的流動資金正是為了在第三期談判中作為籌碼，才特意逐步累積下來的吧？”
眼見馬庫斯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陸羽知道他已經聽懂自己的意思了。
“象棋裡也有一樣的殺法，在將軍的同時將另外一個子也納入到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作為應招，你只能夠選擇保命，那樣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實力被削弱。這次的局就是這樣一套嵌著一套的將軍，一旦時機成熟，第一步落子，你就只能看著鮑威爾家族是如何被人一口一口地吞進肚，最終留給你的，也許只會是家族的一點殘渣。”
“這只是你個人的想象。”馬庫斯反駁道，“根本沒有證據。”
“但這是可以做到的。我可以策劃到這一步，哈佛商學院出身的德懷特更加可以。更重要的是，從資料上可以看出，他們做空企業資料是在三天前，你還記得三天前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真的覺得只是巧合嗎？”
馬庫斯沉默了。那一天安東尼?霍普金斯打電話給他，告訴他父親病重的訊息。那時候馬庫斯還以為這又是一次催他回去的白色謊言，然而回到家後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目前為止，除了陸羽這個外人，老鮑威爾病重的訊息就只有家族裡這幾個人知道。事實上若不是馬庫斯因為情緒激動心事煩雜的緣故一時忘記了陸羽的存在，又因此在其他人心目中產生了誤會，他們本應該設法將陸羽囚禁起來避免訊息走漏才對。
然而那些做空企業資料的人，卻幾乎是和他接到電話同時下的手，即使不是家族的人幹的，那至少也一定有個內鬼為他們提供情報。
“我再想想吧。”馬庫斯重重地坐下，雙手抱在頭上。
陸羽站著，低下頭憐憫地看著他。
“你是這個家族裡最差勁的人，馬庫斯。你比令尊差遠了，甚至連你的弟弟，妹妹，你都望塵莫及。所有人都在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令尊也拼命地撐到了最後一刻，甚至在病重之際還不惜冒著家族分裂的危險，給了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而你的回答是，再想想。”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離開。
“不想像個男人那樣去戰鬥，保衛自己家族的話，乾脆就去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