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裡聲音還是那麼喧譁，連一點小小的停頓都沒有，似乎完全沒有人注意到突然進來了兩個人。然而陸羽注意到，就在他剛剛推開門的瞬間，在裡面的不同位置上都有人同時向著這邊投來了目光。
這些人幾乎不參與別人的談話，像是只負責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所以以陸羽靈敏的聽力也在進門時察覺不到聲音的變化。在看見陸羽之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沒什麼反應，然而當目光落到隨後走入的哈蘭身上，有一些人顯得坐不住了。
他們小聲地轉告旁邊的人，旁邊的人再轉告另一個，如此傳遞之後終於落入小團體的頭目耳裡。喧囂的聲音終於略有改變，有幾個人轉過了頭，帶著戒備的目光打量著走入飯館的哈蘭?斯科特。
“看起來你在這一帶的影響力不小啊。”陸羽半開玩笑似的對哈蘭說道。後者聳聳肩，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這間飯館幾個角落位置都被人佔了，大多數進退安全的座位也有人坐下，但除此之外還剩下幾張靠近中間的空桌子可以選擇。然而哈蘭在大廳中掃了一眼，毫不猶豫地挑了個人最多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引來旁邊一圈警戒的注視。
陸羽無奈地笑笑，只能跟著坐下。
飯館的服務生一路小跑過來給兩人下了單，又跌跌撞撞地快步跑走，像是不願意在那個地方過多停留。其實在這種地方混的，哪怕只是一個服務生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了，按理說不應當如此驚慌失態。但是哈蘭坐下的地方實在太過敏感，簡直就是一個裝得滿滿的火藥桶，似乎只要一點火星就會爆炸，能少待一秒是一秒。
他們的前後左右都是芝加哥有名的黑幫家族，右邊是卡德家族，和他們隔開了一條通道，也算是這裡面比較親近馬庫斯的一派，相對來說沒啥威脅。然而前面後面和左邊相鄰的桌子分別屬於比格爾家族，埃裡森家族和克賽爾家族的人，這三個家族雖然不算規模很大，但卻一直和鮑威爾家之間有著芥蒂。在陸羽他們進來之前，這三家的老大正聚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商量著幹一件大事，然而哈蘭也不知道是沒眼力還是故意，一進門就直接走這邊坐下了，逼得他們一齊停住了嘴。
“喂，我們好像打擾到別人的好事了啊……”
陸羽顯然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壓低聲音小聲提醒哈蘭。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問哈蘭要不要換個座位，起碼也找個周圍相對空曠一點的啊。
然而哈蘭卻像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反而挑釁式地看了周圍一圈，回過頭輕鬆說道：“沒事，那幫傢伙能聊些什麼，大不了就是什麼黑車槍支迷藥之類的下三濫生意，連個上檔次的東西都沒有。”
他這話沒有像陸羽一樣壓低聲音，而是用平常的音量說出，於是周圍三張桌子的人全部聽見了。感覺到周圍投來充滿敵意的目光，哈蘭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簡單地說了句：“不好意思，上個廁所。”
（哈蘭這傢伙除了鮑威爾家之外還有別的後盾吧。氣勢很硬啊。）
陸羽暗想。他清楚地感覺到，現在這裡的氣氛簡直就是劍拔弩張，若不是看在哈蘭的關係上，恐怕周圍三張桌子的人都要過來找茬。而哈蘭一旦離開，獨自留在這裡，又是生面孔的陸羽免不了會受到一些騷擾，關鍵就看他怎麼去應對了。
跟上哈蘭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畢竟對方現在依然算是他的嚮導，不能拒絕他的要求。但是那樣的話，只會讓對方小看了自己嗎，而後續類似這樣的事情，只怕會陸續有來。
“喂。”
就在擦身而過的時候，陸羽叫住了他。
“這應該不是馬庫斯的命令吧……我想想……”陸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哈蘭的後背，“是‘醫生’的意思？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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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蘭的腳步微微一頓，他遲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立刻變成毫無表情的狀態。
“你還是先考慮眼前的事情吧。”
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繼續向前走去。
哈蘭這才剛剛拐過樓梯轉角，周圍的混混們就交換了一下眼色，每桌走出那麼兩三個人來，齊齊圍上了陸羽這桌。這張桌子原本只是個四人桌，此時他們幾個往那一擠，便將他連人帶桌團團圍住。
陸羽毫不在意地繼續坐著，翻他在街上拿來的各種廣告單，像是把周圍的人都當做透明似的。憋了一會，旁邊一張桌子終於有人坐不住了，其中一家的小頭目，一個理著莫西幹頭的壯碩黑人走了過來，手裡還在拋玩著小刀。
“喂，東方猴子，你來這幹嘛。”黑人揚起頭傲慢地說，“這裡是飯館，不是動物園，可沒有賣香蕉啊！”
他的話引起一陣鬨堂大笑。另一邊卡德家族的人有些猶豫了。他們畢竟和鮑威爾一家交好，看陸羽是哈蘭領過來的，又是個東方人，料想應該跟熱愛東方文明的鮑威爾家族應該有那麼點關係。然而他們畢竟只是個勢力單薄的小幫派，斷然不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同時得罪比格爾家族，埃裡森家族和克賽爾家族的人。
然而陸羽也不需要他們的幫助，他抬頭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接著迷茫地掃視四周，好奇地說：“原來這裡不是動物園嗎？為什麼我會看到一群黑猩猩？我就一根香蕉，恐怕喂不飽這麼多動物啊。”
笑聲戛然而止，憤怒的目光聚焦到了陸羽身上。那個壯碩黑人的臉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顯然也是怒極。他們原本只是想趁哈蘭不在，過來給陸羽一個下馬威，教教他芝加哥到底是誰的地盤，不是依附上鮑威爾家族就萬事太平了。他們算準了周圍的人都不會站出來，因為哪怕陸羽是哈蘭帶進來的人，但在這裡，他畢竟只是個生面孔，大家都等著看他怎麼應付這幫人的挑釁呢。。只要陸羽臉上稍微露出一點膽怯，他就在這個飯館裡再也混不下去，而且連帶著帶他進來的哈蘭也會丟了面子。
黑幫人最欣賞的就是有骨氣的硬漢，看不起軟骨頭和弱者。陸羽一看那身體就不像是暴力型的，雖然傳說東方人都會“武功”，但是好歹自己這邊人數眾多，管他身手再好，一擁而上壓都把他壓死了
卻沒想到陸羽完全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該幹嘛幹嘛，甚至還用更流氓的話一口氣噴了周圍所有人。壯碩黑人怒極反笑，手中刀影一花，竟然直接扎向了陸羽放在桌上的手。
咄咄咄咄咄咄，一時間全場寂靜，只有刀子反覆刺中木製桌面的聲音。黑人手中的小刀快得化成了一片幻影，在陸羽張開的五指縫隙中快速遊走，然而卻沒有劃破陸羽哪怕一點點的皮膚。這是他訓練已久的絕技，出手極快落點極準，一般的角色被他突然來這麼一下要麼就是嚇到趕緊抽回手，要麼就整個人驚呆，完全不敢動。不管是那一種情況都要失了面子。
“十秒鐘，三十下，一下一萬。”
黑人自豪地把刀子扔到陸羽面前，然後“啪”地一聲把手掌張開拍在陸羽面前。按常理說，他的手掌比陸羽更大，張開後的縫隙也越多，當然做同樣的事情難度降低了不少。但是一秒鐘平均三下的手速已經相當快了，少一下輸一萬的規則更是容易讓人背上巨大的心理壓力，更別提黑人之前猝不及防地來那麼一輪狂戳，換做是心理素質差一點的人，恐怕還沒比就感覺手腳發軟了。
這種遊戲，他已經玩過無數遍了。表面上看是把自己的手不加防備地放在對方面前，實際上由於他背後有比格爾家族撐腰，再加上自身的威懾力，對方要麼是嚇得不敢比賽，要麼就是在比賽中大失水準。
以他引以為傲的動態視力和反應速度，除非對方下手的速度和他一樣快，否則只要稍有失準，他就來得及在剛剛擦傷之際把手抽出，然後趁機再敲詐一筆。
（在這裡退縮的話，今後都會抬不起頭來。）
哈蘭站在二樓的欄杆邊上，靜靜看著底下的這場爭鬥。
他在等著看，陸羽要如何應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