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厲只感覺沐扶夕的五指慢慢的鬆開,想要抓住沐扶夕手腕的他,卻已經來不及了動作。
在山上的蕭王同時感覺到了沐扶夕的失力,那般真實的感覺到她的五指一點點的劃過自己的手心,不免一個傾身,再次讓自己的身子滑下去一些。
就在尉厲終是被沐扶夕甩落下去的同時,蕭王再是不遲疑,用盡全力的將她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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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壓在他胸口上的她,是他重重的喘息:“還好,我將你拉了回來。”
而窩在他懷裡的沐扶夕,卻像是聞所未聞一般,慢慢從他的身子上坐起來,看著他那因為用力過猛而再次雪崩的傷口,拿起身邊剛剛撕好的布條,幫著他無聲的處理起了傷口。
她眼中的絕望是那樣的冰冷,似乎馬上就會隨著鹿紹凡死去一樣,瞧著她那一雙在淚水洗刷下,更加清透的眸,他一動不敢動的任由她包扎著。
終於,嘈雜的腳步聲衝上了山頂,司馬潛澤吩咐士兵那些群龍無首的士兵包圍起來,自己則是朝著沐扶夕走了過來。
“微臣叩見皇后娘娘。”
沐扶夕細緻的將布條纏繞在蕭王的傷患處,聽見司馬潛澤的聲音,她淡淡地道:“派出一隊士兵下山搜查皇上的下落,本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將剩下的士兵統一到一起,直接朝著琉嵐國出發,什麼戰帖都需要,直衝琉嵐的皇宮,誰若反抗,一律殺無赦。”
“是。”
隨著司馬潛澤的離開,蕭王這才松了口氣,凝著她眸子的眼慢慢放鬆了警惕。
既然她派人尋找鹿紹凡的屍體,既然她還知道要趁熱打鐵的攻打琉嵐,那就證明她還是理智尚存的。
不過饒是如此,他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的開口,沐扶夕現在的神經繃的太緊了,他怕自己一句話不對,便戳在她的傷口上。
嗤笑了一聲,直接平躺在了身後的土地上,真是好笑,他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蕭王,竟然還有害怕的事情。
給他包紮完傷口的沐扶夕,並沒有離開,她轉過身子,安靜而平靜的坐在山頭,從日出到日落,不說話,不喝水,甚至是連士兵送來的乾糧也不曾用過一口。
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裂的不成樣子,高高束起在腦後的長髮,也因為剛剛的掙扎而散落在了身後,滿是灰塵的小臉早已看不清楚五官,但她那一雙清透的眼卻始終眺望著沒有盡頭的遠方。
第一日,山下搜尋屍體的侍衛毫無所獲,司馬潛澤帶兵衝進了琉嵐城。
第二日,山下搜尋著的士兵仍舊沒有查詢到任何,司馬潛澤一舉衝進琉嵐皇宮,踩著無數大臣的屍體,拿到了琉嵐的玉璽。
第三日,晴。
迷迷糊糊再次醒來的蕭王,輕輕睜開了眼睛,見沐扶夕仍舊坐在自己的前面,松了口氣,慢慢坐起了身子。
在他的不遠處,被綁著的滿堂春已經連餓帶渴的哭爹喊娘了起來,不過饒是如此,他仍舊不打算給滿堂春任何的清水和實物。
既然沐扶夕一個女子都可以兩天兩夜的不吃不喝,那麼滿堂春一個男人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山下的士兵還在努力的搜尋著,就算在山上,也能聽見下面傳來的嘈雜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另一處也傳來了嘈雜聲,蕭王側目而望,只見是司馬潛澤帶著士兵回來了。
他身上的鎧甲早已覆滿了鮮血,他一步步走到了沐扶夕的面前,跪下了身子,從懷裡掏出了琉嵐國的玉璽,雙手呈上。
“皇后娘娘,琉嵐的玉璽。”
已經餓的兩眼發昏的滿堂春,看著司馬潛澤那在沐扶夕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對著地面啐了一口:“我呸!司馬潛澤,你也就這點能耐了,竟然對著一個女人下跪!也不怕丟了你們司馬家的臉面麼?”
“皇后娘娘?什麼皇后娘娘!她就是一個吃裡爬外的賤婦而已!”
“元清若是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裡,哪還有什麼天下可談?笑話,真是笑話!”
在滿堂春的咒罵聲之中,坐在原地兩天兩夜的沐扶夕,終於動了動,她慢慢地轉過了身子,看著司馬潛澤手上的玉璽,顫巍巍的伸出手臂,想要將那玉璽接過來,卻最終因為沒有力氣,而將玉璽掉在了土地上。
司馬潛澤的心臟猛地一收,玉璽可是一個國家最為珍貴的寶貝,哪個人不是為了這個東西而頭破血流?哪個國家又不是為了它而血流成河?
“哈哈哈……沒有力氣拿了麼?女人就是女人,不過是只懂得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寵物!”滿堂春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蕭王轉身,朝著滿堂春看了去,要不是沐扶夕一直面色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他真想直接撕爛了滿堂春的這張破嘴。
然,就在這時,山上忽然傳起了所有人的抽氣聲,蕭王詫異回眸,只見沐扶夕再次拿起了琉嵐國的玉璽,慢慢站起身子的同時,將那玉璽朝著山下扔了去。
這下,滿堂春笑不出來了,直直的看著沐扶夕,以為她是瘋了。
不過沐扶夕卻對司馬潛澤開了口,她的聲音很小,嗓子早就乾啞的不成樣子:“從今日開始,琉嵐便歸屬成元清的屯城,琉嵐的玉璽廢除,過幾日你再去一趟琉嵐,將我元清的玉璽送過去。”
司馬潛澤從震驚之中回神,點了點頭:“是,微臣遵旨。”
在他的彎腰之中,沐扶夕終是邁步朝著滿堂春走了去,剛剛還指桑罵槐的滿堂春,見著沐扶夕這清冷的樣子,不禁向著身後蹭了又蹭。
沐扶夕譏笑他的膽小如鼠,忽而彎腰,拉住了他的衣領:“滿丞相放心,本宮不會在這裡便要了你的性命。”
“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沐扶夕哼笑出聲,“我要你親眼看著滿氏一族逐一被砍下腦袋,最後我再親手在你的身上戳上八十一個血洞。”
滿堂春心驚膽戰:“你,你敢……”
“我為何不敢?”沐扶夕笑了又笑,“或者我應該說,還有什麼是我不敢的?”
滿堂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個女人殺了璋王,謀害皇上,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如今元清群龍無首,她一定會輔佐蕭王踏平這個天下。
隨著他的沉默,沐扶夕再次轉身,這一次,她走到了蕭王的身邊,緩緩蹲下身子,將他身上的傷口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發現他並沒有什麼大礙了,才揚起面頰,凝視上了他的眼。
“鹿紹楠,這個天下,不是你的。”
蕭王其實早就已經知道她的謀算了,或者說從司馬潛澤帶著士兵衝上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沐扶夕從來就沒打算過讓他坐上那把椅子。
如果要是曾經,他想他一定會暴跳如雷的,但是現在,在經歷過那麼多大喜大悲,生死徘徊之後,他忽然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鹿紹凡死了,太后死了,所有和當年有瓜葛的人,如今都已經不在了,他給他的母妃已經報了仇,這就夠了。
他挑了挑唇,含笑的看著她:“沐扶夕,我真沒想到,你真的到了最後,你竟然選擇是兩全其美。”
他瞭解她,知道她不是一個喜歡擺弄江山的人,他見過她的疲憊,她的隱忍,他知道她喜歡安逸,追求與世無爭。
但她卻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將這個江山算計在了囊中,為的不過是想要他和鹿紹凡放棄自相殘殺。
因為只有這個江山是她的,他和鹿紹凡才失去了競爭的意義。
沐扶夕輕輕一笑,是那樣的心酸和苦澀:“不求君相明,但求君相安。”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站在山邊,俯視著山下那一望沒有盡頭的景緻,第一天知道站在高處可以看得如此遼闊,也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
蕭王噙著一絲微笑,慢慢跪起了身子,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當先開了口:“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司馬潛澤緊跟其後:“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些站在後面的幾萬士兵和幾萬俘虜,有的興奮,有的無奈,統統跪下了身子,高呼著:“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人浪一般的起伏,是如此的壯觀,那一聲接著一聲起伏不斷的吶喊聲,響徹在了整個天際。沐扶夕立於山腳邊上筆直而站,衣裙微微擺動,長髮舞動飛揚,驀然轉身看著身後那成千上萬的人影綽綽,唇角輕輕上揚,黑亮的眸突然亮了起來。
不過是簡單的一笑,便足以傾國傾城。
“皇后娘娘!”一名在下面搜尋的士兵,蹭蹭跑了過來,站在沐扶夕身邊的時候,喘息有些不均勻的開了口,“屬下們找到皇上了!不過皇上似乎……”
沐扶夕擰眉:“你再說一遍!”
那士兵忽而再次靠近了沐扶夕幾分,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沐扶夕慢慢閉上了眼睛,有些發白的唇顫抖了好一會,才輕輕地道:“知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