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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心思

屋內剛剛緩和了一些的氣氛,隨著沐扶夕的話音落下之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前廳的爐子裡,燃燒著上好的銀碳,可饒是那爐子之中的炭火燃燒的多麼旺盛,側廳裡還是如同冰窖一般的凍人生寒。

婉晴仍舊半彎著身子,安靜的站在沐扶夕的身邊,託舉著托盤的手臂已經開始逐漸的酸脹了起來,潔白的前額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雖然她早已汗流浹背,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整個人從腳趾頭一直到髮絲,都冷的想要打顫。

滿堂出看著沐扶夕許久,一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的看著軟榻上的沐扶夕,似乎想要從沐扶夕的臉上得到一些能說服自己去相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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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扶夕一臉的淡然之色,任由滿堂春盯著,雖然心裡極其厭煩一個男人這般直視著自己的面頰,但是她更清楚這個時候的自己絕對不能有任何躲避。

不知道過了多久,滿堂春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他笑看著沐扶夕,“太子妃還真是會講故事,只不過這個故事的可信度,並不是很高。”

沐扶夕當然清楚滿堂春並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話,倒也是並不著急,而是當著滿堂春的面,在他的大笑聲之中,慢慢拆開了那纏繞在手臂上的紗布。

滿堂春並搞不清楚沐扶夕想要幹什麼:“太子妃這是何意?”

“既然滿相不相信扶夕的話,那麼扶夕只能用行動來說服滿相去相信。”沐扶夕一邊說著,一邊仍繼續解著手臂上的紗布。

隨著外層紗布的逐漸脫落,裡面那剛剛結痂好的傷口,終是忽隱忽現的映進了滿堂春的眼裡。

滿堂春開始只是以為沐扶夕不過是假裝受傷,可是現在看著那雖然不再流血,卻仍舊猙獰的傷口,難免斂緊了雙眸。

此時的傷口不過是剛剛見好,那癒合的傷口和著已經幹卻的鮮血,與白色的紗布粘連在了一起,若是太醫來換藥的時候,一定會先用適當的藥汁將幹血融化,然後再一點點的取下紗布,這樣不但可以防止疼痛,更可以避免撕裂開已經長合的傷口。

然而現在,沐扶夕卻不加絲毫藥汁,就這樣硬生生的將紗布慢慢掀起,揭開,每一下的撕扯都牽連著那深刻見骨的傷口,這樣錐心的疼痛,足可以讓人噬心尖叫。

可沐扶夕並沒有失聲喊出,或者說她甚至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饒是那鑽心的疼痛在叫囂著她的每一根神經,饒是那本就沒多少血色的雙唇再次慘白了下去,她仍舊是不聲不響,一點點拉扯那所剩不多的紗布。

滿堂春看得兩眼發直,指尖冰涼,就算此刻那傷口並不是在他的身上,他也足可以體會到那撕裂皮肉的疼痛,可他不敢相信,就是這樣足可以讓男子難以承受的疼痛,現在,此刻,卻放在了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身上。

而這個女子不但不喊疼,不叫痛,甚至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如果要不是此刻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他真的會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子,一邊撕扯著自己的傷口,一邊唇角上揚面色平靜,似乎她正在慢慢撕扯的根本不是她的傷口,而是另外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的。

站在沐扶夕邊上的婉晴,早已面色慘白了起來,一雙酸脹的腿不停的抖著,當沐扶夕終於將手臂上的紗布全部解開時,她下意識的抬眸看去,不過只是一眼,便嚇得直接抖掉了手中的托盤。

“稀里嘩啦——”茶杯摔出托盤,早已沒了熱氣的茶水,順著碎裂的茶杯,慢慢流淌在了地面上。

婉晴嚇得花容失色:“小姐……”

沒等婉晴把話說完,沐扶夕的聲音便道出了口:“跪下!”

婉晴身子一顫,當即朝著地面狠狠的跪了下去,雖然她平時總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喜歡偷懶耍滑,但是在關鍵的時候,還是畏懼沐扶夕的。

“滿相。”沐扶夕根本沒有朝著婉晴看去半眼,而是直接舉起了自己已經開始流血的手背,“這便是被紫嫻郡主銀簪所刺的傷口,那銀簪上被人塗抹了癩歡,所以扶夕為了保住自己的手臂,便不得不刮下了所有被癩歡侵蝕的皮肉。”

滿堂春早已震驚,看著那活生生被沐扶夕撕裂的傷口,鼻腔之中似乎早已被濃濃的血腥味所填滿,他有些不忍直視於那刺目的傷口,鮮紅的顏色,下意識的微微側開了自己的眸子。

“難道太子妃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老臣相信?”

“當然,滿相自然可以這麼理解。”沐扶夕咬牙隱忍,微微一笑,“如今傷口就擺在這裡,滿相只需回府問一下紫嫻郡主所發生的事情,將看見的和聽見的稍加結合,那麼真相,便就會輕而易舉的浮出水面。”

到了這個時候,滿堂春其實已經相信了沐扶夕的話,因為就像是沐扶夕自己所說的那般,她可以為了什麼而欺騙自己,但是他的女兒紫嫻卻不會欺騙他,更不會與沐扶夕聯手,所以他只要回府詢問紫嫻有沒有這回事,一切的真相便都能大白。

而他之所以會提前相信了沐扶夕,是因為他覺得沐扶夕根本沒有必要,撒這種一揭就穿的謊言。

“太子妃這麼做究竟是想要說什麼?”他雖然相信了沐扶夕的話,但是更多的他是想不明白沐扶夕這麼做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紫嫻郡主的性子雖然刁鑽了一些,但卻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沐扶夕說著,將手臂放在了矮几上,“依扶夕之見,定是有人抓住了紫嫻郡主的性子,然後故意在紫嫻郡主的銀簪上塗抹了癩歡,那個人應該是很瞭解紫嫻郡主的脾氣和習慣,有一定的把握賭紫嫻郡主一定會在宮中滋事,並且用到銀簪。”

“太子妃的意思是……”

“沒錯。”沐扶夕輕輕的點了點頭,“就算紫嫻郡主在元清極其萬千寵愛於一身,但若是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後宮殺了人,想必也不會那般容易便能全身而退的才是。”

滿堂春聽得陣陣脊樑骨發寒,抬眼朝著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沐扶夕望去,一顆心似壓了千斤重的大石幾欲窒息。

“那麼,太子妃想要什麼?”

他承認沐扶夕分析的全部都是對的,但是與其說他現在擔心著那個想要害紫嫻的人,不如說他更加擔心沐扶夕的意圖。

就好像沐扶夕自己所說的那般,若是此事張揚出去,那麼紫嫻定是無法全身而退,雖然說罪不至死,但皮肉受苦卻是無法避免的。

雖然沐扶夕是元清名義上的太子妃,但因為皇后的預設和太子的寵愛,就連他都是要退讓三分的,就更不要說他的女兒紫嫻了。

現在,他終於知道沐扶夕如此大費周章的意圖了,也終於對沐扶夕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刮目相看了起來。

難怪他的皇姐一直說沐侯府的沐扶夕,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精透女子,也難怪一向驕傲的皇姐,會對這個沐扶夕又喜愛又防備。

他想,也許面前坐著的這個沐扶夕也就是個女子,若是生得了一具男兒身,恐怕這個天下,都將會是她的囊中之物。

沐扶夕見滿堂春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知道他定是在猶豫著什麼,不過她並不打算給他留太多考慮的時間,因為她的爹爹曾經告訴過她:打鐵就要趁熱。

“滿相果然痛快。”沐扶夕說著,轉眼朝著窗外看了去,“滿相當初與家父提出和親的事情,扶夕也是早有耳聞,其實扶夕覺得能和滿府連婚,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但實在是天不遂人願,雲白的性子並不適合現在就成家,因為雲白滿腔的熱血都系在戰場上,對於兒女之間的事情很是淡薄,一個女人最悲哀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夫君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想必滿相也不希望以後紫蘭在雲白的身上受了委屈才是。”

“太子妃這是在威脅老臣?”滿堂春一愣,不出片刻便是明白了沐扶夕的話中意思。

原來沐扶夕在這裡和他唱了這麼久的戲,為的就是不想讓紫蘭嫁給沐雲白罷了。

沐扶夕輕輕一笑,待眉眼再此落定在滿堂春身上時,躇定而自信:“說威脅,為免太過難聽了一些,不過紫嫻郡主用有毒的銀簪傷了扶夕的事情,若是一旦傳了出去,那麼這其中的後果,想必滿相要比扶夕清楚的多。”

沒錯,她就是在威脅,用自己手背上的疼痛,來換取自己弟弟的自由。

她說過,她沐扶夕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如果這次不是為了弟弟著想,她斷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了紫嫻。

滿堂春在沐扶夕的話音落下之後,沉默了下去,他不得不去承認,沐扶夕將事情的利弊分析的很是明了,如果說紫嫻挨了打,紫蘭嫁進沐侯府卻像是個活寡婦一樣的活著,那他還真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但他雖然承認沐扶夕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若是就這麼答應了沐扶夕,他又覺得失了自己的顏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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