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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清醒

丑時的夜是安靜的,但是一直燈火通明的養心殿,卻是整整不平靜了一夜。

太后的茶是一壺喝了一壺,延和的眼淚是一波流了一波,所有人都沉著面頰不曾說話,除了那時不時從內屋傳來的女子低吟聲,整個養心殿裡,再是沒有其他的聲音。

內屋的床榻上,司馬追檬一雙藕臂,緊緊的纏繞在紹凡精煉的腰身上,白皙的肌膚覆蓋上了朵朵紅暈,一雙嫵媚的長眼,流動著迷人的波動。

忽然,壓在她身上的紹凡停止了做動,就在司馬追檬詫異的同時,紹凡慢慢抬起了面頰,一雙因為過度勞累的眸子,更顯血紅。

“皇上,您怎麼了?”司馬追檬輕笑著朝著他的胸膛貼了去。

此時那埋藏在紹凡體內的藥效,已經逐漸退去,而他的理智,正在一點點的迴歸,看著這個委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有那麼一刻,他是那麼的厭惡,厭惡到,想要直接將她活活的掐死在這裡。

“你為何會在這裡?”他壓低了聲音,淡淡的開了口,剛一發出聲音,乾裂的喉嚨疼得他眉頭一皺。

他明明記得他做了個夢,那夢裡有他,有沐扶夕,他和她極盡纏滿,她和他相訴愛語,可是為何,待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切真實的讓他不敢觸控?

他的扶夕在哪裡……

而這裡,又是哪裡……

司馬追檬並不知道紹凡已經清醒了過來,嬌笑一聲坐起了身子,伸手捧住了紹凡的面頰:“我是你的扶夕啊!”

昨兒晚上到現在,他的口中無不是在喊著兩個字——扶夕。

司馬追檬開始心裡也是厭惡的,但是她並不是延和那種鑽牛角尖的女人,只要紹凡願意碰她,願意和她在一起,別說喊她“扶夕”就是將她當成沐扶夕,她都心甘情願。

突然撲入鼻子的濃香,讓紹凡皺眉,看著司馬追檬滿臉做作的笑意,他厭惡的僵硬了身子,伸手,卡在她的脖頸上,是他不打算留一絲餘地的殺戮。

“別用你的骯髒,汙衊了朕的扶夕。”他說著,更加收緊了自己的五指。

前一刻還極盡風情的司馬追檬,在這一刻全身僵硬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面前如畫中走出來的紹凡,伸手想要掰開,紹凡鉗制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指。

可一個女子,怎能敵得過一個男子?任由司馬追檬如何的掙扎,那鉗制在她脖頸上的五指,始終不曾鬆開分毫。

“皇,皇上……”司馬追檬嚇傻了,拼了命的搖頭,掙扎著斷斷續續開口,“不,不是我,是,是太后安排的……”

太后……

這兩個字豁然砸進了紹凡的一雙耳中,讓他慢慢鬆懈了五指:“你是說……太后?”

司馬追檬為了保命,拼命點頭,有什麼說什麼:“我只是太后派來侍奉皇上的,似乎是皇上喝了什麼藥……”

沒等她把話說完,紹凡便是已經瞭然,嗤聲一笑,滿眼的自嘲,他一直以為他可以相信自己的母后,所以才對她送來的藥,不經過問便是直接服用,可是到最後,他的信任,卻是換來了他怎麼都想不到的利用……

“滾——”甩手,將司馬追檬扔出到了床幔外面,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眼睜睜看著不著寸縷的司馬追檬,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正在正堂裡喝茶等待的太后,聽聞見了內屋的聲響,心想差不多是皇上體內的藥效散了去,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在阮姳的陪伴下,邁步進了內屋。

“嗚嗚嗚……嗚嗚嗚……”屋內,司馬追檬正蜷縮在地上嚇得痛哭,而紹凡則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坐在床榻上,直直迎著太后掃來的目光。

根本沒有避嫌紹凡的意思,太后垂下雙眸,直接而簡單的問著司馬追檬:“皇上要了你幾次?”

司馬追檬一愣,片刻的羞澀讓她沉默,想了半晌,輕輕的道了一聲:“三,三次……”

“恩。”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阮姳,你先帶著寶琪郡主下去,送到鳳鳴宮,派人好生的伺候著。”

“是。”阮姳點了點頭,在幾名宮女的幫襯下,為司馬追檬穿上了衣衫,攙扶著出了裡屋。

隨著內屋裡再次安靜了下來,太后慢走幾步,站定在了紹凡的面前,輕輕一笑,滿目欣慰:“哀家的皇上,終於是個大人了。”

紹凡面無表情,冷目而視:“母後,您怎麼可以……”

太后微微一笑,沒有半分做錯的自責:“皇帝,元清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更何況皇帝還是萬聖之尊,不過是寵幸了幾個女子而已,封了她們封號,讓她們進宮也就是了。”

紹凡擰眉:“幾個?”

見了紹凡的表情,太后臉上的笑容更甚:“剛剛皇帝沉浸在藥效,似乎並不知道,在寶琪之前,延和也曾服侍了皇帝。”

是什麼,在紹凡的心裡崩塌,又是什麼,沉重的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母後,你是朕的母后。”紹凡悲中生笑,想要發洩,卻無從發洩。

他被自己的母后所算計,卻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麼做,才能在自己原諒了母后的同時,得到扶夕的原諒。

太后並不為所動,看著紹凡的模樣,輕輕抿唇:“皇帝是皇帝,繁衍子嗣,平衡後宮,大權在握,坐穩朝野,這……才是皇帝需要考慮的事情。”

紹凡輕笑著搖頭,苦澀在心中蔓延:“母後,朕身下的這個江山,是它選擇了朕,而並非是朕選擇了它。”

太后嘆氣,到底紹凡是她養育出來的,她又怎能不心疼?

只是……

“皇帝,無論是誰選擇了誰,現在這個江山,是在皇帝的腳下。”她說著,頓了頓又道,“哀家不斷的從皇后手中奪權,就是不想皇后藉著手中的權利,暗中為沐氏一族謀權,皇帝愛皇后沒有錯,但是皇帝切不可忘了皇后姓什麼,也萬不要忘記先帝的囑託。”

“母後,朕相信扶夕。”對於這一點,紹凡永遠都不會改變。

“但是哀家不能相信。”太后說著,轉身欲行,“皇帝可以留沐扶夕在身邊,但只能是沒有權利在手的沐扶夕,因為只有這樣,待沐氏一族坍塌時,皇帝仍然可以留住她。”

看著太后走出養心殿的身影,紹凡痛苦的輕笑,慢慢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每個人都羨慕著他的地位,羨慕著他的權勢。

但是又有誰能明白,一位帝王留不下自己想要留下的,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那份身不由己?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顧全大局麼?為何明明說出來是那樣的好聽,但切身感受時,卻是那樣的痛徹心扉……

元清,蕭王府。

燭火晃動,夜獨眠。

蕭王合上手中的底圖,慢慢擰眉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輕輕一嘆,這一夜又不用睡了。

一抹黑影,躍進屋內,雖是無聲無息,卻是瞞不過蕭王的一雙耳朵。

“何事?”蕭王並不曾睜開,高束的長髮垂在椅背上,與暗紅色的雕花木椅,相互輝映。

“回王爺的話,王爺讓屬下查詢的藥方,屬下已經查出來了。”福林說著,上前幾步,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宣紙。

蕭王聽聞,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幾下,慢慢睜開,一雙鷹眼沒有絲毫的疲憊,銳利異常。

接過那宣紙,單手一甩,在自己的面前攤開,大致的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最後的藥方上。

韭菜子二錢,紫河車一錢、母丁香三錢、桂心二錢,需慢火熬製,每日入寢前服用一次,不出三日,神智模糊,慾火攻心,交合方可。

“太后還真是一隻老狐狸。”蕭王說著,將手中的藥方,扔在了臺案上。

他派福林去查藥方,本猜測鹿紹凡是不是有舊疾,因為韭菜子與紫河車,這兩種藥若是單獨入藥,有滋養身心的功效。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太后竟然是給鹿紹凡下藥。

如今沐扶夕並不在皇宮,那麼太后便絕對不會是,想要讓沐扶夕上了鹿紹凡的床榻。

“既然太后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間鹿紹凡與沐扶夕,那麼本王便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好了。”蕭王輕輕一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元清皇宮,養心殿。

寅時一刻,天色已經濛濛的亮了起來,孫聚並沒有像是以往一樣,在門口帶著洗漱的人等待著,而是將其他的宮女和太監安排在了院子裡之後,自己先行邁步上了臺階,推開了房門。

屋內,龍延香的餘味還未曾散去,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異樣味道,充斥在整個養心殿的上方,遲遲不肯散去。

“皇上,該起身洗漱了……”孫聚站在中廳,朝著裡屋床榻望了去,層層輕紗在晨風下浮動,讓他看不清楚床榻上的情形。

床榻上,紹凡早已清醒了過來,就是因為這份的清醒,讓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了一種萎靡的狀態。

他單腿曲起,靠在床榻上,滿頭的黑髮披散在床榻上,遮住了那還帶著血滴的被褥,卻遮不住他此刻一雙呆滯而無神的雙眸。

“皇上……”又是一聲輕輕的呼喚聲傳了過來,紹凡輕輕抬眸,朝著床榻外看了去。

“什麼時辰了。”他幽幽開口,低沉的嗓音裡透著一夜纏綿的暗啞。

“回皇上的話,寅時剛過。”孫聚聽聞,松了口氣,只要皇上還願意說話,就說明問題不大。

“時間還早,讓朕靜一靜。”紹凡說罷,身子稍稍向後傾了傾,再次閉上了雙目。

孫聚見此,知道此刻的皇上是強壓著某種快要噴發的怒火,也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垂下了雙眸。

時間一點一滴的劃過安靜,孫聚無聲的站在中廳,一直到門外傳來了其他太監的小聲詢問,他這才再次抬眸,想要壓著嗓子催促一聲,畢竟上朝是耽誤不得的。

不過隨著他抬起雙眸,紹凡已經慢慢走下了床榻,修長的身子筆直而聽罷,黑髮映著白皙的面頰,讓他一雙沉鬱的眸子,更顯黝黑。

孫聚見此,趕忙小跑著上前幾步,一邊服侍著紹凡穿戴上龍袍,一邊小聲的開了口:“皇上,奴才剛剛撞見了司馬太傅,好像是朝著鳳鳴宮的方向去了。”

紹凡輕輕一笑,滿眼譏諷:“母後安排了他的女兒,他如今不去找母后要名分,難道還打算來找朕麼?”

孫聚一愣,看著紹凡面頰上的笑容,有幾分呆滯:“那皇上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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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打探皇上的意思,並沒有其他,只是想看看皇上是怎麼想的,如果皇上當真想要冊封了延和公主與寶琪郡主的話,他也好一早去禮部交代一聲,讓禮部準備幾個封號,供皇上挑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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