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蠻依照沈著的話去了十七王府。
唐蠻把當年小姑給她的信物交給了門口的侍衛，不久後，器宇軒昂的十七王爺一路小跑著從王府內跑了出來。
即使已經三十五歲，名震天下的十七王爺，仍舊和十年前時候一樣，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滾滾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只是在歲月的沉澱下，如今的十七王爺多了一份成熟的性感。
唐蠻從未見過十七王爺如此心急的樣子。
京城裡所有人都知道，十七王爺是出了名的文儒雅士，做事風輕雲淡，永遠都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關我的事的表情。
即使十二年前西南軍造反，叛軍兵臨京城的時候，十七王爺也仍舊可以淡定的坐在城樓之上，看著奔騰而來的大軍，聽著小曲兒，喝著茶，和京城裡的才子談論著詩詞歌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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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當年那一戰，讓天下人都知道，大秦國有一個智絕天下，英俊不凡的十七王爺，秦鶴。也是那一站讓沈著成為拯救大秦國的大英雄，從此皇上面前談論戰事時，便有了那個不學無術，卻備受秦帝衝裁的少年才俊。
唐蠻看著小跑而來的十七王爺，突然說不出的難過。如果十年前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十七王爺和小姑應該已經成親了。可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劫難來的如此好不勝防？
“花兒，真的是你嗎？”英俊的十七王爺迫不及待的詢問到。
花兒是七王爺對唐蠻小姑的愛稱，除了他們兩人，再無第三個人知道。
唐蠻微微一笑，“恩，是我。”
再沒容唐蠻說什麼，十七王爺便一把拉住唐蠻的手，向王府內走去。如果說剛才焦急的表情，絕對不會出現在十七王爺的臉上，那麼現在如此大方的牽著唐蠻手的十七王爺，更是下輩子都不可能出現。
就如同所有人都知道十七王爺英俊不凡，才華絕頂一樣，天下人同樣也都知道，這個大秦國所有女子都想嫁的十七王爺，至今沒有娶親。媒人幾乎踏破了王爺府的門檻，皇上賜婚的聖旨也是下了一道又一道，但是十七王爺從來對成親這件事隻字不提。
就連皇帝傳來的聖旨，他也是直接讓管家去接。
十七王爺是當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當年奪嫡大戰中，唯一一個站在他這邊的人，更是在混亂中為他擋下一刀，差點喪命的兄弟。所以皇上對十七王爺向來都是恩寵有加，無論十七王爺做任何事情，他從來都只是嘴上怪罪幾句。
皇上曾經問他，為何不想娶親？
他只說了一句，佳人未來，我怎敢娶？
佳人在何方？
在日日夜夜的夢裡。
唐蠻也沒有預料到十七王爺會突然拉住她的手，想到昨夜沈著讓自己來找他的那些話，唐蠻這時才明白，原來十七王爺一直都在等著她回來。
十年，確實改變了很多事情，但是人心，卻沒那麼輕易改變，更何況是深入骨髓的愛。
到了府內，十七王爺的手仍舊沒有鬆開。他徑自走著，沒有看旁邊的唐蠻，但嘴卻一直沒有停著：“都死了，除了你，我，和小七，沒再剩下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年替他擋下了那一刀，恐怕我也就死了，如今你回來了，我從此再不用一個人守著這個華麗的王府了。”
“這十年來我一直都派人去找你，但是卻一直沒有你的訊息。所以我只能一直等在這裡，我知道如果你還活著，一定會回來的。以後我再也不會孤單了，你安心的在這裡住下……”
被牽著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十七王爺微微一怔，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繼續說到：“但是死去的人不能就這麼死了，即使他們活不過來，活著的人也得給他們討回一個公道，阿蠻，你說對不對？”
身後的唐蠻沒有說話，但眼角的淚水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之前有想過來找十七王爺，但是杜月和吳裳卻一致反對。
因為天下人都知道，十七王爺和當今皇上的兄弟情是誰都動撼不了的，而且，如果十七王爺會幫忙，十年前他就會出手，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唐家血流成河。去找他，無異於自投羅網。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子，他卻說，死去的人不能就這麼死了，我們得給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唐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相信十七王爺，也許是因為當年經常看到他看小姑的那種眼神，彷彿在他的生命裡，小姑就是他的一切。
沉穩的十七王爺對於其他人永遠都是一副冰冷模樣，唯獨在小姑面前有著說不完的話，每天想著法兒的來找小姑，送各種各樣的禮物。
沈著說，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笑得那麼開心，恨不得把全世界送給你小姑的人，就是大秦國赫赫有名的冰山十七王爺。
沈著也說那就是愛，說明十七王爺決定非你小姑不娶。
只是後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小姑還沒能嫁給十七王爺就已經命喪黃泉。
十七王爺鬆開拉著唐蠻的手繼續說道：“那天皇兄來找我，說要和我一起探討西邊戰事的問題，我並沒有多想，因為那時候皇兄確實為了這件事焦頭爛額。我和他談論了一整天，那天晚上他還住在了這裡。那天真的太平常不過了，我怎麼也想不到在這一天裡唐府會血流成河，我和青町從此天人永隔。”
“小七偶爾會來看我，他現在也和我一樣，沒人管，沒人疼。皇兄能留他一命已經是開恩了。沈家的公子有時候也來，但都被我擋在門外了。這孩子有心，但是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難過的一面。”
面前的十七王爺再沒了他日冷傲的架勢，即使背對著唐蠻，唐蠻也能感受到面前這個男子，他深入骨髓的痛。
當年望著小姑的眼神有多熱切，如今的痛就有多肝腸寸斷。
這痛刻在他的生命裡，也刻在了唐蠻的生命裡，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那些死去的人，死不瞑目。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十七王爺的這番話已經足夠解釋當年他為何沒有出手相助。
唐蠻走過去幫他擦掉眼角的淚水：“小姑是相信你的，不然她死之前也不會把手鐲給我，讓我來找你。”
“青町啊，永遠都是那麼容易相信人。”
“那是因為你值得小姑去相信。”
十七王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了，不說這些了，你來這麼早一定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去。”
“做飯？”唐蠻驚訝道，十七王爺該不會真的學會做飯了吧？
當年小姑的一句喜歡他泡的茶，十七王爺便放下豪言壯語：“我不僅會泡茶，我還要學會做菜，等以後你過門了，天天做給你吃。”
“這是我答應她的事。”又一次拉起唐蠻的手，“你就在這裡安心的住下，當年的事情，我們一定會還他們一個公道。”
唐蠻微微仰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桃樹林，三月初時，王府裡的桃花也已經盛開，微風徐來，夾雜著桃花獨特的香甜。
春天已經來臨。
“公道，談何容易。”唐蠻溫柔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絲無奈和不甘。
十七王爺的目光也隨著唐蠻的目光看去，滿園盛開的桃花中，似乎看到了多年前一臉歡笑的青町，也看到那個為了幫唐蠻摘一朵桃花從樹上掉下來的沈著。
“阿蠻，過幾日陪我去一趟浮華寺吧。”十七王爺笑著拉過唐蠻的胳膊，“那裡的桃花也應該開滿後山了。”
“嗯。”
浮華寺後山種滿了桃花，那是十七王爺曾經為唐蠻小姑種下的。只因為當年唐蠻小姑說了一句，喜歡喝十七王爺釀的桃花釀。於是十七王爺便在浮華寺後山栽滿了桃樹，說年年都會為她製作桃花釀。
誰能想象得到，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冰山模樣的十七王爺，卻曾經為唐蠻小姑做了那麼多浪漫的事情。人人都說十七王爺絕情，拒絕了大秦國無數女子，可是誰又知他為了那個他一直愛的人，寧願終身不娶。
唐蠻不由得想到了沈著，他呢？是否也和十七王爺一樣從未忘記過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