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驚失色,連忙翹臀收腹險險避開,紅色光刃幾乎是貼著他的肚皮過去的,又是嘭地一聲,譁啦啦牆體塌了一大塊。
與此同時,他小腹一涼,接著是火辣辣的疼。
他抹了一把,手心一片鮮紅,是他的血,好傢伙,連被它的勁氣掃到都這般兇險,要是真被擊中了,怕是當場斃命!
然而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猶豫,四周已經亮起了數十道光刃。
“你忍一忍。”程清河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揚手握住劍柄唰地一聲插入了鱗片之中,鱗片與皮肉相交之處,譁啦啦淌出了大片血漬。
迦葉唔了一聲,咬著牙忍住了。
對於一隻麒麟來說,身上最堅硬的,也是最寶貴的用來禦敵的法寶,便是這些鱗片,它們牢牢護著麒麟的要害,也因此,要是生生剝離,疼痛也是最難以忍受。
哐啷一聲,沾滿了麒麟血的玄靑劍落到了地面之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程清河白潤如蔥的手指扒住方才弄出來的傷口,握住黑色鱗片的邊緣,咬著牙往外拔。
迦葉倒吸了一口冷氣,隨著她的動作,只覺自己的骨髓也被她抽著走了,疼得它忍不住抓緊了腳下的石塊。
咔咔,那石塊們被它的爪子捏成了粉末。
“丫頭,你使點力,吾快要暈過去了。”
迦葉抖著聲音說道,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很快就好。”
它琵琶骨鐵鏈疙瘩附近的那塊鱗片被拔得搖搖欲墜,鮮血不要命一般濺落在地,一落地便嗤地一聲變成了一股青煙。
程清河發了狠,一腳踩住它的肩膀,一聲蕩氣迴腸的清喝之後,滋地一聲,鱗片脫離了血肉,飆飛出來一股血,吭地掉落在地,她也隨之往後倒去。
迦葉頹然倒地,噴了一口氣,爪子痠軟得不像話。
程清河踉蹌著爬起來,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走過去撿起那片沉重得鐵塊一般的鱗片。
那鱗片黑得沒有一絲光澤,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只有一部分半弧鋒利得幾乎虛化了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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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好東西,她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朝麒麟走去。
頭頂上的餘回還在垂死掙扎,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身上便掛了彩。
他雙手撐在地上,粘稠的獻血順著他的嘴角拉出一道血線,幾乎佈滿全身的傷口令他看著幾乎猶如一個血人,只有那一雙依舊明亮的眼睛,亮得令人發怵。
他抬起頭,踉蹌著站起來,臉上一道手掌長的弧形傷疤,順著他的眼廓一直蜿蜒到下頜,裡頭翻著黑紅色的皮肉,隨著他的咬合一陣一陣抽搐。
遲遲未將他拿下,那光刃紅得越發沉,彷彿浸滿了怒氣,它懸浮在空中,渾身一震,刷刷刷複製出數百道光刃,將他包圍在其中。
生氣了?你也不過如此,餘回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看著那些彷彿通人性的光刃一舉朝他衝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要死了嗎?
不,清河現在還可能處在危難之中,或許體會著比他更為糟糕的處境。
他怎麼能夠放棄?!
他撐在地面上的雙手握緊。
刃氣裹挾著冷風呼嘯而來,他抬眸看去,黑色的瞳孔之中清晰地倒映著,月光,以及……一切都像是放慢的鏡頭,他知道,在下一秒,它們就會刺破他的瞳孔,擊潰他的腦髓,將他劈得支離破碎。
哄地一聲,以他為中心,地面奔潰塌陷了下去,他還未反應過來,腰上一緊,眼前巍峨的高牆快速下沉。
一道黑色的影子將他飛速捲上了天空,下方百道光刃匯聚成一塊,嘭地一聲原地爆出了一片血光,炸得整個城主府地動山搖。
轟隆隆,也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響,震得方囝耳朵嗡嗡響,他坐倒在椅子上,扶額抽了一口冷氣。
他的酒量真是越發不濟了,怎麼不過幾杯便已經天旋地轉。
鳳媛哄得他喝了,自己卻是沒喝幾杯,見外頭這麼大的動靜,她第一時間便看向座上的方囝。
“你……”
她張了張嘴,見他撫著額頭一聲不吭,也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要是真醉還好,若是假醉,這麼大的動靜,她當然不能再替那人瞞下去。
聰明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屋子裡燈光灼灼,這蠻荒大陸說是宴請,其實也找不出什麼餘興節目,不過是請人奏個絃樂什麼的。
但是方囝不願,非要叫人排個霸王別姬,將凡界那套生生搬過來了。
“楚霸王”同“虞姬”知道出了事,愣愣地停了,也不知道當唱不當唱。
“副城主,要不要……”去看看?話還未說完,便被一直低著頭的方囝打斷了。
“繼續。”他呻吟了一聲,接著抬起頭,對著鳳媛展顏一笑。
鳳媛心下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走近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觸手滾燙。
再看他泛紅的臉頰,她瞧瞧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真醉了。
心中卻是著惱,程清河那一行人果然都是禍首,沒得帶累旁人。
大半夜,月光悄悄掩進了黑雲之中,一半白一半黑,涼風摜月,餘回被摟著腰腹,閉著眼睛一會兒,又睜開了眼。
他的衣襟被極速的風颳得獵獵作響,血剛冒出嘴角便被帶走了。
“下面還有一個。”程清河一手攬著餘回的腰,一手扒著迦葉的肩膀,湊在他背後說道。
“抓穩了!”迦葉沉身下去,幾乎貼近了地面,迅速接近下方奔跑閃避的林福。
林福嚇了一跳,見那熟悉的二人就在眼前,臉色一喜,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了上去……
蘇河城主府發生了這般大的響動,但是城主府之外卻是半點也聽不見,百姓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晨霧下來,不少人已經開始挑著扁擔準備集市了。
一切彷彿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不同是,城主府中心已經一片狼藉。
方囝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見枕邊已經沒有人了,方才閉了眼睛呻吟了一聲。
頭痛欲裂!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連忙掀開被子摸了摸身上,只見全身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穿。
門吱呀一聲開了,鳳媛穿戴齊整,端了一大碗粥進來,見他醒了,帶著英氣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
顯而易見的羞色,讓方囝忍不住擁著被子,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面。
有些溼漉,但是自己完全不記得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你,覺得如何?”他神色不定地試探道。
鳳媛將粥放在案桌上,聞言一怔,接著反應過來,點點頭,目光遊移:“還,還好。”
見她如此反應,方囝松了一口氣,看來昨夜已經辦了的,只不過不記得過程,實在有些遺憾。
“把粥拿過來吧!”他自得又愜意地笑了笑,不再客氣,語氣儼然是使喚自己的丫鬟一般。
只不過這樣的自得卻並沒有持續多久,日近正中,一聲驚詫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噓,噓,莫要吵醒王后。”獸城的王宮之中,一侍女被人自後頭捂住了嘴。
那侍女雖然看著像是個人的樣貌,但是嘴大得驚人,嘴角的弧度又長又細。
程清河走了出來,一見便知道這是鳥類妖修。
侍女點點頭,迦葉放開手。
“王?您終於回來啦!”她小聲說道,回頭一看,卻見迦葉本人半妖的可怖模樣,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您怎麼弄成了這樣,王后看到了該有多傷心,哎你們又是誰?為什麼跟著王,這裡可不是人修之城,不能隨意亂走,難道你們是人修?啊,天吶,我要稟報王后!”
那侍女嘴一張,嘚啵嘚啵跟個機光槍似地說個沒完。
林福走到她身前,低聲怒斥了一聲:“閉嘴!不然我殺了你!”
那處程清河已經扶著餘回,跟著迦葉往王宮深處去了,只見著遠去的背影。
侍女一噎,連忙用手包住嘴,細細哽咽起來,聲音又尖又怪。
“不許哭!”林福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跟著那幾人去了。
她眼睜睜看著,背脊一聳一聳,抽抽搭搭地跑開了。
王宮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因為空間大,又鋪滿了巨大的石磚,感覺比冰窖還要冷。
“放這兒罷。”迦葉走到寢宮中間的空地上躺下,他的一側肩膀血肉翻飛,腫得猶如藏了一塊石頭,隱約可見裡頭的森森白骨。
它的琵琶骨斷了一根,是被程清河弄斷的,但是用一根琵琶骨換來自由,如何也算值了。
餘回被放在一張巨大的榻上,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程清河,對方正在檢查他身上的傷勢,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剝開衣衫,他不由自主地一陣抽搐,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
一雙柔弱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腰,他心中一震,抖得更加厲害了,但是更令他著慌的是,嘭嘭,嘭嘭,嘭一聲高過一聲的心跳。
那是他的心跳聲,他第一次知曉,胸腔裡揣了一頭小鹿的滋味了,雖然這個形容令他有些惡寒,但是莫名地貼切。
他知道這是什麼,這是,他可能一輩子也無法說出口的……
“吃了。”程清河見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拿了一個丹丸送到他嘴邊。
這還是傅大人那裡順手牽來的,餘回一直將它帶在身上,沒有想到這會兒竟然派上了用場。
她的手很涼,他的嘴很熱,程清河用手指將丹丸送進了他的牙關,蹙眉移上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冷與熱的交匯,她的手掌巋然不動。
頓了片刻之後,她又塞了一顆送進他的嘴裡。
他眼珠子動了動,剛想張嘴說些什麼,衝出口的便是嘶地一聲。
“很快會好的。”程清河見他呼痛,眉宇鬆開,露出了放鬆的笑,似勸慰。
“丫頭,過來也幫我看看。”迦葉將腦袋枕在爪子上,看著竟然生出了幾分欽羨,但是隨即又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說起來,它這傷還是她幹的,竟然不先來看看它,那個毛頭小子又傻又沒什麼本事,有什麼好看的?!
她聞言扭頭看它,從善如流地拎著那袋丹藥來了。
王回來了!這一訊息就像是在冒煙的油鍋裡撒了一瓢水,噼裡啪啦將所有安眠的妖獸們都炸醒了。
美麗的王后是第一個知曉這件事的,一聽訊息便穿戴齊整,往王的寢宮去了。
“迦葉,你回……”話還未說完,她推開殿門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有如曇花一現,眨眼便沒了。
“唔?你怎麼來了?是雀兒吵醒你的罷?”迦葉慢慢甩了甩尾巴。
程清河喂完藥,抬眼看去。
王后顯然沒有料到,王深夜回來,竟然還帶了人,看模樣,還是個熟人。
女人之間的心理感應最是巧妙,不用深瞧,程清河便已經感受到了自對方身上傳遞過來的不喜。
王后,不喜歡她。
“王后。”程清河點了頭,算是招呼。
王后深藍色的豎瞳眯了眯,搭在門框上的雙手滑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迦葉一番,在它身前蹲了下來,並沒有搭理程清河的打算。
“無事。”迦葉用那唯一化形出來的爪子摸了摸她的臉蛋,但是又像是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太髒,復又放了下來。
手還未落到地面,便被一隻更為冰冷的雙手闔在手心了。
“你的傷,是誰幹的?”她突然勃然大怒,嘴角咧出了兩顆尖牙。
“不礙事的。吾的王后。”它笑了笑,神情很是溫和。
王后眯著眼睛看了它肩上的傷勢半晌,看向程清河。
“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傷了它。”
餘回手指一動,艱難地抬起腦袋蹙眉看過去。
氣氛一滯,沉鬱地落針可聞。
程清河冷冷地看她片刻,好看的兩片菱唇動了動,吐出了風輕雲淡的兩個字:“是我。”
嘶嘶~王后陡然張開嘴,伸出分叉的細舌,張牙舞爪朝她衝了過去。
“清河!”
“清河!”
“王后!”
第一聲是餘回,第二聲幾乎同時,是林福,他眼看著那人衝過來了,連忙縱身將程清河抱著衝倒在地。
於此同時,更快的是獸王迦葉,王后還未到達,它便截了將她撲倒在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