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壽安宮，馮落璃不覺眉頭輕擰，臉頰之上的平和也似乎被凜冽的東風蒙上一層寒意，令人不敢靠近。
“娘娘，內廷司那批金礦石林公公已然查驗過，皆是上好的狗頭金礦石。”青萼一邊給馮落璃活動著肘關節，一邊稟報林金閭查驗金礦石之事，見馮落璃有些失神，而且臉色不太好，不覺擔心道：“娘娘，今日在壽安宮可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之事？”
馮落璃搖搖頭，而後看看青萼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看著她道：“本宮只是有一事不明才這般思來想去魂不守舍，你無須擔心。”
“所謂何事？不如娘娘講給奴婢聽聽，或許奴婢這笨嘴拙舌還能寬慰娘娘一二”
“今日在壽安宮太后要本宮應允三件事才肯讓林金閭前來相助。這第一樁為曹中式求恩寵，第二樁便是為她自己求榮華，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這第三件，倒頗令本宮疑慮不解。”
“太后可是提了什麼荒誕離奇的要求？”
馮落璃搖搖頭，“荒誕倒是談不上，但卻是離奇的很！常太后要本宮日後饒悅玲瓏一命。”
“啊？！”青萼頗為驚疑，“莫不是為了感激悅玲瓏的藥起沉痾之恩？！”
“本宮倒不覺得！”說著看向青萼，“你想悅玲瓏所用之術表面上是令長太后重有韶華之顏，但實際上不過是拿她的壽命來換的。與其說是恩，倒不如說是仇。如今常太后命數已顯頹敗之色，這恩就更談不上了。”
“娘娘分析的極是！只是……”青萼很是不明白的看著馮落璃，“奴婢有一事不解，悅椒房用藥之時，常太后正值實權在握，又怎容得悅玲瓏如此折壽之舉？況依照常太后那般睚眥必報的個性，如何在自己容顏頹敗之時非但不想針對害她之人反倒要娘娘護其性命？”
馮落璃嘆了口氣，“這也是本宮的迷惑之處。”說著拿起火鉗子夾了幾塊炭火放進只有些溫熱的手爐之中，“在壽安宮本宮也曾發問，但常太后卻閉口不答，只說她會相助本宮手鑄金人之事，本宮應允此三事便是。”
“這倒奇了！”青萼起身把馮落璃蓋在身上的麾裘整好，“要不要奴婢告知慕容大人請他查一下？”
“不必了！這些事叫悠揚去便好！”
說著馮落璃緩緩閉上眼睛休息，恰好忽略了青萼臉上稍縱即逝的寥落。
後宮一切如舊，手鑄金人之禮在即，馮落璃自是閒暇甚少。六宮之中也算平靜，李芸有孕、悅玲瓏又在養身子，玄珍忙著照顧兩人，隨時不時前往昭陽殿請安說一些閒話，但也基本甚少去往別處。紫宮眾人更是安寧，似乎一下子都變乖了。尤其是乙凌，自打乙渾回京她到孃家小住之後再行回宮人也安分了不少，似乎整個後宮因著一股隱秘的力量驀地和諧起來了。
然而這種酷似潮湧之前的大海一般的寧靜，愈加讓馮落璃不安，饒是一刻也不敢鬆懈。
風暴終究還是來了！
“娘娘，雲華殿青竹來報悅椒房病危，請娘娘移駕前去。”
“悅玲瓏病危？！”馮落璃頗感驚疑放下手中內廷司送來的禮目單，“什麼時候的事？”
青萼搖搖頭，“青玫那個樣子像是嚇壞了，只說是急症太醫瞧了半天還未有結果，玄椒房唯恐不妥便著青玫前來稟報。”
“走吧！咱們去瞧瞧！”馮落璃起身前往雲華殿。
雲華殿前所未有的熱鬧，幾乎合宮的妃嬪都來了。悅玲瓏居住的主殿站了幾個資歷老道的太醫，正聚在一起低聲商議著什麼神色凝重。
“娘娘！” “微臣……”
“不必施禮了！快些給悅椒房診治要緊！”馮落璃免了所有人的禮數，一眼就看到了大腹便便的李芸，玄珍纏著她上前。
“娘娘！”
“你怎麼來了？糊塗！這裡病氣重傷了孩子可怎麼好！？”馮落璃看著李芸輕言呵斥，“青荷，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好生休息。”
“是！娘娘，妹妹這就回去歇著！”李芸恭色聽命，而後看看玄珍，“妹妹，這裡便有勞你了！”
玄珍拍拍她的手要她放心。
“怎麼回事？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
“娘娘莫急！一切等太醫診治完了才有決斷呢。”玄珍上前扶馮落璃坐下，親手倒了杯茶遞到跟前，“外頭冷的厲害，娘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好端端的怎會如此？”
玄珍抱緊了手中的暖爐，“妹妹也不大清楚，前幾日只聽說悅姐姐身上不大好畏寒的厲害。也有人看見伺候悅姐姐的宮女說昨兒個夜裡悅姐姐突然就渾身發熱、腹痛難忍，而後口鼻流血不止便暈厥了。”
“悅椒房可是醫術精湛之人，怎麼會讓自己的身子到如此田地？”馮落璃並不記得悅玲瓏有什麼舊疾，即便是先前佛堂失火受傷也是好盡了的。無緣無故就口吐鮮血，怎麼可能呢？
玄珍搖搖頭，“這個妹妹便不知了。”
“啟稟娘娘！”
馮落璃抬頭一看是一直侍奉常太后的周澹周老太醫，不覺臉上帶上敬重之色，“周太醫，連你也給驚動了。您上了年紀不宜久站。來人吶，給周太醫搬個凳子來！”
“多謝娘娘！”
周澹坐下之後，拱手稟報：“娘娘！悅椒房並非身染惡疾，而是中毒了。”
“中毒？！”馮落璃和玄珍具是睜大了眼睛，“悅姐姐中毒？她可是醫術卓絕之人，怎會…？”
周澹緩緩點了點頭，“非但如此，椒房所中之毒還極為罕見。”
“椒房所中何毒？”
“雷公藤！”周澹神色凝重的輕吐出兩個字。
“什麼？！”玄珍 不由得站起身來，“那是會傳染的，周太醫……”
周澹看了看神色並沒有多少變化的馮落璃，繼而安撫玄珍的情緒道：“娘娘無須擔心！老臣方才已然給椒房服了五黃湯，加之椒房初中此毒發現的及時並不致毒物蔓延。只是想要理清復原，沒有月餘怕是不能了。”
“如此便有勞周太醫了！”馮落璃正說著，落英神色焦慌的跑了進來，顧不得行禮，便躬身慌忙稟報，“娘娘，不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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