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員很熱情地幫明少結賬，還滿臉堆笑地向寧輕輕打招呼，頓時讓她感覺到有錢人和平民百姓受到的差別待遇。
小跑車開進車庫時，智慧管家已經把房子裡的燈開啟了，就連空調也在幾分鐘前開了起來。紀明薰提著兩大包牛肉，寧輕輕抱著剛才買的食材跟在後面，“回家”的感覺越發強烈。
“我不能碰你的東西，那麻煩你洗菜，我上樓看看小獅子吧？”
“在我洗完菜之前下來，告訴我做法。”
寧輕輕在明少的書桌邊看到了狗窩，裡面增添了幾個狗玩具。小獅子咬著一個骨頭形狀的磨牙器在睡覺，發出了呼嚕聲。
不忍心吵醒它，寧輕輕四周張望，弧形辦公桌像他辦公室裡一樣排著電腦電話和平板電腦架，電視牆上的四臺螢幕感應到有人進來，一齊亮了起來，播放著財經動態。這些數碼設備都泛著藍光，加上衣櫃和辦公桌的藍色烤漆面，感覺毫無人味，要不是還有張床，完全不覺得是間臥室。
考慮到明少可能洗完菜了，寧輕輕返回一樓。剛才買的蝦仁裡脊肉都洗好了，電飯鍋的燈亮著，看來正在煮飯。
“呀，我剛才忘了交代飯。幸好你主動煮上了。”寧輕輕說。
“燴飯要用熟飯來做，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不過電飯鍋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你不用電飯鍋，為什麼要買？”
“廚房該有的電器我都會準備，以防萬一，現在的確用到了。”紀明薰一邊說，一邊沒有停下手中的刀。
寧輕輕這才注意到他正在分割牛腿肉，把大塊的牛肉切成同樣大小的正方形，便於每次取用一塊，可是，被切掉的不規則邊，全被掃到一邊，寧輕輕想起上次他就把邊角丟掉了。
“你的蝦仁和裡脊肉怎麼處理？”紀明薰把牛肉分割好，分別裝在保鮮袋裡，一一排列進冷藏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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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仁加少許鹽和薑絲，拌勻，裡脊肉拍幾下，切成肉片，也加點鹽和澱粉拌勻。”
“少許？”
寧輕輕想到他有這種處女座的強迫症，於是回憶起了看過的食譜，編了個精確的重量。他對食譜接受度很高，興致不錯地拿出天平和各種量勺，稱了蝦仁和裡脊肉的精確重量，按食譜上的比例算出相應的鹽和澱粉，分別量好拌勻，然後轉身要把那堆多餘的牛肉邊角丟進廚餘粉碎機。
“不要！”寧輕輕上次沒來得及阻止，這次一定要攔下。
“為什麼？粉碎機會把它們磨成有機肥料，用來種那些。”紀明薰說著指了指陽臺那邊的小蔬果。
“這可是比剛才超市裡的牛肉還要貴的現殺牛肉，攤主親自切開去骨的，這些邊角也是上好的腱子肉，怎麼能拿去堆肥？”
“那你帶走。”
“不要了……”寧輕輕說，“我不太能做東西。你可以拿來煮湯，不是有大骨嗎？做牛肉清湯。”
“不要。喝湯太麻煩。”
“喝湯才不麻煩。你沒看過電視劇嗎？家裡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家人煲的老火湯，代表親情和溫暖。”寧輕輕說，“花幾個小時煲出來的湯會含有做菜人的心意。”
“湯就是湯，食材和水的結合而已。”紀明薰說，“別自己賦予它那些意義，我不會浪費幾小時煮湯。十五分鍾到了。”
他話題轉換得太快，寧輕輕一時沒反應過來十五分鍾的意思，直到他端起醃製蝦仁和裡脊肉的碗。
“哦，你先在鍋子裡放一茶匙油，你的鍋子不用預熱，開大火，直接把肉片放進去炒一炒，撈出來……”這些做法寧輕輕自己很清楚，但是像中邪一樣，做出來就特別難吃。
紀明薰在她的指示下很快做好了滑蛋肉片蝦仁的澆頭，蓋在了煮好的白飯上，看上去閃亮動人，和食譜上畫的一模一樣。
“你可以吃了。”紀明薰把盤子放到料理臺延伸的餐臺上，“坐外面那個位置。”
“你也要吃呀。”寧輕輕說，“一個人吃東西沒有意思的。”
“我不覺得。”紀明薰換了個平底鍋，把剛才切好的一份牛肉排進去，給小獅子做晚餐，然後才坐到餐檯靠近料理臺的那個位置，吃起他的那份燴飯。
寧輕輕全程都沒有說話，實在是來不及說話。她簡直無法理解，這麼沒有人情味的人，做出來的東西怎麼會比自己滿腔熱情做出來的好吃那麼多，和食譜上形容的一模一樣。
紀明薰則像是吃他的乾糧那樣木無表情舀著燴飯。
“想不到你的手藝這麼好。”寧輕輕說，“滑蛋滑，肉片嫩，蝦仁鮮，你學過廚？”
“沒有。”
“你不覺得自己做的東西很好吃嗎？”
“沒覺得。不比我的乾糧好吃。”
“怎麼會！”寧輕輕不可置信地說，“美食是最直觀的感受，為什麼你的感受這麼奇特。”
“我說過，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紀明薰說，“攝取食物是為了生存，你們說的感受美味之類的事，太蠢了，吃了你所謂的美食，又不會比較高興。”
“當然會高興，我吃了你做的燴飯，心情就特別好，會有幸福的感覺。”
“是嗎？”紀明薰想了想，“那我就不用另外給你酬勞了，你每週幫小獅子送肉來，我做你指定的東西，這樣公平交易。”
寧輕輕的腦子迅速轉了幾下，獅子頭的事冒了出來，這週末就要帶著自己做好的獅子頭去趙三勺家，眼下這個人不是天賜的槍手嗎，於是耍賴地說，“可是上次你沒有做東西給我吃，所以要補一次，明天我帶著食材來，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明天我又要提早回來？”
“反正你在公司和樓上做的事是一樣的，早點回來陪陪小獅子不好嗎？它一個人悶壞了。”
“它不是人，是獅子，不會一個‘人’悶壞的。”
你才不是人。寧輕輕沒敢說出口。
“不過我不想欠你酬勞，明晚九點帶食材到這裡。”紀明薰把煎好的牛肉塊排到盤子裡，“上去喂它。”
寧輕輕上樓的時候回頭看了看明少在廚房有條不紊地擦洗餐具和料理臺的背影，像個冷冰冰的家務機器人，但是不知為何，有種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來源於這個沒有人情味的人，太詭異了。
紀明薰仔細地把用過的器具噴上清潔劑，洗乾淨再擦乾，放回各自的位置。這是他一貫的流程，可是今天擦洗寧輕輕放過盤子的餐檯時，突然眼前浮現出她剛才吃得眉開眼笑的影子，空氣中冒出一種奇怪氣息，就好像是做成一筆大生意時的滿足感，但是又比那種感覺更柔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搖搖頭，繼續擦餐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