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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58·日記

藍天下,柔軟的草坪上,某個穿著破爛外套的少年仰面躺在地上,無力的喘息著,一邊發出抱怨:“你還真的毫不客氣的攻擊過來了!你不是說要保護弱者的嗎?”

“我早說過,一旦戰鬥就不會留情,而且,像你這樣的野獸也配稱為弱者嗎?”雙手握劍靠在樹下的尼婭面色泛紅,對於白燁的實力總算是有不少的驚喜,區區的舊人類能夠如此步步緊逼,好幾次都差點能傷到自己。

“你的意思是?”白燁機敏的反應過來,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在這裡碰面,遲到不候。”丟下硬邦邦的一句話,尼婭轉身而去,身後傳來了春香興高采烈的贊揚聲,“好厲害,這可是尼婭第一次承認別人!”“小意思,小意思。”後者恬不知恥的搖頭晃腦起來。

“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悄悄回首,一臉得意笑容的白燁不知道在和春香說著什麼,交手的瞬間,尼婭並沒有被壓制,可是那個舊人類少年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多次奇蹟般的躲閃動作都令她明白了一個事實,這個傢伙的確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另一邊,應付著春香的讚揚,白燁內心中卻也掀起了不為人知的驚濤。

契約無法發動。

如果說,是林朵朵出了意外或者單方面斷掉了契約,自己應該會有感應才對,這麼說來,可以理解為這個峽谷內自己的契約能力被封印了?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真相就在眼前,但是白燁卻始終無法窺見其真面目。

帶著各自的想法,迎來了次日的狩獵。

當尼婭帶著白燁進入所謂的小樹林後,後者突然覺得這個女騎士根本不會用形容詞,眼前的根本是一片連綿的森林,而聳立在當中的那座小山峰近看時還充滿著令人反胃的陰森感。

“簡直和落日村是兩種氣氛。”控制著腳步聲,白燁悄無聲息的尾隨在尼婭身後,他去過許多森林型領域,眼前的森林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死亡氣息。

不僅沒有鳥鳴,就連蟲叫都沒有。

“你之前的熊真的是在這裡打到的?”撥開眼前的樹枝,白燁有點不相信的問道,“那是在小樹林外圍遊曳的時候碰上的,其實這麼深入還是頭一回,村子裡的人有和我說,樹林深處有可怕的野獸,不要擅自靠近。”戴上頭盔,像一臺無所畏懼的戰車掃開了礙事的草木,尼婭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一直向前走著。

“可怕的野獸嗎……”白燁嘴角勾起了怪異的弧線,一隻手從腰間的小袋子裡摸出了春香給自己做的飯糰,丟進嘴中,滿足的咀嚼起來,“味道真不錯,這才是女人的典範啊……哪像我們家那兩位姐姐,烤一塊肉都能烤成炭化。”

“你還有兩位姐姐嗎?”尼婭頭也不回的接過話茬。

“啊,就在那片濃霧裡走散了。”白燁沒有隱藏自己焦慮的心情。

“難怪你那麼焦急的想要出去。”尼婭用長劍劈開一截歪斜在地上的枯木,然後略有所思的說道。

“那是當然的,她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白燁將第二個飯糰丟進嘴裡。

“真是意外的答案。”

“為什麼這麼說?”

“本來以為,你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第一次在村子見面的時候,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好帥的男人?”

“這個小子很危險,如果可以的話,就殺掉。”好不帶任何玩笑口吻,走在前頭的尼婭是認真的,白燁卻沒什麼驚訝的樣子,“當時的確感受到了你的一絲殺意,還以為是錯覺,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下殺手,這不符合你的風格。”“你的眼神……我見過,在逃亡路上,人們的眼中始終籠罩著絕望,只有一群人,他們的眼神裡看不到類似的情緒,相反的,充斥的是令人戰慄的黑暗和愉悅,最後,有著這些眼神的人成為了內訌自相殘殺的首要人物……看到你的剎那,我就在擔心,你是不是會給這個和平的村子帶來腥風血雨。”停下腳步,尼婭將手中那柄巨大的劍鞘用力敲在身前,激起了一片飛揚的塵土。

“那現在呢?”“你果然還是與那些人不同的,我可以這麼相信吧?”求證般的發問,得到的回答是白燁放肆的笑聲,“錯,我不是好人,為了活下去,我可以出賣兩位姐姐以外的任何人,所以,不用對我友改變感官。”說著,向前越過了尼婭,走向更深處,“加快速度吧,不然在天黑前,我們還是一樣要一無所獲。”“奇怪的人。”世人總喜歡將自己定位成好人,人類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會定義是正確的事,可白燁卻一反常態的要將自己塑造成惡棍。

帶著疑問,尼婭尾隨上去,而眼前的景色已經越來越荒涼,樹木變得稀疏,直到出現一道鐵網將兩人腳步擋下。

“鐵絲網?這是過去文明遺留下來的東西吧。”白燁伸手放在冰冷的鐵絲上,不用害怕會突然湧來電流,這種在過去強大的防禦措施在如今顯得可笑而滑稽,“這就是被村民們所敬畏的界限嗎?”尼婭面具下的眉毛皺在一起,看來今天的狩獵將要無功而返。

“界限,什麼意思?”白燁來了興趣,他會要求前來這裡協助打獵,更多的是為了獲得關於落日峽谷的情報。

“過去,曾經有村裡的獵人進來探索過,最後發現了這道鐵網,聽說似乎還目擊到有人在鐵網後出現,總之,最後村民將這裡定位界限,不準任何人跨越。”尼婭已經是一副準備撤退的樣子,但白燁則拔出短劍,輕鬆的切出一個缺口。

“我說過,那裡面……”

“我又不是這個村的人,沒人可以命令我,誰也沒有進入過,就代表著未知,而鐵網是由人類所建造,那麼後面或許會有關於離開峽谷的情報也說不定。”

“怎麼可能……”

“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可笑,但是……只要有可能,我就要嘗試。”說話的時候,白燁已經穿越了被切割開來的鐵網,進入了另一邊,“你先回去吧。”“這怎麼行。”白燁身後緊接著傳來了誇張的碎裂聲,尼婭乾脆的斬開了礙事的鐵網,“你終究只是一個舊人類,誰也不能保證裡面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我在的話,至少可以保護你。”“怎麼覺得這句臺詞應該由我來說……”白燁不滿的抓抓後腦。

沒過多久,白燁就在一處長滿了青藤的石壁下找到了被隱藏起來的小鐵門,鏽跡斑斑的門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是發現者白燁卻是按捺不住那興奮的心情,這裡果然有人類居住過,手中的短劍更是不假思索的便開始撬門工程

“這樣真的好嗎,萬一裡面其實是用來囚禁什麼怪物的……”才說到一半,尼婭發現白燁正用吃驚的表情看自己,“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也許有危險!”尼婭正想鬆口氣,眼前的男人卻很無恥的退開一步,讓出了位置,“由你來撬門不就好了,加油哦!”理所當然的走到了安全範圍,尼婭看著給自己鼓勵打氣的白燁,忽然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傢伙。

他不僅陰險,而且還很無恥。

“轟隆”一劍之中帶著女騎士的怒氣,早就不堪歲月侵蝕的鐵門根本不能起到阻擋作用,而在開啟鐵門後,裡面那片黑暗之中並沒出現電影中那種被囚禁的怪物,甚至聞不到灰塵的氣息。

“比想象中要來的更為奇怪。”這是白燁走進門後隧道的第一句話,“空氣太過清新,沒有任何讓人不適的味道,但從門上植物的成長態勢來看,應該有相當長時間沒有人開啟過。”“你不會想說,裡面還有活人吧?”滿滿的嘲諷語氣。

“誰知道呢……”白燁加快腳步,接近飛奔,門後的世界並不複雜,總有只有兩條路,一條通往裝滿機械的工坊,另一條則通往像是生活區的室內花園,無人的花圃上,有旋轉噴水器在那裡噴灑出乾淨的水流,到處都能看到豔麗的花朵,如果真是一個多年無人居住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該怎麼解釋?

白燁單手握劍,穿越花園,來到了半掩著門的生活區。

那裡有廚房,有廁所,有運動室,有書房,還有一間樸素的臥室,種種跡象都說明了有人生活在這,可是,白燁最後得出的判斷卻是這裡的主人已經在很久以前離開或者死去。

一個被封閉的鐵盒子被靜靜擺在書房的桌子上,這是搜尋半天之後,勉強可以讓白燁感興趣的東西,正準備開啟來便聽見了遠處傳來尼婭急促的吶喊聲,“萊益發,過來我這裡……”沿著聲音循跡而去,來到的是一處隱蔽的暗室,比起其他房間的清爽乾淨,這間房間則有了鮮明的對比,陰森寒冷,正中央擺放著一具銀質的棺材,不言而喻,或者曾經的主人就沉睡在裡面。

“這是……”

“是這裡主人的棺材吧,我稍微檢查了一下房間,整理的很乾淨,可是明顯沒有使用痕跡……走吧,結果這裡也沒什麼值得我研究的線索。”到最後,也只找到一個鐵盒子。

離開地下回到樹林裡,已經是夜晚。

一堆篝火升起在了黑暗的世界裡。

“打獵我一般會花掉三天,明天我們去另一塊區域狩獵。”尼婭抬頭時,發現白燁壓根沒在聽自己說話,而在開啟那只小鐵盒,從裡面抽出了儲存完好的一本日記本。

“日記?”翻開第一頁,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字扭曲的樣子。

7月8日,晴。

逃離研究所後已經第十天,我開始寫日記,同行的所長一直高燒不退,開始神志不清的說著胡話,我所帶的藥物有限,希望他能撐下去。

7月9日,陰。

所長已經無法對我的呼喚起反應,我只能帶著他繼續尋找有人居住的城市,這片峽谷有著淡淡的霧氣,進入這裡我大概就可以放慢速度了,太累了,光是為了逃避那些狼人的追殺我就已經要耗盡所有精力,我很想念妻子和孩子,他們都好嗎?

7月12日,晴。

好幾天沒寫日記了,所長很痛苦,高燒讓他產生了幻覺,他的指甲不停抓著泥土,就連指甲斷裂了都未察覺,血淋淋的他不斷咆哮,最後試圖襲擊喂他吃東西的我,我不忍心再看著那樣可憐的他。

7月13日。

我親手殺了所長,用把柄細小的水果刀刺進了他的心臟,還記得第一次到研究所報道的時候是他接待我的,是一個風趣紳士的好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7月14日。

在濃霧後,我找到了一個破落的小村莊,村民們的生活狀況都不是太好,這裡的土地貧瘠程度超出想象,無法耕種,更無法生存,最重要的是,住在這裡的人都是舊人類,他們不可能活下去。

7月15日

這裡被稱為落日峽谷,那些舊人類們都很友善,即使這片土地缺乏讓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也未曾放棄過希望,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想要贖罪的話,或許拯救他們是個不錯的方法。

7月16日。

我告別了村民們,進入森林探索,我隱約記得研究所的檔案上有記載,這片峽谷是試驗地之一,我決定去尋找被遺棄的研究室。

7月17日。

我還活著,有點欣慰,透過一些野果還有抓住的小動物,我找到了研究所,裡面的機械都儲存的很完善,萬幸,在短暫的檢查後,我開始啟動淨化機器。

7月20日。

我返回了村莊,改造這片土地需要一定的時間,我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民們,但是又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果有外來人來到村子,知道這個秘密,會不會惡意的進入森林研究室做出破壞,也許這個秘密村民們永遠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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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1日。

今天是個好天氣,我告訴了村民們,森林深處有一道鐵網,那後面居住著神靈,如果貢獻一點祭品給它,那麼這片土地將會變成人間樂土,開始沒有人相信我,只有隔壁家的少年和父母進入森林上供了三個饅頭。

7月24日。

村民們發現了周圍的土地長出了綠草和鮮花,溪水也變得越來越清澈,他們開始半信半疑。

7月25日。

我離開了村子,造成失蹤的假象,並告訴他們,我自願前往山上,成為貢品,不用來找我,畢竟如此骯髒的我不能和他們一起生活。

8月5日。

最近很忙,終於有空寫日記,土地淨化已經接近尾聲,我有悄悄去過村子周圍,他們都很幸福,耕種的農作物都有了豐收,人人臉上的笑容也都越來越燦爛,我滿足了。

9月25日。

我的胸口突然好痛……也許,我的報應也終於來了。

10月……

11月……

不斷書寫。

翻閱到最後一頁,上面佈滿了血跡。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用如此可笑的謊言去欺騙他們,他們終於用活人作為祭品,為了持續村子的繁榮和美麗……我真的錯了……

我又親手創造了悲劇。

最後的字很是扭曲。

白燁沉默不語的合起了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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