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聲濤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在這強光下暴露無遺，彷彿五臟六腑都被洞穿一般。
屋子裡的氣氛異常緊張，甚至有些恐怖。
但他還是閉上眼睛裝死，就是不開口。
查光輝覺得在新科長丟了臉，生氣地一拍桌子，指著洪聲濤罵道：
“洪聲濤，你就真的這樣硬嗎？真想硬扛到底嗎？”
“我再提醒你一下，沒有證據，我們不會無緣無故把你抓來。”
“給你五分鐘時間，好好想一想吧！”
說著把一疊材料往桌上重重一摔，裝出一副鐵證如山的樣子：
“這是你的舉報材料，你再抵賴，就要罪加一等。”
其實，這不是他的舉報材料，是查光輝用來嚇唬他的，這是讓犯罪嫌疑人開口坦白的一種手段。
郝楓看得懂，可他覺得這樣的審訊效果不會很好。
特別是用強光照嫌疑人，反而會讓他生產逆反心理和抵抗情緒。
果真，洪聲濤提著嘴角，不屑出聲：
“既然你們有舉報材料，還要問我幹什麼？”
查光輝提高聲音解釋：
“舉報材料，跟你自己坦白，性質是不一樣的，你難道這個都不懂嗎？”
“一是要核實舉報內容是否屬實，二是要看你坦白的態度。”
洪聲濤情緒有些激烈：
“我也再說一遍，我就收過人家三次錢，都是建築老闆送的，一次三萬，一次五萬，一次兩萬。”
“還有一些菸酒衣服之類的小禮物，根本不值錢，沒什麼好說的。”
“呯！”
查光輝氣得有力一拍桌子：
“洪聲濤，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
郝楓再也看不下去，用右腿碰了碰查光輝，再掉頭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讓我來。
查光輝有些不開心，眉頭一皺，卻也沒有出聲。
畢竟郝楓是科長，而且當著犯罪嫌疑人的面，他再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
“洪聲濤，我聽了這麼長時間，我來說幾句吧。”
郝楓微笑地看著洪聲濤，先作自我介紹：
“我叫郝楓，剛剛調到監察局，任紀檢監察二科科長。”
“啊，你是二科科長？”
洪聲濤驚訝地叫出聲來，一臉不屑和鄙視。
這麼年輕一個小帥哥，竟然是科長，這監察局也太沒人了吧？
怎麼把一個娃娃一樣的年輕人弄來審訊我？
查光輝和陸玲玲聽郝楓這樣審訊犯罪嫌疑人，更是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真是什麼也不懂，你瞧他，還衝犯罪嫌疑人笑呢？
這樣的人怎麼會來當我們科長的，真丟臉，把我們監察局的臉都丟光了！
郝楓看得他們懂的意思，但還是不動聲色說下去：
“最近，我知道建築工程方面的一些情況，建築工程在招標，發包和建設過程中，都會存在暗箱操作，吃回扣等情況。”
“建築領域，可是說腐敗的重災區，也是貪腐案件的高發領域。”
三個人聽郝楓說得這麼老練，根本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新手說的話，臉色慢慢平靜下來。
“洪聲濤，我隨便問你一些問題，我們算是隨便聊天吧。”
查光輝和陸玲玲一聽，眉頭又皺起來。
這是在審訊好唄，怎麼能是隨便聊天呢？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洪聲濤卻鎮靜下來，臉色也看好多了，還衝郝楓說了一聲：
“郝科長，你有什麼問題，就隨便問吧。”
“好，洪聲濤，現在我問你，你們江濱中學是省重點中學，這幾年最大的一個建築工程是什麼？”
洪聲濤想了想，回答：
“是前年招標的新建高中部教學樓，還有圖書館和接待中心。那次招標，最後的中標價是一億八千六百多萬。”
郝楓又問：“是哪家建築公司中的標？”
洪聲濤想都沒想就回答：
“當然是江濱建設集團中的標,因為它是江濱最大的建築行業國營企業，最有資格和實力中標。”
郝楓一聽又是江濱建設集團中的標，心裡一動，興趣更濃，卻依然不動聲色追問：
“江濱建設集團，是誰介紹給你的？”
洪聲濤一愣，隨後有些慌亂回答：
“沒，沒有誰介紹給我，是他們自己在網上報名的。”
郝楓提著嘴角淡淡一笑：
“報名都是做做樣子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建築行業的這種流行做法。”
“洪聲濤，現在你要跟我說話，這個工程，你是跟江濱建設集團誰一起暗箱操作，才讓他們中標的？”
洪聲濤慌亂起來，垂下頭，兩手都有些發抖。
郝楓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等待他回答。
查光輝和陸玲玲沒想到郝楓這樣循循善誘，是在把他往一個套子裡引，讓他沒了退路，只好交待，心裡對郝楓暗暗佩服起來。
原來真不是亂當科長的，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過了好一會，洪聲濤才抬起頭來，額頭上沁出一層緊張的汗珠：
“郝科長，這事，我忘了，容我再想一想，下次告訴你。”
“行，就讓你想兩天。後天，我再來問你。”
“誰跟你暗箱操作，他就會給你回扣。他不只是給你回扣，還要給一個介紹人中介費。你們各拿一個點的話，就是一百八十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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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聲濤一聽，頭上的汗珠更密更亮。
郝楓連忙站起來，把太陽燈關了：
“你好好想想，但不說也不行了，因為我們可透過檢視當時的招標資料，能知道是誰跟你一起操作這個工程的。”
“也可以到江濱建設去調查，但我們調查到，就不是你主動坦白的，不屬於坦白從寬的情節，這個你應該知道。”
“好的，郝科長，我一定如實交代，但容我想想清楚。”
洪聲濤態度比剛才好得多。
郝楓讓查光輝叫人把他帶出去，他們走出來，開車回去。
“郝科長，你行啊，第一次審訊，就這麼厲害。”
開車在路上，陸玲玲禁不住說了他一句好話。
郝楓心裡則在想，要是這個工程也是施國宏操作的，那就有了一個證據，好對他實行雙規了。
“雙規人員也是人，我覺得審訊也人性化一些，有時反而能打動他，讓他痛快交代。”
郝楓過了一會，才自言自語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