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興旺平時是很會說話的，他經常在大大小小的會議上即席發言，脫口成章，話不僅說得洪亮流利，還中聽，有水平。
可今天卻結結巴巴地說不流利，甚至前言不搭後語，讓聽會者大感異常。
“林德斌東窗事發，對我們縣政府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影響。”
這句話出口，與會者才理解他的心情。
“我作為縣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心裡非常痛苦，十分內疚，一直在自責，反省......林德斌說明，反腐工作任重道遠，真的永遠在路上......”
曹興旺的思路有些混亂，說得顛三倒四，讓人聽著難過。
他也尷尬得額上泛起汗光，最後匆匆宣佈散會。
楊衛飛回到自己辦公室，心裡暗喜不已，覺得曹興旺離自殺不遠了。
但他還要在火上加一把柴，用恐懼法加速他作出自殺的決定。
下午四點多鍾，楊衛飛從抽屜裡拿出另一只手機，給吉小梅發了一條微信：
給我老的手機號碼打個電話，我看看是不是通了。
正窩在別墅裡的吉小梅，收到楊衛飛這條微信，感到很奇怪，她猶豫了一下，翻出他的老號碼撥打過去：
“你的老號碼恢復了？”
她按照與曹興旺的約定，打電話不叫對方的名字和稱呼，直接說事，還要儘量用暗語。
曹興旺早就有了防查意識，與幾個情人作好多種約定。
正在縣長室裡神思恍惚，痛苦掙扎的曹興旺聽她這樣說，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老號碼恢復了？”
“你不是說，手機丟了，新買了一隻手機，還新辦了一個手機號碼嗎？”
曹興旺更加驚訝：“沒有啊，我沒丟手機，也沒辦新號碼。”
“啊？”
吉小梅驚恐地叫起來：“那怎麼有人加我微訊號，還跟我聊天。”
“什麼？”
曹興旺以為紀檢部門的人已經查到他的小情人了，頃刻嚇出一聲冷汗，下意識喊了一聲：“你打錯了。”
說完趕緊按掉手機。
曹興旺呆呆地坐在那裡，心往一個黑洞裡直墜，不僅萬念俱灰，還驚恐萬狀。
吉小梅再打他手機，他抖著手不敢再接。
曹興旺又呆呆地坐了一會，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麻木地走到南面的視窗，爬上那張茶水桌，一隻腳踩上窗沿，眼睛一閉，一頭栽下樓去。
“呯。”
一聲巨響，他頃刻魂歸西天。
在二樓辦公室裡的楊衛飛聽到聲音，第一個衝到視窗去看。
見曹興旺的身體摔在樓下的水泥地上，他心頭一喜，卻裝作驚駭的樣子，轉頭衝另外兩個副主任喊：
“啊，有人跳樓了，好像是曹縣長。”
高施兩位副主任立刻撲到視窗來往下看，也都驚駭不已。
楊衛飛馬上隨大家到樓下去看曹興旺的屍體，他混在人群中，與員工們一起驚恐，嘆息，議論。
隨後像沒事一樣，在主任吳衛東的吩咐下，積極做些相關事情。
待曹興旺的屍體被運走，他連忙找來一個皮管子，接上一個水龍頭後衝地上的血跡。
處理完這些事，楊衛飛回到辦公室，坐到電腦前，一邊跟另外兩個副主任一起議論這事，一邊忙著在電腦裡刪除相關東西和痕跡。
他第一時間將早已製作好的病毒攻入曹興旺的電腦，破壞他的所有文件，刪除郵箱裡的郵件和收發痕跡，再刪除他電腦裡的相關東西和痕跡。
這一切做好，楊衛飛才松了一口氣。
在郝楓帶著警察來搜查曹興旺辦公室時，楊衛飛悄悄躲開，回到自己辦公室。
但他坐在辦公室裡形似鎮靜，心裡卻十分緊張。
但緊張過後，楊衛飛不僅沒有收手，還更加肆無忌憚去偷曹興旺別墅裡的錢。同時，更加注意防護和被查。
他把從網上買來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假臉，套在一根長竹竿上，在一天晚上，嚇跑一個小偷一次。
第二天晚上，又嚇了來查案的郝楓他們一次。
怕人跟蹤，他新買的別墅被發現，楊衛飛只是四五天回一次別墅，平時一直住在自己的家裡。
每次回新買的別墅，他都把假面假髮放在黑包裡，下班後先走進那個公用廁所，換了假面後才走出來。
他再謹慎地去外面的停車場，開車上高速，回臨江縣的別墅。
......
楊衛飛說到這裡，又垂下頭不說了。
“還有呢？說下去啊。”
聽得專心致志的郝楓又一次催他。
楊衛飛說得有些累了，也覺得自己罪惡深重，再說也是死刑，所以不想再說了：
“我該說的，都說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郝楓搖頭道：“你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說出來。”
“譬如，吉小梅同意跟你處女朋友了，她也沒有背叛你，那天她一個人幫你到街上買那雙休閒鞋，既沒有逃跑，也沒有報案，你為什麼還要掐死她？”
“啊？她幫我買鞋子，你們都查到了？”
楊衛飛驚訝地張大眼睛，相信郝楓真的查清了他的全部犯罪事實。
“當然全部查清了，不然我們怎麼可能來飛機上抓你？”
郝楓因勢利導，引他坦白最關鍵的問題：
“現在就看你坦白的態度，再決定你的量刑。對了，你先說一下為什麼要讓吉小梅買那雙休閒鞋？”
“你又為什麼在掐死吉小梅後，要開車一百多公裡路，把他的屍體拋進南興河？還故意在河坡上留下這個腳印？”
“留鞋印，是不是為了陷害朱興揚？同時轉移我們的偵查視線？你跟朱興揚有矛盾，或者說朱興揚嫉妒你，你想借用我們的手把他搞掉。”
楊衛飛沉默了一會，咧嘴淡笑一聲：
“你們既然什麼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
“不過，我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怕朱興揚舉報我。”
“因為我發現，朱興揚一直在背後關注我，很可怕，我想消除這個隱患。”
“至於為什麼遠距離拋屍？當然是為了迷惑你們，轉移你們的視線，保護我新買的別墅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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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上次我把胡曉斌屍體拋入南興河後，一直沒有破案，也讓我知道，拋屍入河，走那條沒有探頭的小路，是最不易被偵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