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辦公廳外。
週三燕加入以後,江洋就和祖勝東去一旁講話了,越走越遠。
他想跟著去,但發現人家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你有事兒啊?”
週三燕看著江洋和祖勝東的背影若有所思,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嚇了週三燕一哆嗦。
聲音低沉,嗓門粗狂,足有一米九幾的身高,魁梧彪悍,十足的倒三角身材。
尤其是手臂,好像比一般人的比例都要長。
就像是個大猩猩一樣。
早上的時候只是覺得這人比較高,比較魁梧。
此時這個傢伙離的太近了才發現,這何止是高啊,簡直是就是一個未進化完全的猿人。
“哥們兒。”
週三燕又要掏煙發煙,被板寸伸手拒絕:“你有事兒說事兒,我這正忙著呢。”
“忙什麼啊。”
週三燕笑眯眯的問。
板寸右手大拇指朝著身後辦公廳的大門一指:“看不見啊,都是些國家大事。”
“厲害。”
週三燕立刻奉承:“看不出來啊哥們兒,你在寮國這麼有實力啊。”
“這算啥。”
板寸輕笑一聲:“我跟你說,我哥……”
週三燕滿臉期待的看著板寸。
不料板寸話說一半,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週三燕微微一怔:“啊?你哥咋了,咋不說了?”
板寸眯著眼睛,抱著膀子道:“你小子是來套我話的吧?”
說罷雙手突然抓住他的領子,用力往上一提,眼睛一瞪:“說!誰派你來的!”
這一嗓子氣勢十足,臉上的表情有點包公的意思。
週三燕雙腿瞬間離了地,被板寸硬生生的從地上“拔”起來。
腳尖飄離地面,剛好到了板寸的膝蓋處。
脖子被衣領束縛住,咳嗽著困難的道:“沒……沒誰派……兄……弟你,你,你冷靜,冷靜一下……”
板寸雙手抓著他領子,面色兇狠的湊近了些:“你把我當傻子嗎?!”
“馬路對面那個就是你的車,那輛車在我剛才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了。”
“這說明那輛車已經停在那裡很久了。”
“你明明是故意在門口等我們,卻說成是自己路過!”
板寸眼珠子一瞪:“說!”
“你早上的時候就故意過來跟我們搭話,現在到了中午還一直停在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不說!”
板寸下嘴唇歪向一旁,眉毛都擰在了一起:“你到底說不說!!!!”
說話間,雙手用力前後晃著。週三燕整個人在半空中被晃的前後搖擺,本來就鬆散的褲子落下一半,半腚溝子若隱若現。
此時他的臉色漲紅,舌頭吐出半個,眼皮已經開始往上翻了,哪還能開口回答板寸的問題。
不遠處。
正在跟江洋聊天的祖勝東突然道:“你先放他下來緩口氣,不然掐死了。”
說罷,繼續回頭跟江洋聊天了。
板寸聽後看向週三燕,頓時嚇了一跳。
趕緊鬆手放他下來。
週三燕蹲在地上大聲咳嗽著,右手還不忘把褲子提上。
“你故意接近我們,到底想幹啥?”
板寸也跟著蹲下,看著週三燕問道。
週三燕咳的眼淚都出來,不停的擺手。
“大哥,我真的不是壞人。”
週三燕看向板寸,委屈的道:“我沒想幹什麼,也沒什麼目的。”
板寸聽後再次暴怒,抬手就要打。
週三燕嚇的連連後退,趕緊道:“我就是想認識認識你們。”
板寸道:“你認識我們幹啥?”
週三燕看著一臉兇相的板寸,無奈道:“大哥,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
板寸微微一怔:“你敢說我糊塗?”
“不不不。”
週三燕立刻道:“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板寸急性子上來了:“那就趕緊說,別等我沙包大的拳頭砸你臉上,到時候說什麼可都晚了!”
說罷,揮了揮右手。
週三燕見狀實在是害怕,終於是說出了原委。
原來,週三燕在十年前就來到了寮國,跟的是川省搞煤礦的一支隊伍。
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個小縣城的語文老師,由於對傣語很熟悉,就被縣裡的礦上聘請來了寮國做翻譯。
傣語跟老撾語非常接近,很多發音和意思都是相通的。
在國外做生意,翻譯還是很重要的,最起碼要知根知底才能好一些。
四倍的工資,還是讓這個在小縣城勉強混個溫飽的人心動了。
於是他辭去了語文老師的工作,跟著那支隊伍從雲南入境了寮國。
為了節省費用,這支隊伍甚至連護照、簽證以及各種手續都沒有辦理,就在邊境找了黃牛偷渡入境。
週三燕勤勞,除了做翻譯,平時也會跟著工人一起下礦幹活,拿著好幾份的工資。
幻想著有朝一日回到國內,自己也當一把人上人,把鄰家妹妹小芳娶進門。
後來,這家礦上的老闆因為跟本地財閥爭奪礦產資源,直接被亂槍打死在了礦坑裡。
礦老闆換了人,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把原來的人全部開除掉。
可那個礦上還差了週三燕三年的工資和獎金沒有發。
摺合成人民幣共計八萬塊。
週三燕去找新的礦老闆要工資,但那個礦老闆是寮國本土的某個財閥,態度很是蠻橫,不僅不認賬,甚至掏出槍就要把週三燕給突突了。
週三燕見狀嚇的是屁滾尿流,連夜逃離了拿吉省,來到了首都永珍。
不甘心的他並不是很願意就這麼離開,於是便動了心思,發誓要在這片土地下混出個人模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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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筆工資對當時的週三燕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甚至是他的全部。
他原本是打算用這筆錢回家蓋房子結婚用的。
週三燕心中發了狠,他得出人頭地。
寮國幾年,讓他看清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出來混,靠的不是你文化高,脾氣好,有修養。
那些都不值錢。
有錢,有槍,有人脈,才是王道。
靠著身上僅有的一些錢,週三燕在永珍一邊做著批發毛巾、襪子、洗髮水之類的小買賣,一邊開始研究著賺大錢的生意,心中也憋著一股勁,只要他混的有些實力,一定要回到拿吉省的那個礦上,把原本屬於他的工資要回來。
再後來,週三燕身上攢了些錢,慢慢的也有了些朋友和人脈。
雖然當初的八萬塊已經對他沒有那麼重要,但是不爭饅頭爭口氣,週三燕還是忍不下那個委屈。
於是他會跟那些結交的華夏大佬朋友們說,自己曾經在寮國被欺負過的事情。
但事與願違,好像那些所謂的同胞大佬們並不願意幫他這個忙。
甚至會安慰他: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週三燕又找了本地的正府,也去了警署,可是當他們得知那個人以後,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個時候,週三燕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麼同胞情懷,互助互愛,也沒有什麼法律和公平,有的只是高低貴賤,以及惹得起惹不起。
如果當初欺負他的那個寮國人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恐怕這些人又是另一幅嘴臉。
在這裡,寮國的本地財閥跟那些華夏的大佬們依舊都是好朋友,天天風花雪月談笑風生。
只要身份匹配,他們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同胞對他們的同胞做了什麼而有情緒,更不會因為他的國家跟另一個國家的關係如何而形成對立面,甚至他們會坐在一張桌子上稱兄道弟,把酒言歡。
受苦和受情緒挑撥的都是那些階層下游的人。
想要討回公道出這口惡氣,就只能靠自己。
於是他終於狠下心來,開始朝著有錢,有槍,有人的方向而“混”。
這一混,就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