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看了一眼遞上前來鼓鼓的荷包，那一直沉著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來這小村婦也並不是個不懂禮數的。
伸手接過間，低聲快語了一句：“那小娘子請快點。”說完又衝身後幾個太監一揮手：“走，去院外候著。”
他可是皇上跟前的總管大監蘇元青，自然知道眼前這小娘子能進宮是為何。
要是沒有她，皇上這個年也過的沒那麼順心。
所以眼前人還不能得罪。
但人家給了他喝茶水的銀兩，不要白不要。
顧萌進了房間立馬就將她的軟劍當腰帶繫好。
她在劍把手上纏了好幾圈絲綢，又墜了一塊成色較好的玉佩，不取下來辨不出這是軟劍。
藏身於屋頂上的厲霽月看到她帶劍進宮，那雙溫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
他的小娘子還真是膽大，這個怕是要讓曹學義知曉一下才行。
顧萌在離開前還是聽他的話拿了一個袖爐，覺的不妥，又放了幾袋銀錁子在手袖裡。
這一下子，她覺得她走路有點不是那麼方便了。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帶足一點，心安。
等她跟著蘇公公等人出了院子，厲霽月這才快速地往曹學義的府邸跑去。
曹學義這會也正好往客棧趕來，倆人半路相遇，但厲霽月沒有直接上前去，而是假裝買東西與他相遇。
“你怎麼還在這裡？”看到他，曹學義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訝色。
厲霽月卻當不知的望著他：“曹公子，我出來給我娘子買點東西，出什麼事了嗎？”
看他這不懂的模樣，曹學義在心底哀嘆。
但卻還是附耳過去低聲道：“皇上本來也是想宣你進宮的。”
“我？我這個時間怕是不太好進宮吧。”厲霽月假借買面人付文銀的空隙朝他低語：“她帶了軟劍進去了。”
說完臉上依舊文雅，修長的手指間夾了一枚銅板，遞向小攤老闆。
曹學義原本就緊張的心聽到他這麼一提，心都快要跳出喉嚨了。
他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思議的盯著他：“你這話可是真？”
“真。曹大人，你趕緊追上去的，她是跟著蘇公公去的，應該是皇上急召。”
“好好，我現在就去追，你趕緊想想，怎麼和她說你的這個身份吧，你人都到了這裡，還不讓她知曉，也真是不怕她怪你。”
曹學義說到這，心裡居然莫名的有些爽意，那漂亮的狐狸眼尾都不由地挑起，蘊染了一絲胭紅。
他與厲霽月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生了一雙好看的狐狸眼，眯著的時候會讓人莫名的覺得他這個人笑的和善，但細看就能發現那笑意中透著一絲幽涼。
厲霽月飛眉微挑，輕不可見的低呵一聲，隨後道：“那我還是隨曹大人一起進宮吧，總之是要見的，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他聲色輕涼，就像那汪明媚的清泉落在你心間，可卻讓曹學義莫名的打了個寒顫，眼前這個儒雅如貴書生的男子，真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鬼眼將軍嗎？
他有些艱難的咽了個口水，輕咳一聲道：“那我們這會追上去？”
他聲音有些不平，透著一絲懼意，也是用的問句，很是恭敬。
厲霽月挑眉一笑，眸色裡沾染著一絲厲色，嗓音涼涼的道：“就這樣慢一步吧。”
他看似平靜，實則心裡也是沒底。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和顧萌說他的事。
曹學義沒能聽出他聲色有異，點頭道：“也好，那我們現在走吧。”
“說不定還來得及去你府上蹭飯吃。”
厲霽月平靜的掃了他一眼。
他的府邸一直空著，也無下人，就算是回去了也得自己來打掃，所以還不如去曹學義那裡。
“好。”能得厲霽月與顧萌去他府邸吃飯，他很是樂意，立馬招手讓下人去辦。
“那我們也走吧。”
走朱雀街直通皇宮，遞上玉牒，曹學義與厲霽月並肩走在碧瓦朱牆的甬道裡，雙雙一聲輕嘆。
“也不知道顧娘子這會見到皇上沒。”
厲霽月沉呤片刻後回：“應該是見到了。”
曹學義與他小聲交談，前邊是引路的小太監。
蘇公公領著顧萌進去時特意留了一個小太監在這裡等候曹學義。
卻不想見到了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鬼眼將軍，頓時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生怕自己哪一步沒走好就惹得身後人不悅將他給砍了。
他一直抖啊抖，腦袋裡一片空白，身後倆人的細細交談更是聽不到。
曹學義見他神色平靜，又是一搖頭，試探的問：“你是不是擔心她，這才要跟著進宮的？”
厲霽月微微側臉，斜著眉眼看了他一眼承認：“是。”
他大方的承認，倒是讓曹學義意外的駐足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他聽聞到的冷血大將軍嗎？
“你很在意她。”
“她是我娘子。”厲霽月斜著眼眸瞟了他一眼，神色間浮著晦暗的光芒。
曹學義只覺得這人話音落下他周身有一股寒氣襲來，讓他原本抱著袖爐的雙手冷不丁的一抖，他這話是針對他的麼？
走在前頭斜側方引路的小公公只覺得後背有一股殺意衝來，雙膝莫名的有些發軟，後背則是涼涼的，一時間走也走不動，想往地上倒去。
曹學義看到小公公的狀態不對，輕笑出聲：“天氣寒冷，小公公可要小心路滑了。”
他這話音裡透著一絲打趣，明顯是想要提醒厲霽月，這裡是皇宮。
同時也是想要把針對顧萌的話題引開，他對顧萌是存過那種心思。
可得知她意後，他便將她當妹妹看待，再無他意。
厲霽月這會也很明白他意有所指，緩緩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輕不淡的道：“御書房就在前頭，我們自己過去，有勞公公了。”
他聲色輕柔，一點也不似那能殺人不眨眼般兇狠，小太監聽著咽了個口水，不敢作答，但卻僵著身子自覺得往長廊邊上垂首立好，讓出路來。
厲霽月則是邁著修長的大腿從他跟前過，目不斜視，似剛一路走來無這人一般。
曹學義則是緊跟在他身後，離御書房越近，就更能看清守在書房門口弓身而立的蘇大監與兩排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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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敞開，能隱約聽到有聲音傳來。
厲霽月腳步加快，心中憂色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