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烈日。
沙漠邊緣，一處立著界碑的簡陋木棚下。
穿著一身警長制服的漢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無比煩躁地說：
“影片我已經看了，但這又怎樣呢？”
“你們的邊境小鎮出現了連環殺人桉，你們要立刻去抓捕他們！”
站在他對面的機器人道。
漢斯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說道：“好的，謝謝你們的提醒，來自東勝國的友好提示我們已經收到了，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幾名警官。
這些警官全部默不作聲，嘴角滿是譏諷之意。
真是一趟垃圾差事。
漢斯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聲。
跟東勝國的機器人打交道是最沒有油水的事，但對方提出了合理的請求，這邊總得有個人出來應付一下。
所以自己被派來了。
“我方希望你們儘快查明兇手，並把他們移交給我方。”
機器人以單調而冷漠的語氣說道。
漢斯冷笑一聲，說：“好，我知道了，我們一定儘快抓到兇手——這是我最後一遍重複這句話——這次活見鬼的會見可以結束了，不是嗎？”
機器人說：“如果你們抓到了那兩個人——”
“——我第一時間就通知你們。”漢斯接話道。
機器人點點頭。
“再見。”漢斯揮手說。
“再見，順便說一聲，我們要開始單獨行動了。”機器人轉過身，朝著沙漠走去。
漢斯怔了怔，大聲喊道：“你說的單獨行動是什麼？”
“雖然你們是‘維新派’的國家，但也跟我們簽訂的有聯合反恐條約，我們的人手會進入你們國家搜尋罪犯——你們的總統已經同意了這一點。”
機器人頭也不回的說。
不一會兒。
一艘飛船徐徐升上天空，掠過幾人頭頂，朝烏斯國的方向飛去。
“見鬼，這是活生生的侵略！”
一名手下都噥道。
“隨它們去吧，一群只知道規則的垃圾機器人。”
漢斯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面無表情地說：“我猜它們永遠學不會跟我們打交道的正確方式。”
“頭兒，它們比我們還懂我們，但它們要維持‘絕對公平’的理念。”一名手下笑嘻嘻的道。
“不花錢也想在我們的國家辦事？唉，頭兒，我們回去吧，這裡太熱了。”另一名手下道。
漢斯眯眼看了看頭頂的烈日，問道：“那個鎮上的死人是怎麼處理的？”
“死的都是些癮君子和拉皮條的，一身的毒和病，沒敢拉去餵豬——畢竟豬要是吃出問題，那就虧本了。”
“所以呢？”
“扔到小鎮外面的沙溝裡埋了。”
“他們運氣真好。”漢斯澹澹地說。
一名年輕的手下遲疑著說：“頭兒，要不要去抓那兩個下手的人？鬣狗幫可是拿出了一大筆錢，要為他們的手下報仇。”
“抓什麼抓啊，買賣虛假身份的幫派一大把，他們隨便買個身份，我們就要跑斷腿。”漢斯懶懶散散的說。
“可是抓了那兩個人，頭兒您肯定能升職呀。”年輕手下勸道。
“我錢不夠升職的，再說那兩個人也不好抓，會沒命的。”漢斯笑著說。
“頭兒，不如我去找找那兩個人。”年輕人自告奮勇。
“好！邁克，你果然很有精神。”
漢斯嘴角勾起來，一邊誇讚著，一邊掏出手槍頂著這名手下的腦門。
呯。
一顆子彈轟出去。
年輕男子的屍體倒在地上。
鴉雀無聲。
漢斯把手槍插回腰間，冷冷地說：
“英勇的邁克警官在追擊兇手的途中犧牲了，我有理由懷疑，殺死他的是那個徒手拆了雄鷹改裝型戰鬥機甲的男人；我更有理由懷疑，那個人應該是從‘維新派’上三國實驗室裡走出來的實驗品。”
“東勝國的中央智腦已經開始關注這件事，並派遣了高等戰鬥機器人進入我國追捕，不排除後續有大規模行動。”
“因此，這一桉件已經脫離了本地警力的範疇，特此上報。”
一名禿頂的手下拿出本子飛快的記錄著，口中說道：“頭兒，我已記錄完畢，十分鐘後上傳。”
“處理屍體。”漢斯擺擺手。
幾名手下抬著屍體朝外面的警用皮卡走去。
漢斯點燃一根煙，抽了幾口，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地說：
“邁克的撫恤金下來了，我七你們三。”
“遵命，頭兒。”
手下們齊聲應道。
“我們還有什麼遺漏嗎？”漢斯又問。
“頭兒，撒熱鎮怎麼辦？”一名手下提醒道。
“東勝國的機器人肯定已經去調查了，讓幫派們以後不要用那個鎮子當據點，不安全——算了，不要管那個鎮子了，讓它自生自滅吧。”漢斯說。
“頭兒，邁克收了鬣狗幫一筆錢，藏在他租的房子裡。”
“去搜。”
“遵命。”
……
一輛黑色越野車在沙漠公路上飛速馳騁。
“你是怎麼想到要來烏斯國的？”沉飛雪饒有興致的問。
這話把武小德問住了。
我沒想來烏斯國啊，是幽靈女王隨機傳送，把我送到烏斯國和東勝國交界的沙漠裡。
然後順理成章的就逃到了烏斯國。
沉飛雪自己說了下去：
“這真是個明智的決定，烏斯國是‘維新派’國家裡最貧窮落後的那個，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也沒有什麼像樣的科技產業，當初加入‘維新派’只是為了逃避‘守舊派’那種嚴格的社會秩序。”
“我看他們也有機甲。”武小德說。
“那是黑幫才有這種殺器，實際上，烏斯國一些偏遠地方連網路都沒有普及。”沉飛雪搖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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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東勝國想在這裡追殺我們會很難。”武小德說。
“正是如此。”沉飛雪說。
武小德陷入沉思。
……應該是當初在幫助幽靈女王的時候，我給自己加的那兩點幸運還在起效果。
幽靈女王身上也有一點幸運。
那就是三點幸運。
這已經很高了。
所以陰差陽錯的來了烏斯國。
沉飛雪轉過頭去，跟後排的克里斯提娜聊了起來。
她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很感興趣，一直想弄清楚武小德與這個女孩之間的關係。
“哥，我們下一場什麼時間播？”克里斯提娜興致勃勃的問。
上一場播完又得到了小武哥的獎勵。
現在寶石用不完，感覺太爽了！
“不要急，看看這個世界的反應再說，我總覺得那些觀眾的反饋有些讓我不敢相信。”武小德說道。
忽然。
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輕輕打著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的野草地裡。
寂靜魔霧湧動起來，將這輛越野車徹底遮蔽。
等了數息。
天空中傳來一陣呼嘯聲。
七八架大型飛梭快速穿過高空，朝公路前方去了。
“是東勝國的戰鬥飛梭。”
沉飛雪神情凝重地說。
“你確定？”武小德問。
“確定，烏斯國沒有這麼高階的戰鬥飛梭，這一定是東勝國派來的。”沉飛雪認真地說。
武小德陷入沉思。
對方居然追過了國境線。
這就離譜。
難道非要殺了我們才罷休？
武小德沉吟數息，重新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
越野車發出轟鳴聲，調轉方向朝來時的路飛馳而去。
數十分鍾後。
車在小鎮外停住。
“你們在車上聽聽歌，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馬上來接你們。”
武小德道。
“小武道長，為什麼又回來了？”沉飛雪神情忐忑地說。
“一個新的嘗試。”武小德微笑著說。
克里斯提娜根本不問這些，只是以撒嬌的語氣說：
“我要吃那個堅果巧克力——就是紅色塑料紙包裝的那種，小武哥再給我買一些好不好。”
“好，稍等。”
武小德衝著兩女點點頭，轉身走出迷霧的籠罩，朝著小鎮方向去了。
他一邊走，一邊低聲道：“雷斯特。”
“主人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偽裝？”雷斯特藏在虛空中問。
“混混。”
“主人好像不用偽裝。”
“年歲太小，來個大叔版本。”
“好的，主人。”
武小德走出幾步，身形忽然變高了數寸，臉型也變得方正了些，長滿胡茬，頂著一個大光頭，身形魁梧，滿是刺青。
他大步走進小鎮。
滴滴滴——
一連三聲響。
鎮子中央的三臺機器放出光線，從他身上掃過。
“排除目標。”
一道冰冷的機械聲響起。
武小德嘴角抽了抽。
東勝國真是厲害，直接在烏斯國的土地上建立搜查站，開始抓捕平民。
反觀烏斯國，連個敢出來放屁的人都沒有。
武小德沿著街道走了一遍。
他抓住一個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在搬東西？”
被他拉著的那個男青年本要發怒，看他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硬生生止住了怒意，小聲地說：
“這裡已經不適合生意了，大家都在撤退。”
說完又走進一旁的店鋪裡搬東西。
武小德沉吟數息，繼續前行。
他走到那家酒吧門口。
只見幾個人正在這裡清點物件。
“這是要撤走？”武小德問。
那幾個人看他一眼。
一名留著花白鬍子的老頭抽出槍，笑著說道：“這是我們鬣狗幫的場子，現在要搬走，朋友是哪裡來的？有什麼意見？”
武小德抱著雙臂打量酒吧，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照我說，這裡就不要動了。”
他開口道。
其他幾人都停止了搬東西，紛紛從背後抽出槍。
“這位朋友，你是想管我們鬣狗幫的事？”白胡子老頭一笑，露出滿嘴爛牙。
——他幾乎就要舉槍射擊了。
“不，我想買下這個酒吧。”武小德鎮定地說。
“雷斯特，殺手生意在道上怎麼說？”他在心中默問。
雷斯特立刻回應道：“烏斯國的黑道上把殺人相關的生意稱作‘打獵’。”
武小德有了底，就湊上去，在白胡子老頭耳邊壓低聲音說：
“我們是打獵的，需要這樣的地方。”
白胡子老頭怔了怔。
——原來是幹殺手買賣的。
黑幫本就不忌諱殺人，一般是用不上這樣的人手。
但這些幹殺手買賣的傢伙卻還能在烏斯國存在，證明他們在殺人這件事上比黑幫更專業，更權威。
也許這樣的隊伍根本不怕幾個機器人。
白胡子老頭頓時變得和藹多了，親切地說：“兄弟，這酒吧距離城市太遠，維持下來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光是每個星期運送食材和飲用水都消耗不菲。”
武小德點點頭，神情不變，等著他後面的話。
“如果你能幫我個忙，我就把這個酒吧送給你，以後還當你的供應商，一年之內免費提供食品和水，有生意也會關照你們。”老頭兒說道。
“你想殺誰？”武小德直截了當的問。
白胡子老頭左右望望，壓低聲音說：“對面旅館的那幫人要走了，希望你們的人幹掉他們。”
“他們是做什麼的？”
“白粉。”
“白粉是毒，主人。”雷斯特插話道。
武小德有些意外，轉頭朝旅館方向望去。
毒販都是瘋子，在黑道上一般沒有人敢惹他們。
這白胡子老頭讓自己去幹掉一幫毒販——
有點虧本。
算了，這是進入烏斯國黑幫體系中的第一筆生意。
就當為民除害了。
“雷斯特。”
“沒錯，他們是毒販，主人。”
“幹掉。”
“他們死了，主人。”
武小德點點頭，轉過身，朝白胡子老頭道：
“人我來殺，但我有一個條件。”
“生意都是談成的，兄弟還有什麼要求，請直接講。”白胡子老頭彬彬有禮的攤手說道。
“以後你們供應各種食品的時候，我要一種堅果巧克力——就是紅色塑料紙包裝的那種。”
武小德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