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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凌雲天牢劫獄卻落入陷阱

杜正海木然坐在天牢某間牢房內的亂草堆上。

他蓬頭垢面,衣衫破碎,身上血跡斑斑;手腳上皆戴著鎖鏈。他不願意動彈一下,因為稍一動彈,就會扯動全身的刑傷,鑽心徹骨的疼痛。

他眼神空茫地望著鐵窗外面,一副痴痴呆呆的樣子,外面來來往往巡邏的侍衛和獄卒的身影,似乎根本沒有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任何影像。

他那死寂的眼睛裡,偶爾會閃過一抹幽光,就像明滅不定的小火苗,隨時都會飄散似的,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神色,使他那呆滯的神情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這時候,何禹廷在應傳霖的陪同下進入了他的視野。

趾高氣揚地站在鐵窗外面,應傳霖以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說道:“杜正海,侯爺來看你了。”

杜正海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仰起頭懶洋洋地望著房頂,對外面的人連看都不看一眼。

應傳霖濃眉豎起,叱道:“大膽,杜正海,侯爺在此,你居然敢如此無禮!”

杜正海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裡滿是冰霜,口氣裡充滿了肆無忌憚的嘲諷,“侯爺,原來是侯爺啊,我還以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隻衣冠禽獸呢!”

應傳霖大怒:“杜正海,你放肆,竟敢如此辱罵侯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杜正海輕佻地揚了揚下巴,冷笑道:“我是死囚,本來就沒有幾天活頭了,到了現在我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呢!應傳霖,你這麼神氣活現的做什麼,充其量你也不過是侯爺府一隻搖尾乞憐的看門狗而已!”

應傳霖表情扭曲,咬牙切齒道:“杜正海,你……”

何禹廷面色帶著幾分陰鷙,突然緩緩笑了起來,“應武師,你又何必與一個將死之人斤斤計較呢?俗話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杜正海,你在這個世上已經是時日無多、是該發洩一下了,否則以後就沒有機會嘍,是不是啊?哈哈哈……”

聽著何禹廷那得意的笑聲,杜正海嘴角劃開一個肆虐的弧度,帶著十分刻薄的語氣道:“何禹廷,你得意什麼,我這條賤命又值得了什麼,能換回你失去的兒子嗎?——在失去兒子的這二十多年裡,想來侯爺的日子也很煎熬、也很不好過吧,骨肉分離的痛苦又是怎樣一種滋味?

“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賠上我杜家所有人的性命,難道你就能從痛苦中解脫出來麼?到頭來你的親生兒子不還是不肯認你麼!”

何禹廷眸光流轉,閃過一絲詫異,“你說什麼,我的親生兒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杜正海冷冷道:“二十多年前被我母親抱走的你的那個麟兒並沒有死,難道你不知道嗎?”

何禹廷眉眼間瀰漫上一層薄薄的霧氣,喃喃道:“我當然知道我的兒子沒死,可是他現在又在哪兒——難道你知道麼?快告訴我,他在哪兒,他到底在哪裡?……”

杜正海不懷好意的眼神瞟了瞟,不緊不慢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麼?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自己卻想骨肉團聚——何禹廷,你別做夢了!……”

何禹廷神色驟變,原本平靜的臉色此時面如死灰;他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最終化作一聲無可奈何的苦笑。

應傳霖見何禹廷神色悽楚,便道:“侯爺,這種人喪心病狂,胡言亂語,他的話千萬別往心裡去。”

何禹廷緩過神來,沉吟了一下道:“杜正海,如果你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或許你還可以將功贖罪,免卻一死。”

杜正海撇了撇嘴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以為我會為了自己活命而向你乞憐求饒嗎?退一萬步說,即便我告訴了你實情,你也別指望你的兒子會認你!”

何禹廷一呆:“為什麼?”

杜正海鼻子哼了一聲,“因為你卑鄙,狠毒,你是世上做得最失敗的父親……”

何禹廷顫聲道:“你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杜正海嘴角勾起,不以為然道:“不客氣又如何,對一個將死之人來說,你的威脅還有任何意義嗎?”

何禹廷鼻翼翕張,冷冷道:“放心,我會成全你的心意的——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杜正海眸子瞬間冷了下去;他默默望著面前冷冷的鐵窗,恨恨道:“我杜正海死則死矣,唯一缺憾的是有生之年不能親手殺了你這狗賊,為我屈死的父母報仇雪恨。

“不過姓何的,你也不必太得意了,‘人不報應天報應’,終有一天你死的會比我還慘!”

何禹廷眉毛輕輕一揚,獰笑道:“如果詛咒能夠咒死人的話,那何某今天怎麼還活得好好的?杜正海,我現在就開始等,等著你說的那一天!”他大笑著,揚長而去。

杜正海望著何禹廷遠去的背影,沙啞的嗓子裡不由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吼聲暴怒攝人;緊握的拳頭更是青筋暴起,一股寒意剎那間冰封了整個牢房。

他忽然感到一陣悲哀,沮喪地俯下身子,絕望道:“杜正海,你大仇未報,難道就甘心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嗎?”……

凌雲此時也正在為杜正海的事情而煩憂。

後天就是杜正海的死期了,作為曾經肝膽相照的朋友,他能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嗎?

那日在葛氏墳前,他並不是因為杜正海的冷言冷語才棄之而去的。

他與杜正海交往了這麼長時間,彼此之間可謂惺惺相惜,心心相印。

那天杜正海當著何禹廷、應傳霖那麼多人的面,對他說出那樣冷漠絕情的話來,他確實很傷心,不過他也能理解杜正海說那些話的真正目的。

他是為了不連累他,他是從內心深處想幫他擺脫眼前這種尷尬處境的。

在那一刻,他心裡其實是很感激他的。

而且他身上的傷勢又發作了。試想,憑自己當時那種狀態,在何禹廷強大的兵戎陣勢下,單靠死打硬拼、徒逞匹夫之勇,是救不出杜正海的。

何況他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與何禹廷公然對抗,與之徹底鬧僵,使的一切都無法收場。

只是現在該怎麼去救杜正海?凌雲緊蹙的劍眉擰成了死結,他心煩意亂地在廳中踱來踱去。

今天晚上去天牢劫獄救人!——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天晚上,月黑風高。

凌雲換上一身黑色夜行衣,蒙上面巾,背上長劍,瞞過刑部尚書府和郡馬府所有的人——包括呂大人與浣玉郡主,悄悄出了門,躡足潛蹤,直奔天牢。

天牢他以前曾經來過幾次——那都是為了公務;可是這次……想到此,他心裡不由地一陣苦笑……

卻說凌雲,輕車熟路,閃展騰挪,輕靈機敏地躲過周圍幾路巡邏侍衛的巡查,終於來到了天牢門口。

伏在天牢的房頂上,屏息凝神,往下窺望,只見下面的一個小頭目正在給手下訓話:

“弟兄們,今天晚上輪到咱們值夜。牢中關押的可是重要人犯,這幾天風聲又緊得很,要是萬一有何差池,咱們大家可都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提醒大家要提高警惕,加倍留神,千萬不可讓賊人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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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侍衛連連稱是。

凌雲冷笑一聲,一式“星光滿天”,揚手處,數枚袖箭呈放射狀飛了出去。

分毫不差,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眾侍衛的肩胛穴上。眾人應聲而倒,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凌雲輕輕跳下來,走到那頭目面前,解開其穴道,長劍壓頸,沉聲問道:“說,天牢鑰匙在哪兒?”

那頭目顫聲道:“在……小的腰帶上……”

“杜正海關在什麼地方?”

“在五號牢房,請好漢饒命……”

凌雲不待他說完,復又閉上其穴道;然後從那頭目身上解下鑰匙,開啟了牢門。

一股陰冷黴臭的氣味直衝鼻子,凌雲不由皺了皺眉,他覺得這種氣味似乎有些怪異。

此時的他也來不及多想什麼,腳下疾步如飛,很快便到了五號牢房門前。

打亮火摺子,藉著閃爍的火光,只見鐵窗內一人靠著牆、臉朝裡坐著,身穿囚衣,披頭散髮,低垂著頭。

凌雲低低道:“杜兄!杜兄!……” 沒有反應。

凌雲心一沉,他掏出牢房鑰匙,三下五除二開啟牢門上的鐵鎖,推門走了進去。走到杜正海面前,伸手輕輕一拽他道:“杜兄,快隨我走!”

對方忽然一抬手,“白雲出岫”,袖中短刃彈出,一道寒光,直向凌雲的前胸!

凌雲一驚,一式“粉蝶翻飛”,機敏地一旋身子,短刃貼著衣際滑了過去。凌雲後退幾步,驚異道:“你……”

那人冷笑一聲,挺身站起,閃去囚衣,摘掉假髮,恢復了本來面目。這位假冒杜正海的,竟然是侯爺府武師應傳霖!

應傳霖上下打量了凌雲幾眼,似笑非笑的眸子裡滿是嘲諷的意味:“師弟,沒想到吧,今天你會落到我設計好的陷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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