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後，唐宴聽到了腳步聲。
他輕挑了一下眉，尋聲看去，下一秒，瞳孔一縮。
“顧行景？”他聲音提高，“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行景今天沒有穿他那標誌性的西裝，也沒有穿皮鞋，而是穿了一雙軍靴，冰冷的軍靴踩在地面上，將那長得茂盛的草叢踩得稀碎，綠色的草汁也沾染到了他那軍靴之上。
他還戴著一雙皮質手套，連指尖彷彿都泛著冷意。
顧行景沒有回答唐宴的話，回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他看著唐宴，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
他越是這樣淡然，甚至是噙著一抹笑，唐宴便越覺得心底發怵。
“顧行景！”他咬了咬牙，“008號去找程止歡了，你難道不擔心嗎？”
顧行景沒說話，他踩在綠草之上，一步步的靠近唐宴。
唐宴警鈴大作，腦海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說，快逃！快點逃！
可他的身體卻好像僵在了那裡，動不了半分。
他只能看著顧行景朝自己走近，猛地，他被顧行景掐住了脖子，按在了身後的大樹幹。
樹幹很粗糙，即便隔著衣服，也讓唐宴感覺到了一絲疼意。
顧行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怎麼會不擔心呢？”
他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詭譎之意。
“可你也別忘了，止歡她是誰。”
他聲音壓低，卻如同惡魔的低喃。
唐宴瞳孔緊縮，從脖子處傳來的窒息感讓他幾乎分不出多餘的思維去思考這些，但潛意識裡，他知道顧行景說的是什麼意思。
“1號。”
他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來。
程止歡，是他那親愛的父親最得意的作品，是那被稱為“奇蹟”的一號。
唐宴想笑，事實上他也的確笑出了聲。
不知是因為太過好笑，還是因為脖子處的窒息感太重，讓他的眼角都滲出了一抹淚花。
“咳……咳……顧，顧承還不知道程止歡還活著。”
神之研究所在十幾年前遭受過一次重創，程家人不知從哪得到的訊息，竟是發現了他們失蹤已久的女兒被顧承拐到了研究所並且做了極為殘忍的人體實驗。
程家人如同瘋了一般攻擊了神之研究所，顧承沒辦法，只能啟動了自毀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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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程止歡原本應該死了的，但不知為何竟然活了下來，還成長到了今天。
那個時候程止歡身上的實驗只差臨門一腳了，只差那麼一點點，她便能成為電影裡所演的那樣，成為一個只聽從命令的超級戰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能夠以一人之力抵擋萬人。
但最終因為程家人的插手，實驗並沒有完全成功，顧承也以為1號已經死了。
直到現在，顧承都不知道1號其實還活著。
唐宴感覺到從脖子處傳來的窒息感越來越濃，他瞳孔開始渙散，少了幾分焦距。
意識朦朧間，他聽到了顧行景的聲音。
“他不會有機會知道的。”
黑暗席捲而來，唐宴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顧行景。
顧行景被推開也不生氣，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什麼波動。
“咳咳咳。”唐宴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著，“大哥，我錯了，我不會向顧承透露程止歡的存在的。”
顧行景站在那裡，高大的身影帶著一種逼人的壓迫感。
“唐宴，我給過你機會。”
顧行景聲音低沉，腳下重重碾過那草叢。
綠色的草汁濺在了他那黑色的軍靴上。
唐宴低著頭，不敢看顧行景，“大哥，我接到父親的指令，要把008號帶回去。”
“若是我沒有按時將008號帶回去，你猜他會怎麼做？”
“程止歡還在世這件事，沒有我打掩護，又能掩護多久？”
他的每一句話都精準的落在顧行景的顧慮之上。
他不在乎自己手上沾血，但他不想讓程止歡陷於危險之中。
那是他畢生守護的存在。
唐宴見顧行景沒說話，低低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眼角都帶著淚。
“大哥啊大哥。”
“你怎麼就這麼蠢呢？”
為什麼偏偏有了弱點呢？
若是沒有弱點，他一定能夠擺脫顧承的控制，也不會受他的威脅。
可他偏偏，有了弱點，有了程止歡這個弱點。
唐宴實在是想笑，他也大笑出聲了。
“為什麼呢？”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帶著無盡的悲傷。
為什麼明明大哥有了弱點，他卻覺得有點羨慕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羨慕些什麼。
顧行景自然沒什麼耐心解答他的問題，剛才唐宴的笑聲已經引起了車子那邊程止歡和008號的注意。
已經趕到的席玉清已經按照程止歡的吩咐，將008暫時制住了。
他自制的藥物很管用，008保持著清醒，身體卻已經無法動了。
席玉清也發現了008號那明顯不正常的眼睛，他從事醫學，比祖櫻要瞭解一些人體實驗。
他深切的痛恨著做這種滅絕人性的實驗的那些人，他忍著心中的痛恨，看向程止歡說道：“老大，現在要怎麼處置？”
程止歡看著豎瞳男人，只問了一個問題。
“你來自哪裡？”
豎瞳男人看著她，那圓形的豎瞳猛然間緊縮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
“父……親……”
他吐出這兩個字來。
不遠處有笑聲響起，如同某種訊號，豎瞳男人身子顫抖了兩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祖櫻和席玉清同時朝唐宴那邊跑去。
“老大，那邊有人！”
席玉清比祖櫻跑得更快一些，所以也先一步看到了顧行景的身影。
顧行景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月光灑在他身上，明明是那般皎潔柔和的月光，此時卻多了幾分神秘莫測。
程止歡後一步到，看到顧行景的身影時，她微微一怔，“行景？”
她快步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你沒事吧？”
顧行景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止歡，不害怕我是那個幕後黑手嗎？”
程止歡輕輕搖頭，只說了一句話，便讓顧行景潰不成軍。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