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人口！”
“朱兄，這些原因都和這兩個有關，就拿我朝和大唐為例，兩朝開國之時，因為戰爭的緣故，人口銳減，又因為王朝初創，政策以休養生息為主，是以，人均耕地面積都很多，這樣一來，人地矛盾自然就很少了，而且百姓能夠從土地中獲益，如此數十年，上百年下來，就有了所謂的貞觀之治，弘治中興，這些和帝王有一定的關係，但關系不大！”
朱由校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呀！受教了！”
黃曉又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戰爭而造成的人口減少，也逐步的恢復，但縱使如此，土地養活這些人，那也是綽綽有餘！但小農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有限，土地會流失一部分，這也是我們設定合作社的緣故，更為重要的是，土豪劣紳乃至貪官汙吏相互勾結，侵吞農民的土地，使得富者有彌望之田,貧者無立錐之地！
更為可怕的是朝廷的政策的問題，無限的放大這個惡果，官紳不止是貪婪的獲取土地，還他娘的不交稅，於是這些稅收就轉移到貧民頭上了！辛辛苦苦種地卻要代官紳納稅，誰受得了？不拋荒成流民，那可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朱兄，你說這種情況之下，會不會天下大亂？會不會揭竿而起？所以我敢斷言，大明之亂，用不了幾年就會烽煙遍地！”
月娘和魏忠賢都是驚呆了，朱由校臉色卻白了起來，“秦漢戰亂人口銳減，漢高祖後歷經四代，實現盛世“文景之治”，末年綠林赤眉起義；光武帝後歷經三代，實現“明章之治”，末年黃巾之亂；唐高祖後歷經兩代實現“貞觀之治”，末年黃巢起義……
朱由校越想臉色越是難看，下意識的道：“這……我奏請陛下，嚴懲官紳……”
黃曉笑了笑，道：“我勸朱兄不要這麼幹！沒用的！只要官員，讀書人等這些特權都存在，總是無法根除這個頑疾！我朝土地為何數量起伏如此之大？官紳可以免稅，小民為了逃避稅收，只得投寄土地給官紳，而這些土地又被官紳給掩藏了起來，小民是不交國家的稅，但這稅卻是被官紳給收入私囊了！
長此以往，國家能夠收稅的土地會越來越少，而小農的日子也會越來越過不下去，最後一個火星落下，就可以燃起熊熊烈焰！
張宰輔清丈土地，當時查出數以億計的田畝，國家稅收錢糧都可以躺著用好多年，但這有用嗎？官紳集團的報復也很猛烈吧，這個我先前已經和朱兄分析過了，可是後來呢？土地又回到了原地，所以說，這種改革是不行，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
朱由校一陣失神，良久不語，臉色變幻不定。
魏忠賢和月娘也聽得震撼無比，他們從來沒有想到王朝的更替居然是這些原因！
黃曉喝了一口茶，沒有再說。
雖然還有氣候等各方面的原因，但黃曉沒有去繼續講述，他覺得沒必要，這就夠說服朱由校了！若朱由校不是一個熱血未冷，心懷蒼生的皇帝，再多說也無益！
“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賢弟既然能夠看出這些，就一定有辦法，是嗎？”朱由校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看向黃曉。
黃曉搖搖頭，道：“且不說小弟有沒有辦法，就算是有，也沒有這個力量去改變這些，不過朱兄也不必沮喪，雖然大明已經是病入膏肓，但也不是無藥可救，只是咱們暫且沒有這個力量。”
朱由校卻生出了希望，道：“賢弟，你說若我能夠說服陛下，這力量可以嗎？”
黃曉哈哈一笑，道：“朱兄，你這方法不行吶，陛下和朱兄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你讓陛下自己砍自己一刀？”
朱由校一愣，道：“此話何解？”
黃曉反問道：“朱兄可知陛下有多少土地？”
“大約有幾十萬頃吧。”朱由校臉色不自然的道。
黃曉又道：“皇室延續至今，又有多少土地？加在一起，那可是一個天文數字，這些都納稅嗎？不用！朱兄身為宗親，自然也不用納稅吧，而且朝廷還得耗費巨資去養這些宗室，這筆錢，可不是少數，那麼多的土地的產出，不用納稅，還得朝廷用民脂民膏奉養！
陛下要是敢從這裡動手，呵呵，換一個皇帝，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皇室那麼多人，朱兄，小弟勸你莫要害了陛下！”
朱由校渾身顫抖，頹然的坐了下來，一種無力感頓時充盈在胸膛！
魏忠賢也是聽得心驚肉跳，見朱由校失魂落魄，不禁開口勸道：“少爺，這……這是黃公子一家之言，也不一定是真的呀，我大明斷不會如此，少爺不要著急。”
朱由校苦笑搖搖頭，道：“不，一定會這樣的！以史為鑑，可知興衰！歷朝歷代都如此，大明又如何可以避免？”
魏忠賢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室內靜了下來。
黃曉有些煩躁，大明從骨子裡都爛透了！若沒有強大的力量，若沒有堅定的決心，想要徹底改變命運，那簡直是痴心妄想，在這一刻，他甚至有種躲開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把這種懦夫的想法拋去了！
朱由校猛的站了起來！
走到黃曉面前，一揖到地，道：“賢弟！雖然前路險惡！但我總想要試試！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明亡於我們這一代！絕不！賢弟！我求賢弟助我！愚兄代我大明朱氏列祖列宗，代我大明億兆生民求肯賢弟！”
說完他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若我有半步退縮，願神魂不得超生，永為畜生道！”
黃曉和月娘嚇了一大跳！
魏忠賢驚呆了！這可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呀！這……
黃曉連忙起身扶起朱由校，朱由校僵直了身子，怎麼也不起來，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黃曉無奈只得跪下，道：“朱兄，你這是折煞小弟也！快快起來！你是皇家子弟，小弟受不了！”
朱由校搖搖頭，道：“黃兄助我良多，愚兄心中感激！你我肝膽相照，又何必顧忌那些所謂的身份？還請賢弟答允！”
黃曉嘆了口氣，道：“好！既然朱兄有這膽色，小弟就陪朱兄瘋一把！朱兄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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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松了口氣，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哈哈一笑，道：“咱們相對而跪，不如就此結為兄弟如何？”
黃曉一愣，和皇帝結拜兄弟，這……
朱由校道：“莫非黃兄不願意？看不起我？”
黃曉笑了笑，道：“也好！你我今日就結為兄弟！從此以後，不分你我！”
朱由校大喜！
兩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論了年歲，自然是黃曉為小。
“大哥！”
“小弟！”
兩人哈哈大笑。
魏忠賢又是驚駭，又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