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藥山之上，隨著孽海棠徐徐道出曾經的因果由來之後，朱雲沉默下來。
羽扇輕揮之下，更是大感頭疼。
他和冬暝不同，他雖崇尚善惡對錯，卻會更加關係牽連之人。
如今，孽海棠和丹遊聯手，要將整個龍丘縣覆滅，這樣的情況，哪怕他們是“被害”的一方，卻也……
顯然，蘭月狐也是預料到了這一點，因此孽海棠開口時，他並沒有阻止。
畢竟……
為官之人，和平民百姓，需要顧忌的東西不同。
朱雲看了看神情複雜的青然，又看了看滿臉恨意的孽海棠，終於開口道：
“我還有個問題。”
“你是裁縫，也是當年的海棠？”
“但是……根據我們所得到的情報來看，夜行八部之中的裁縫，是從上一代就活下來的強者。”
“按理來說，她的年歲可比你要大得多。”
孽海棠笑了起來：
“當然。”
“因為我是海棠，不是裁縫。”
“或者說……我現在是裁縫！”
“你所說的那個裁縫，已經死了！”
此言一出，朱雲羽扇微微一頓，眉心一凝。
蘭月狐笑道：
“還是我來說吧。”
“當年，我和裁縫雖然不算是合作物件，但是對於彼此在龍丘縣出現的原因，也算是心知肚明。”
“我要的，從來都是藥仙童子的運數來反哺我的族人。”
“至於裁縫，是為了尋找縫製七色壽衣的材料而來。”
“每一代的裁縫，都需要製作自己的七色壽衣。不同顏色的壽衣，需要的材料自然也有所不同。”
“那血紅色的，可以吸乾別人氣血的壽衣，就是要以亡魂厲鬼為材料。”
“長生神女，因為我的佈局，而接連死傷不少，那些小丫頭的魂魄，自然就是上佳的材料。”
孽海棠點了點頭：
“不錯。”
“當年的琳姐死了之後，我沒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我心中怨恨難平，發誓要給他們報仇！”
“然而因為我體內之怨氣，吸引了當時裁縫的注意。”
“她殺了我，要用我的魂魄來製作血紅色壽衣。”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孽海棠的雙眸中泛起一絲血光：
“我趁著她蒐集完成材料，欣喜非常的時候，直接鑽入她靈臺之中！”
“那裁縫一身手段，全在壽衣之上！”
“魂魄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別。”
“所以……”
“我吞噬了她的魂魄，取代了她的身份！”
“自然，我的腦海之中，也多了關於夜行八部的記憶。”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能暴露，如果讓人知道裁縫體內的魂魄是另外一個人，誰知道會引來什麼麻煩。”
“所以我便對外稱，我收了下一任裁縫，並殺死了她！”
“而後，我改名孽海棠，靜候時機！”
朱雲點了點頭：
“自然，楚國神性大司命，從一開始出現在我們面前，就是算計好的。”
“她的衰老，是因為當年之事，和所謂的強闖藥山自然沒有半點關係。”
“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讓我們暫時投鼠忌器，先將目光放在其它線索上。”
“但是，以你的實力應該不用擔心才對。”
“所以，大司命為你打掩護，不是為了防止我們對付你，而是在給你拖延時間！”
孽海棠沉聲道：
“本來……我和丹遊也沒有這麼快達成共識。”
“直到……一年之前，琳姐的轉世東陽，被人火焚而死！”
“我得到訊息，來到了龍丘縣，見到了那熟悉的頭痛病之後，我就明白……一切又開始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留手！”
“我也必須要讓琳姐回來！”
“這一點，遊兒大哥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做到！”
“只要我完成最後一件壽衣，就可以將琳姐的魂魄喚回！”
“這是我和遊兒哥哥現在唯一的指望！”
霎時間，孽海棠一身壽衣不斷在六種顏色當中轉換。
她的手中，也拿起了那根血色長梭。
大司命則站在一旁，手持權杖，凝視著朱雲等人。
孽海棠冷笑道：
“蘭月狐，從你來到龍丘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會想辦法拉攏同樣為官的鎮魂衛等人！”
“但是沒關係！”
“我是人，大司命阿姐是神性！”
“你剛才讓三青鳥攻擊我，無非就是想要消除我壽衣內的兇戾之氣！”
“但是沒用的！”
“為了可以讓琳姐回來，我已經拋棄了一切！”
“我讓壽衣和我徹底融合！”
“如今，我已然是半人半鬼！壽衣也不再是簡單的道具，而是成了我的一部分！”
“三青鳥若是要消除我壽衣上的戾氣，就得連著我本人一起滅殺！”
“但神性和人性的對抗，神性會遭天譴吧！”
“你蘭月狐是青丘的，三青鳥是崑崙的！”
“如今要對付我，都需要付出代價！”
“而我這邊，還有一位楚國神性大司命！”
“你們不能對付我，我卻可以對付鎮魂衛這位！”
“大司命要滅殺你們兩個，也許困難了一些，但是我誅殺朱雲的時間，必然更短。”
“如此一來，足以讓我在大司命阿姐陷入劣勢之前，反將你們一軍！”
一番話落，朱雲輕揮羽扇，雙目一沉，無話可說。
丹遊和孽海棠，為了此次的復仇，為了將蘭月狐重新引來，的確已經佈置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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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他們一行人出現在這裡的事情，也有預料。
若此時自己選擇和蘭月狐合作，戰局對自己必然不利。
說到底，蘭月狐和自己也沒什麼情分，更不會花大力氣幫忙。
青然則輕聲道：
“二哥，我們要不先離開此地，和冬暝匯合！”
朱雲卻擺了擺手：
“還不明白嗎？”
“既然此地只有大司命和孽海棠，排除掉元氣大傷而不怎麼能離開水的山神小赤……”
“丹遊……為何沒有出現呢？”
“恐怕，丹遊現在正在和冬暝對峙！”
“其實，那一日在藥田，我們陷入昏迷的時候，是山神小赤將我們喚醒。”
“那個時候，你們還是希望我們抽身的，對嗎？”
孽海棠點了點頭。
“可惜……”
“你們為何一定要調查下去？”
“有的時候，裝傻充愣才是最好的選擇！”
朱雲卻笑了：
“不。”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孽海棠和大司命皆是眉心一皺。
瞬間，朱雲便攔著青然後退數步。
機關球幾乎在一瞬間化作盔甲巨人。
那偌大的青銅巨斧，直接朝著蘭月狐猛地斬落而下！
“轟隆！”
頃刻，揚塵掀起。
而青然也在一瞬間明白了朱雲的意思！
湛藍色的羽毛如同利刃一般疾射而出，翡翠長劍更是直接刺向了揚塵之中蘭月狐。
剎那：
“吼！”
巨大的六尾狐狸的身影出現在了煙霧之中。
那尾巴如同長鞭一般，直接抽向了朱雲，卻被青然率先一步給攔了下來！
“右督衛，你這是做什麼！”蘭月狐的眼神變的危險了起來。
朱雲冷冷一笑：
“楊國忠這等奸臣的手下是狐妖，我有理由懷疑，如今待在陛下身邊的楊國忠還有楊貴妃，到底是什麼身份！”
蘭月狐微眯著雙目：
“怎麼，難道你不擔心孽海棠他們了嗎？”
朱雲幽幽說道：
“他們要毀滅龍丘縣，對朝廷而言是損失！”
“但……若是讓你這樣的妖孽留在陛下身邊，那不是損失，是災難！”
“皇帝若是被妖邪矇騙，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個如龍丘縣一般的地方！”
“所以，我們和孽海棠、大司命的賬，等你死了之後，我們再逐一清算！”
說著，朱雲看向孽海棠：
“拉攏次要敵人，先殺主要敵人，這種手段，應不用我多說！”
“你我沒有血海深仇，不過是立場不同！”
“但蘭月狐的死，對我們來說，卻都有利！”
“如何抉擇，你們應該心中有數！”
說著，朱雲又丟擲幾個機關球。
那機關球直接在空中炸開。
陣陣毒煙瀰漫而出。
“該死！”
“好一個鎮魂衛，區區凡人，竟然敢對付我！”
蘭月狐咆哮怒吼著，爪子猛地一拍，滾滾落石紛紛墜落而下！
朱雲並不慌張。
因為神性不能對人性輕易出手，一旦出手，自身的力量就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壓制，或者是自身揹負業火。
對於已經沒有了香火信仰的狐族來說，對自己下死手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所以，蘭月狐更多只能將目光放在崑崙神性的三青鳥身上。
而另一邊，孽海棠和大司命對視一眼，也點了點頭。
朱雲說的有道理。
而且殺死了蘭月狐，對他們來說，也是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
當即，大司命怒喝一聲，揮舞權杖衝了過去。
一個是崑崙的神鳥，一個是楚國的善惡神，縱然實力都不是巔峰時期，可饒是如此，蘭月狐還是不免有些吃力。
尤其是……
“蘭月狐，為琳姐償命來！”
孽海棠身上的血色壽衣，發出一陣淒厲哭嚎之聲。
剎那之下，一道道幽魂鬼影自壽衣之上浮現！
那是……曾經死去的長生神女！
血色長梭，也在這一刻化作一道流光，加入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