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璃猜測這六個人原本是打算來獻一番殷勤順便表個忠心的。
畢竟內院那群娘子軍們都來迎接長公主，他們身為男寵，若是不表示，豈不是顯得太過冷漠不恭敬？
然而誰也沒料到，長公主一上來就處置了段遙書，頓時讓其他人歇了那點小心思。
他們雖然都是同一天被送入長公主府，但對彼此的底細其實並不十分瞭解，因為各自立場不同，背後的主子也不是同一個人。
他們只能猜到段遙書之所以被拉出去杖斃，應該跟此次造反有關。
他應該是德妃和八皇子的人——或者跟八皇子有關係的人。
“凌風。”晏璃沒理會眾人的小心思，看向跪在第一排的黑衣少年：“明天開始，你不必再留在公主府，回延陵去。”
凌風心裡早已清楚長公主知道他的身份，此時聞言也並不意外，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這般順服態度，倒是跟剛入府時桀驁不馴的樣子截然相反。
“祁言，溫離。”晏姝目光微轉，“即日開始，你們做攝政長公主的侍讀，每日隨我上朝，有要事時可同我一起議政。”
議政？
跪在第二排瑟瑟發抖的兩個少年詫異地抬頭，看向他們前面的祁言和溫璃。
讓男寵做侍讀？
長公主為何總是做出如此驚人的決定？
祁言、溫離二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恭敬應下：“是。”
“至於你們二人……”晏璃目光轉到最後兩名少年身上，“你們叫什麼名字？”
兩個少年臉色蒼白：“奴名秦琪。”
“奴名秦書。”
晏璃淡淡一笑：“晏瑾還真是把你們送過來當男寵？”
兩人嚇得臉色煞白，連連磕頭：“奴該死！求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
“你們的主子已經入了大牢，你們二人打算何去何從？”晏璃冷聲問道，“他費心培養你們這麼多年不容易吧，想來二人應該精通不少本事。”
“奴二人只學了琴棋書畫，別的什麼都不會，四皇子命我們只管討長公主殿下歡心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做，自打入了長公主府就安分守己，謹守分寸，還求長公主明察。”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晏璃沉吟，“那就送去南風館吧。”
二人求饒：“長公主——”
“不想去就只能死路一條了。”晏璃語氣淡漠，“杖斃或者南風館，你們自己選。”
二人頓時沒了話，面無血色。
晏璃命人把他們帶出去送去南風館。
六個男寵轉眼處理得只剩了兩人，祁言和溫離很快也起身離去。
“這二人是羽王留下來的，有幾分本事，可以留下來重用。”晏璃轉頭望著窗外，“這樣處理，駙馬爺滿意嗎？”
一直站在旁邊像是局外人看戲的慕蒼，聞言勾了勾嘴角：“滿意。”
晏璃輕笑一聲：“我去沐浴更衣，你先迴避一下。”
“作為夫君，我很榮幸可以伺候殿下沐浴。”
晏璃語氣淡淡：“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擔心有人受不住罷了。”
慕蒼淡定：“為夫定力強大。”
晏璃沒再說什麼，殿內侍女很快伺候她更衣沐浴。
慕蒼也出去找了個地方換了身衣服。
午膳用得愉快。
膳後兩人午睡半個時辰，起身之後開始招來管家和嬤嬤，詢問處理年前年後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並交代了幾件事下去。
晚間晏璃和慕蒼一起進宮，與帝后共用晚膳。
一整個下午調整情緒，帝后二人看起來表情還算如常，見到晏璃和慕蒼很高興，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吩咐宮人把一道道豐盛可口的膳食傳上來。
“早上朕見你平安歸來，只顧著高興，倒是忘了問你傷勢怎麼樣了？”文帝蹙眉，“在豐鹿怎麼會受傷？那邊情況很兇險？”
晏璃不答反問：“皇上應該審問過布政使韓雲平和他的妾室沈芸娘？”
“刑部審問過了。”文帝點頭，面上浮現陰鬱，“韓雲平說這一切都是晏瑾設局，故意引你前去，想再豐鹿除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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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璃嗯了一聲：“確實如此，晏瑾跟炎國獨孤太子早有往來，獨孤太子帶著他的兩個公主前來和親，就是打著威逼嫁給嫡長子的名義，試圖讓皇上釋放晏錚。”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文帝面色冷沉：“朕養了這麼多好兒子，一個比一個驚於算計！”
“我也沒想到最會算計的人居然是晏瑾，”姜儀沉沉開口，“看著溫文爾雅，沒一點脾氣的樣子，沒想到心思卻是最毒的。”
晏雲雖然衝動魯莽，甚至有過弒君的念頭，可他到底都在明面上，而且人一旦衝動愚蠢得過分，歹毒之心反而襯得不那麼可怕。
可晏瑾一直以來最擅偽裝，裝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一度還因為晏錚和晏宸的敵意，努力想補償晏璃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沒想到四位皇子之中，他藏得最深。
“人不可貌相。”晏璃吃了口菜，語氣淡淡，“身處越高的位子，面對的危險越多，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覺得失望寒心。”
她對四位皇子從未抱有過所謂的兄妹情深，也並不期待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親情。
慕蒼開口：“皇族歷來都是爾虞我詐，何況爭儲本就是利益相悖的事情，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是父子，所有人的眼裡只有權力，只要算計，不必對親情生出過高的期待。”
“慕蒼說得對。”晏璃贊同，“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帝后二人見他們如此毫不避諱地秀恩愛，表情皆是微妙。
沉默了須臾，文帝終於說起正事：“說到感情……不知九王爺對穆國皇族是否有著無法割捨的感情和放不下的責任？”
這個問題一出口，慕蒼和晏璃瞬間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夫妻二人之間的問題早晚都要面對的。
“往後至少五十年的時間裡，晉國、南國和穆國……”慕蒼說著，語調微頓，“或許可以再加一個北疆，四國之間不會有戰爭，因此我待在穆國或者晉國，都並不影響什麼。”